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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睡了嗎?”水石喬的聲音傳來。
“還…沒有。”青黛回答,雖然還鎮靜,聽起來卻有些小小心虛。
“都這么晚了,幫主還有什么事?”青檸阻攔的意思明顯,“要不您明兒再來吧。”
琉璃只覺得耳邊一熱,蕭羽輕笑,呼出的氣吹亂她耳邊的碎發,“哎呀呀,怎么有氣急敗壞的丈夫來捉奸的感覺啊。幸好,咱們東京都不習慣把紅杏出墻的女人沉塘。”
琉璃回頭瞪了蕭羽一眼,想要開門,手腕卻被蕭羽拉住,“真的沒關系嗎?你確定?”
他真正有毛病,管那么多干什么?琉璃和水石喬生了罅隙,不正如他愿嗎?可是,就是不想她被誤會了。好像這樣的姑娘,也如那朵火中蓮,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染纖塵。
“難道你要藏在我屋里?床下,還是柜子中?”琉璃問得一本正經,卻也有些好笑。
“你不怕?”蕭羽奇怪。
“怕什么?”琉璃也奇怪,“我與你是談公事,就算之前沒有告訴他,可我做事,不是非要向人報備不可的。我是獨立的,知道嗎?”
心底無私天地寬,大約是這個意思吧?蕭羽想著,向后撤了一步。
再看琉璃,果然大方開門,神情坦蕩。
蕭羽自嘲的笑笑,因為覺得自己太小肚雞腸了。至于獨立什么的,第一回聽姑娘家這樣說。
“石頭,什么事?”琉璃就站在門邊。
蕭羽覺得自己得表示下存在感。于是閃身于琉璃背后,對水石喬揮了揮手。他看到水石喬的身子一僵,神色略變,但很快掩飾過去,心中很有些惡劣的快意。雖然,他忽視了自己在深夜中是如何判斷人家水大幫主臉色發白的。
“郡王殿下也在?”水石喬腳步很穩,聲音很穩,可卻極快的走近了。
“談點事情。”蕭羽故意說得曖昧不明。
可下面琉璃的話,卻幾乎讓蕭羽下盤踉蹌。差點就吐出一口老血,“已經談完了。郡王殿下,不送。”
這是轟人的意思吧?太沒禮貌了。
可是,有什么辦法?看著琉璃那雙清澈的眼睛,那真實又無偽的神情,就知道她的心意也是純粹的。于是他真的什么也說不出來。好在他城府深,皮也厚,尷尬和妒忌掩飾得超好,甚至是很有風度的點頭道,“跟本王不必客氣。你且等幾天,必有消息的。”說完。對著水石喬點了點頭,大步離開。頭也沒有回。
水石喬和琉璃一個門里一個門外的站著,目送蕭羽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他今天穿著的雖然不是夜行衣,卻也是玄色窄袖勁裝,襯著他瘦高的身材,就像黑色的閃電似的,驀然出現又驀然離開,與黑暗那般相融。
不知為什么。琉璃情不自禁的松口氣。或者,和蕭羽對上。她多少有些緊張。那個男人太危險了,在他的面前,略不小心就可能被吞掉,死成渣的時候可能還沒意識到。
“談了什么?”見琉璃轉身回屋,水石喬跟進去,反手把門關上。
深夜之中,孤男寡女,這些行為于理不合。妹妹已經長大成人,親生兄長也不能如此,何況他還不是。不過他和琉璃從小相識,又親密相處三年,兩人之間自然隨意,很多所謂禮節都不曾注意過。
外頭,青黛和青檸對視一眼,同時坐在走廊的橫欄上。
“你真是,幫主突然出現而已,你把茶具都摔了。”青檸道,“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小姐真和臨山郡王做了什么。”
青黛低頭,并不反駁。她一向穩重,也覺得剛才自己失態了。可她是極其敏感的,難道說她感覺不到幫主和郡王殿下之間涌動的暗潮?說到底,就小姐沒有在意。
小姐不是傻,也不是不守禮,她是真的不在意。
屋內,琉璃告訴水石喬,蕭羽不是突然闖入,而是之前約好了。來見她,是商量怎么善后桃花潭事件。蕭羽隱瞞了蕭真,可琉璃卻把事實都告訴了水石喬。當時水石喬非常憤怒,差點直接闖宮,扒了崔淑妃的皮。
聽了琉璃轉述蕭羽的話,又聽到琉璃為漕幫爭取到海運的特權,水石喬心里憂喜交加。雖然他和蕭真套近乎,蕭真也答應幫忙,但漕幫在朝廷開辦的海運上插一腳的事,只能是明面兒上的,動作絕不能大。相應的,得利也就少。漕幫這么做的目的只在于滲透,方便將來起事之時,勾縱連橫。而琉璃訛了蕭羽的承諾,對漕幫的好處卻是實打實的。
只是,蕭羽絕不是好相與的,卻和琉璃這么好說話,若說蕭羽對琉璃沒有綺思,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這件事,本該我為你出頭。”伸手摸摸琉璃的頭發,看她凹陷的眼窩和變尖的下巴,水石喬心中,突然涌上很無力的溫柔意,“還有,以后和蕭十一談判的事,交給我好嗎?”
