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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姐,小心

  到了墨玉軒,青黛親自給上了茶,蕭真抿了抿,見丫鬟們都下去了才說,“剛才水兄一直在,實在不好說話。其實我是想問,大年初一的時候,東京都的命婦們要進宮請安拜年。因為太后和皇后都薨了,往年都是我母妃主持儀式,其實也就是個意思,表示君臣相得和睦。”

  “然后呢?”琉璃有點明白,卻仍然問。

  “寧安侯府的兩位小姐雖然是嫡出,卻畢竟是沒有品級和封號的,也沒有母親帶領,所以不用進宮。可今年我母妃想見見你,就安排了她們入宮覲見,你要一同前往,可好?”

  琉璃討厭皇宮,初來東京都時,算是見過一回皇上,連那人的臉也沒太看清,卻跪了好半天。不過,丑媳婦早晚要見公婆,她不能拒絕。何況蕭真居然軟語相問,于是就點了點頭。

  “那好。”蕭真臉上露出笑意,“可惜我不能接你,不過會在宮中照應的。我母妃那個人看著挺厲害,但其實…你不要怕。”他想為母妃說好話,但卻一時講不出什么,只好安慰。

  “我不怕。”琉璃微微一笑,冷靜的回答。

  蕭真猶豫一下,鼓起勇氣,突然拉住琉璃的手,“如果她…我母妃要為難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生氣。回頭,我向你陪不是。反正你現在還是寧安侯義女的身份,我母妃不能經常叫你入宮的…”

  正說著,水石喬居然又跑了回來,而且沒讓人通報,直接就進屋,嘴里大聲嚷嚷著,“九郎走了沒有?我突然想到個主意…”

  琉璃的手還被蕭真握著,本來有前世的生活習慣墊底,倉促間也沒覺得什么,但水石喬一進門,她不知怎么。忽然就心虛起來,急忙把手抽回。大趙風氣開放,青年男女在婚前有些小曖昧,甚至肢體上的觸碰并不太禁忌,但在別人面前,卻還是有些避諱,因而蕭真也急忙縮手。

  可他們忘記,桌上有青黛才換過的熱茶。

  蕭真今天打著正式拜會的名義,所以穿著暗紫色收口箭袖袍,顯得分外利落。但琉璃卻不同。大家閨秀的做派。身上的衣服不是飄帶就是披帛。袖子里三層外三層的花邊。而她情急之下也沒太留意,袖子把一盞茶帶倒了。幸好她躲得快,卻仍然有一些灑在手上。

  隨著杯子落地的脆響聲,極短暫的沉默失措后。水石喬一個健步沖上來,雙手捧著琉璃燙到的手,濃眉皺成一團,焦急地問,“啊,怎么這么不小心!疼不疼…都燙紅了!怎么這么毛躁啊,不疼啊乖…青黛!青黛!快拿燙傷藥膏來!”一邊說,一邊輕輕吹著琉璃小手上紅通通的部分,那份心疼。恨不得替她受傷的心疼就浮現在臉上,根本掩飾不住。

  任琉璃是多么冷靜的人,此時也慌亂萬分,想抽回手,卻被抓得緊緊的。她感覺臉上驀然發熱。心咚的劇烈跳了起來。奇怪了,從前練武時,和石頭拼得滾在一起的時候都有。當時沒什么感覺呀,為什么現在只是被他的手指摩挲站手背,就像過電一樣,渾身麻酥酥的?

  “我沒事,哥哥太夸張了。”好半天,琉璃終于得了自由,連忙把手背在身后,“茶水也沒那么熱了,哥哥還當我是小孩子嗎?”她故意連說了兩個哥哥,水石喬才恍然回神。

  他有些尷尬,隨手扒了扒頭發,看著驚呆在一邊的蕭真,訕笑道,“九郎可得小心,我這妹妹馬虎得很。從小到大,大小傷不斷,真真讓人操心。還好,以后歸你負責了。”話是這么說著輕松,可心里卻像被剜肉一樣。只是說說把琉璃交給別人,就有點受不了。

  “是我的錯。”蕭真趕緊說,又關切地問琉璃,“到底有沒有事,我讓看看。算了,我還是叫人去找御醫…”

  “哪有那么嚴重…”琉璃望著門邊,正好見青黛著急忙慌的跑進來,就迎上去道,“根本就沒那么疼,叫你們鬧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青黛,拿咱們的藥油來抹抹。”琉璃是在花廳待客的,再豪放的姑娘也不可能讓未婚夫直接進閨房。因此她這樣一說,青黛連忙拉著她回屋去。

  花廳,眨眼間就只剩下水石喬和蕭真。

  兩個男人對視,本來相處如兄弟般友好隨意,這時候卻都有些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水兄剛才要說什么?”到底是蕭真急智些,問,化解了奇怪的沉默。

  “我是聽你和琉璃說起馬球。”水石喬趕緊抓住話題,“我雖然身在漕幫,常年待在江南之地,但馬球也打得很好呢。所以我想,年后的馬球賽,你還要不要組隊員呢。呵呵,一時手癢了,也想參加。”

  “我們打馬球沒那么多規矩,圖個過年樂呵,看人數分隊,誰都可以來。只要你愿意,我們一隊好了。”蕭真回答道。

  兩個男人就這樣說起馬球來,一人一句,認真得很,就好像剛才那幕沒有發生過。但在心里,卻都被攪得七上八下的。水石喬惦記著琉璃的傷,心一直揪著,以至于自己的手背也感覺火辣辣的。不過,他覺出剛才自己太“情不自禁”,很怕壞了琉璃的事。而蕭真,也確實覺得琉璃兄妹情深,倒顯得自己是個外人,特別不舒服。他也有姐妹,還有很多,似乎沒有這樣貼心的。可能水氏兄妹相依為命,與別的兄妹不同吧。但就算是一奶同胞,年紀都大了,這樣拉手也有點過分是不是?

