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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晴幾乎是一夜之間就給愁出了白發。
他雖然年紀也不小了,但在此之前,工作方面卻也還算順遂,雖然在法國人、英國人身上吃過幾次癟,但那都很尋常,事先都有心理準備,并沒有讓自己如何勞心勞力;另外,他平日里的生活保養也還算可以,按時睡覺、起床,不過度勞累身體,生活習慣較好,因此雖然過了天命之年,但一直沒什么白發。
但現在,在得知第一混成營于海牙格萬根波特監獄前做出的“壯舉”后,他幾乎是一夜之間華發頓生,眉頭也擰成了一個川字,心里暗罵第一混成營的這幫來自首都的太子黨、二世祖們給自己、給國家惹下了天大的麻煩。并且心里也直后悔,早知道把第一混成營派去荷屬布拉班特的前線打仗,把楊亮的第三混成營調回海牙換防了,沒有太多少爺脾氣的他們,應當不至于惹出這么多事來。
可惜世上是沒有后悔藥可吃的,既然已經出了這檔子事,那么就不能逃避,而要積極面對。于是,趁著聯合省陸海軍總司令、七省執政奧蘭治親王威廉三世還沒發出聲音的時候,華夏東岸共和國駐歐全權特使李晴則匆匆結束了與來自庫爾蘭公國的弗雷德里克王子的會談,然后連夜啟程前往海牙,并于事發第二天的清晨抵達了那里。
“這次你們做下好大的事!”甫一見面,李晴就找來了第一混成營的連以上官員,然后對他們進行了一番訓斥:“搶人救人也就算了,可殺傷了那么多海牙居民是怎么回事?我聽說死人最多的就是民兵了,要知道這些人都是海牙的中產階級以上群體,其中有法院職員、有政府職員、有商人、有貴族、有退役軍人,聯合起來能量可并不小,更別提他們可是有總后臺的,就是奧蘭治家的那個人!結果呢,你們倒好,稀里糊涂一通亂打亂殺,現在怕是整座城市的人都在仇視你們了吧?”
李晴的這話讓大家陷入了沉默。是啊,雖然事情是昨天下午才發生的,但消息已經飛快地傳到了各地,并且產生了一些連鎖反應:就在今天早上,原本應該送一些牲畜、活禽之類補給品過來的商人失期了,事先也沒打任何招呼。后勤參謀立刻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結果牲畜什么的倒是拉回來了,但下面人也指出這是他們搶回來的,因為那位牧場主直接毀約了,說不想再與東岸人合作 此外,聽說原營房駐所處的留守人員也遭到了一些被憤怒情緒支配的海牙民眾的騷擾,不過也許是格萬根波特監獄門口的酷烈場面震住了很多人,他們也只敢遠遠窺視并痛罵一番,并不敢真的有什么動作。
不過,藍飛已經下令留守營房的炮兵連、輜重連、工程兵排、半個騎兵連及營部勤雜人員,今天就收拾東西,撤到城外與主力匯合,然后再做計較。他這么做,很顯然是怕荷蘭人狗急跳墻,出動海牙城內的正規軍隊(一個步兵團,大概接近1200人的樣子)與民兵,對東岸人發起攻擊。雖然荷蘭人這樣做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藍飛不想冒險,因此下令全營收縮到城郊,集中兵力的同時,也兼且保護以德維特議長為首的一些共和派骨干分子,使其不被奧蘭治親王加害。
而說到這些共和派的骨干分子,就不得不提一下如今三級議會的形勢了:那就是基本已經被奧蘭治派掌控,超過七成的議員如今都是他們的人了,這其中既有原本的奧蘭治派議員,但更多的還是新近上位的以及臨時投靠過去的前共和派議員。而也正是在三級議會、省議會乃至各市議會里面獲得了優勢,奧蘭治親王才得以從沒有任何職務的居家貴族被一步步加上了荷蘭省執政、弗里斯蘭省執政、格羅寧根省執政、澤蘭省執政乃至聯合省執政,同時更是成了全國的陸海軍總司令,統領數萬兵馬,威望一時間如日中天,令人不可直視。