琉璃怔了怔,明白了水石喬的意思,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
如果石頭和蕭十一談,事情絕不會這么順利就談成。倒不是說,她覺得自己那點項多算清秀的美色有多么強大的作用,而是男女之間,確實比較好說話。
男人,特別是強勢的男人之間,特別容易談崩,因為雄性本能就會令他們針鋒相對,一定要爭個上下高低。可是談判是冷交鋒,太需要理智的把握了。
只是,她不想傷害石頭的自尊,既然已經知道石頭喜歡他,就明白他不愿意她深夜與男人相會,不管是為公還是為私。但盡管答應了,卻自問不可能完全做到。所以,她做了肢體上的表示,卻不吭聲。
水石喬卻松了口氣,再看向琉璃,眼里就帶了深深的情意,“琉璃,這件事我前前后后的想過,實在太險了。你待在東京都,就像在走索…我提心吊膽的,連口氣也喘不舒服。”
走索,就是走鋼絲。而水石喬從來沒有這樣后悔過,當初為什么同意琉璃的整個計劃,包括嫁人這種事?他從前沒擰過琉璃,又自欺欺人的以為,可能到不了這一步。皇家子弟,必不會滿意琉璃的身份,婚約定了,自然也可以解。但通過和蕭真的接觸,他終于徹底的明白了一件事:琉璃就像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只要是有眼光的男人,怎么可能會放過?他也知道現在時機不對,他更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有多婆媽,可事情真的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我會嫁的。”沉默了片刻,琉璃說,輕過了身去。
身為霍家人,選擇了目標,不管多苦多難,也會只進不退。是她的錯,在石頭表現出對她的喜歡后,她不應該回應的。哪怕她沒有明說,可她的態度卻很成問題。所以石頭,別怪她殘忍。若不斷了他的念想,將來又能如何?復仇的腳步已經開始,現在再糾結于情感,又有什么意義?開弓沒有回頭箭,石夫人還在,會為石頭說一門好親。
琉璃忍著眼里的濕意,藏在燭火照不到的昏暗地方,“我會嫁給蕭九郎,成為晉王妃。”她咬著牙齒強調。
兩世的命都是姐姐的,為了報仇而還回去都不冤,何況只是嫁人呢?若她反悔,或者她退宿,她會看不起自己。
水石喬沉默,半晌卻露出笑容,“我們不提這個。”不知是逃避問題,還是另有打算,反正他的聲音和神情都爽朗起來,“買宅子的事,我已經和賣主談好了,只等著出了正月就正式交接。過幾天,不如我先帶你去看看?”
“那,過了初五就去?”琉璃很有興趣的道,也主動忽略掉之前那沉重的話題,但仍然忍不住點了一句,“叫上九郎一起吧?”
水石喬點頭,心就像被扎了下似的,也不疼,就是不舒服。
“這么晚來,有事嗎?”琉璃轉過話題。
水石喬怔住。
他確實是有事的,可見到蕭十一在琉璃屋里的剎那,就把之前要做的事忘個干凈。
初五的時候,水石喬帶著琉璃,又叫上了蕭真,去南城門那邊看宅子。
大趙國的東京都,除了日常維護治安的都府衙門,還有左右羽林軍、左右龍武軍隊和左右神武軍。這六支隊伍,合稱北衙六軍。其中羽林為皇帝心腹精銳,龍武軍擇善射精騎者,設飛騎七營,而神武軍卻是邊軍輪換時選拔的精銳,數量最少。皇帝蕭左,是用不同系統的兵源相互擎制,避免了將領同出一門下,防止個人專權,并借以此保持軍隊的戰斗力。當然,還有神策軍,其兵勢最重。
水石喬“看中”宅子的主人,就是神武軍右將軍,名為郭有年的。他年方三十有五,是當年西北邊軍的中上層將領,后輪換到神武軍。因為兵部考核歷年皆優,被升為從三品的兩名將軍之一。在他上頭,從二品的上將軍一名,正三品的大將軍一名。雖然領兵不多,卻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掌著宮禁宿衛。
……66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被更昨天的。晚上八點左右還有。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