  他們一邊聊天,一邊各動心思,著實辛苦無比。好在琉璃動作麻利,很快就轉回。手上散發著淡淡涼涼的藥草香氣,也包了干凈的白布,并向兩個男人一再保證沒有起水泡,他們才再坐不住,各自離開。

  等人都走了,琉璃就回到自己的臥房。

  她的心也很亂,但完全捕捉不到是什么原因,就那么冷一忽,熱一忽的。迷茫中抬頭,見青黛在屋里磨磨蹭蹭的。給她換過茶水點心后,又摸摸這兒,擦擦那兒,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么話,不必瞞我。”琉璃太了解自己的丫頭,于是問。

  青黛似乎沒聽到,沉默片刻,手里拿著抹布,無意識的反復擦著床欄桿。

  琉璃也不催,等青黛終于開口問。“小姐。您將來…到底要不要真嫁給晉王殿下?”

  “好好的。怎么問這個。”琉璃皺皺眉,回答得模棱兩可,“九郎,他說過不娶我。”

  “可奴婢看晉王殿下的意思。不像要毀婚的。”

  “是嗎?可能吧。”琉璃茫然。是真的,很茫然。因為她滿心是復仇之念,并沒有認真想過自己的事情。

  “奴婢不是干涉小姐的決定,只是…”青黛咬了咬牙,干脆道,“只是小姐最好要有個思量,免得…免得…”

  “免得什么?”在感情事上反應遲鈍的琉璃問。

  青黛張了張嘴,話卻堵在嘴邊說不出來。

  之前,是青檸發現小姐和幫主之間有那么點不對勁。唯唯也作證。今天,憶秋又說了同樣的話。那幾個丫頭合計了一下,非要推她出來問問小姐。她本不知如何開口,但剛才撞見那種情形,知道若再不說。說不定以后要有麻煩。在為大小姐報仇的事上,小姐算無遺策,可在感情事上,和她們一樣沒有經驗。到底,小姐比她還小一歲呢。

  “小姐,咱們幫主過了年就二十三了,為什么還不成親?”她轉換方式問。

  琉璃怔住,當即就明白了。她是遲鈍,或者說是沒有多想過,卻不是白癡。因而漲紅了臉道,“你們知道的,石姨還健在,石頭雖是一幫之主,但他那么孝順,婚姻事自然是石姨做主。”

  “那小姐…”

  “至于我…”琉璃打斷青黛,“其實不知道將來會怎么樣?我只是要報仇,若是必須嫁給蕭真才可以達到目的,我就嫁。”說到這兒,心忽然酸軟難過,卻硬生生讓她死忍過去。

  為姐姐復仇是她唯一的目標,沒有任何事、任何人、任何意外可以阻擋!

  “若不需要嫁呢?”

  琉璃搖頭,因為她也不知道。但一想到大仇得報,不用嫁人而回到漕幫,心里就涌動著莫名的心安與快樂。可理智想想,似乎不太可能。大仇,不知要報到幾時,太多意外發生。而她要扳倒的那個人,要做到的那件事又太匪夷所思。對這世上的大多數人來說,甚至算得上是異想天開的。可能,要耗盡她的一生。

  沒有男人能等得起她這樣的女子,就算她再值得等也一樣。

  想到這兒,突然就有一種悵然和悲傷,不禁深深嘆息。

  一邊的青黛看著這樣的小姐,心疼得差點掉眼淚。本來有好多話要說,好多話要勸,最后卻只化為一句,“小姐,小心。”

  小心別失落了自己的心。

  小心別為了復仇而錯過自己的幸福。

  小心別愛上不該愛的男人。

  小心分辨出自己的真意。

  琉璃何嘗不知青黛的意思,只是她也很混亂。一切都好好的,按著計劃進行不是嗎?但她和石頭之間,不過是分別了幾個月又重逢,卻似乎有什么東西變質了。

  原來,分別有一種魔力,能輕松打破看似山高水遠的距離。

  她該怎么辦?她不知道。因為她真的,還不能完全看清自己的心。

  ……66有話要說……

  三更完畢,才好意思呼喊:翻倍吧,粉寶寶!

  謝謝。

  明天仍然是三更,時間仍然挪到下午二點、五點,八點。昨天提前體驗了,醫生說我雙側頸動脈對腦的供血都有問題,所以最近經常頭暈,還伴隨渾身無力,心跳不正常。因為早上會比較嚴重,所以最近都要下午或者晚上更新,請大家諒解。好在身體上雖然小毛病挺多,幸好底子好,沒大病,好好調養和鍛煉,慢慢又會活蹦亂跳的,大家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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