如今還堅持在三級議會內與奧蘭治派對著干的,那可都是“真愛”,一如共和派把持朝政標志性事件是廢掉了執政這個職位那些年與他們廝斗不已的奧蘭治派議員一樣,大家都是有理想、有原則、有利益關聯的,不會如墻頭草那般輕易倒戈。
也正因為如此,這些人才更值得花大力氣去保護,因為如今威廉三世顯然借著聲望如日中天的良機,開始搞一些突破下限的事情了,比如在肉體上消滅包括德維特兄弟在內的政治對手,這就有些過分了。要知道在當年奧蘭治派失勢的年代,德維特也沒搞過肉體消滅這種壞了規矩的“玩法”,而是通過巧妙的議會斗爭和全力振興經濟來取得優勢。
另外一點沒有明說的原因就是,共和派議員普遍都很有錢,很多都是來自大商人家族的子弟,甚至也不乏親自擔任議員“玩票”的商人,比如那位阿姆斯特丹十二位糧食批發商之一的貝爾松先生,就已經擔任三級議會議員七年之久了。很顯然,在關鍵時刻對這些人雪中送炭,維持一個相對良好的關系,對于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工商業發展也是有利的。
綜上所述,東岸人保護共和派議員的理由就很充分了,因為放任三級議會成為奧蘭治派的樂園,使得聯合省成為威廉三世的一言堂,是不符合東岸的國家利益的。德維特議長僅僅是一個象征,在他背后,還有近百名共和派議員在三級議會內苦苦堅持,只要他們在,那么即便威廉三世擔任了聯合省執政,那么就仍然還有掣肘,仍然無法隨心所欲,這才是東岸人最想看到的局面。
因此,在用相對嚴厲的口吻斥責了闖下大禍的第一混成營諸位軍官后,李晴又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語氣轉暖道:“我已經和德維特議長談過了,也在病床邊和他的兄弟科內利斯聊了幾句,你們這次搞下這事,怕是無法繼續在荷蘭待下去了,但保護共和派議員的工作也不能落下。這樣吧,三級議會也不是每天都要上工的作坊,他們也是定期開會、定期閉會的。居住在外地、外省的議員在地方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人也不好明著對付他們;而居住在荷蘭省的議員就要麻煩一些了,現在這個省的居民戾氣十足,稍微一煽動就能整出不少事情,就像這次發生在格萬根波特監獄外的事情一樣,所以你們重點要保護他們…”
“李特使,請等一下。”李晴剛剛說到這里,藍飛就有些不禮貌地打斷了他的話,只聽他繼續說道:“我們第一混成營是國家經制野戰部隊,步、炮、騎、工、輜齊全,戰斗經驗豐富,士氣高昂。如果我理解沒錯的話,您剛才想讓我們化整為零,分散到阿姆斯特丹、海牙、哈勒姆、萊頓等地給人當看門狗?恕我直言,這點無法做到,而且也不適宜如此做!說難聽點,您如果讓我們第一混成營幫著德維特議長搞政變的話,我還會認真考慮一下,但化整為零當保安,真的無法做到。”
“說什么胡話呢,還搞政變,這怎么可能!現在奧蘭治親王權力這么大,聲望又這么搞,誰搞政變就是與全荷蘭人為敵,不可能成功的。”李晴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不過你剛才提到的一點也有道理,讓你們當警衛確實有些不太合適,你們脾氣大,也干不好這么活。之前確實是我考慮不周,這事恐怕還是得他們自己想辦法,但這安全問題…”
“李特使,其實安全問題沒那么恐怖。在我看來,那個奧蘭治親王還沒喪心病狂到要謀害全部共和派議員,那不現實,引起的反彈也會很大,大到他陸海軍總司令的身份都駕馭不住。因此,他的目標應該只是少數像德維特議長這樣的骨干分子罷了,我們只要保護好了這些人,就沒什么問題了,而現在他們基本都在海牙安了家,在我們的庇護下,即便荷蘭人出動那個步兵團過來,他們也不會有事,因為我們注定會把這些荷蘭人揍得落花流水。”藍飛用一種略帶自傲的語氣說道。
“還想惹事?”李晴瞪了一眼藍飛,然后才說道:“荷蘭人的那個步兵團,維護的是海牙城的治安,倒不至于來進攻你們。你們加上第一混成營、保國軍、忠國軍,林林總總三四千號人,而且戰斗力也是經過實戰檢驗的,他荷蘭人吃飽了撐著調個一兩萬兵來對付你們?那干脆直接投降法國人好了!不過,這次事情鬧這么大,他們總是要找回場子的,不然以后還有什么威信可言。我估摸著,戰爭爆發前范博伊寧根主持與我們簽下的一系列商貿合同,大概是無法如愿持續履行下去了,這點殊為可惜,對經濟的影響也頗為不小。”
聽李晴這么一說,一干原本還頗有些不在乎的第一混成營軍官們就都不說話了,因為他們昨天的行為令國家利益受到了損失,這令他們這些自詡愛國的軍人們有些無法接受,情緒一時間不是很高。
李晴瞥了他們一眼,心里還算滿意,可算震住這幫丘八了。當然他也不會傻到現在就告訴這幫首都子弟兵們,即便他們不在格萬根波特監獄門口制造所謂的“慘案”,奧蘭治親王控制下的聯合省政府大概也會慢慢撕毀與東岸人簽訂的這些分別長五到十年不等的商業合同的,因為他們需要拿這些籌碼去拉攏英格蘭人。因此,即便昨天東岸人與海牙民眾沒有發生沖突,這些合同注定也是無法會順順利利履行到結束的,他們只不過是人為加速了這一個過程罷了。
“算了,這些事情以后再說。”或許是心情有些煩躁,李晴自顧自地給自己點了個煙斗,然后才說道:“你們第一混成營,要做好撤離的準備,嗯,就是南尼德蘭吧,近得很。西班牙王國樞密院之前與我們有協議,不會不接納我們的,這點放心。科內利斯·德維特也已經同意攜家人前往安特衛普暫居了,那樣更安全,利于養傷,你們過去后也便于就近照顧。記住,德維特兄弟是標志性人物,人格魅力也很近,身邊籠絡著一大批共和派議員呢,不然你以為奧蘭治親王為什么非要干掉他們不可?僅僅是因為家恨嗎?因此,只要這哥倆還活得好好的,這共和派就還有凝聚力,而如果再多一些骨干分子輔佐他們的話,那這共和派就倒不了,三級議會內還有得斗,奧蘭治家族就不能一手遮天。”
“明白了,我們會知道該怎么做的。”藍飛也嘆了口氣,默默回答道。說起來昨天的事情,確實是虧大了,不但死傷了九名官兵,同時也鬧得自己灰頭土臉,要到南尼德蘭去避難。反觀楊亮那廝,在荷屬布拉班特公國倒是搞得風生水起,就是不知道此番他和他的部下們會不會也受到牽連,以至于提前結束使命。
在第一混成營得新營房內逗留了幾個小時后,李晴終于又在隨從們的簇擁下,離開了這里,再度返回了德維特兄弟的莊園,與之一同商討對策。就這樣過了兩天后,8月26日,奧蘭治親王主導的政府終于對“海牙大屠殺”做出了反應:他們正式上書給李晴,要求他立刻交出參與此事件的兇手,同時進行巨額賠款,否則聯合省將無限期停止履行部分商貿合同(他們不敢全部停止,因為深處戰爭之中的他們,還繼續大量東岸生產的軍資和器械)。
公允地說,荷蘭人的這個要求并不過分,且看得出來是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讓步的,但李晴依然全盤拒絕了當然他也無法答應,交出兇手的話,那么全營的軍官都跑不了,這些人都有父母、都有朋友,能量大得很,他雖然是穿越元老,但何苦為荷蘭人而得罪這些人呢?
荷蘭人在收到李晴的回音后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考慮些什么,又或是在作著什么準備。不過李晴也樂得如此,在囑咐第一混成營眾人加強警惕之后,他又悄然回到了阿姆斯特丹,堂而皇之地辦起了公來,就像是什么事也沒發生的樣子。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