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布蘭科現在有些怕見到英國人了,特別是在東岸人公開處決了數名英國間諜后——這事在布蘭科看來有些蹊蹺,要知道以前臭名昭著的梅機關都是秘密處決間諜的,這次公開吊死了六名英國佬確實有些不太尋常,或許昭示著東岸人的某種政策傾向?——布蘭科現在萬分不愿和這些英國人攪在一起,即便現在的葡萄牙萬分需要英國人的幫助。
“哈里森爵士,我們現在見面有些不太合適,你太莽撞了。”布蘭科嘆了口氣。
他的家族在關閉位于平安縣保安鄉的商站后,又在羅洽港和青島港分別開設了兩座商館,其中羅洽的主要是倉庫,主營大宗商品進出口貿易,青島的主要是買賣一些零碎的小商品,貿易額都相當不低,兩者相加一年不下二十萬東岸銀元。
此時哈里森爵士就在阿爾梅達家族的萊昂納多商館內與布蘭科進行會面,打的旗號是談生意,可誰知道東岸的特務組織梅機關是怎么看的呢?自從英國間諜案被破獲后,一直以強人自詡的特務頭子蒲廷是大為震怒,以至于東岸特務們對于外國商館的監控也嚴密了許多。布蘭科與哈里森都是有正式身份的“商人”,雖然不虞被東岸特務們怎么著,但這樣被人盯著總不是個事。
“我們在這里損失了很多人手,現在亟需重建情報系統,需要你們的幫助。”哈里森爵士也夠直截了當的,一來就提出了讓葡萄牙人很為難的要求:“別告訴我你們沒能力,你們在東岸布局這么多年,總不至于一張底牌也沒。”
布蘭科聞言頓時一臉苦色。他蒙席爾瓦總督和若奧陛下的信重,常年充當潛伏在東岸境內的葡萄牙間諜網的聯絡人,自然清楚葡萄牙王國在東岸的間諜分布——老實說,相當不少,其中最有價值當數兩位潛伏二十年的明人間諜,那是當年葡萄牙為東岸運輸移民時就布下的棋子,兩人如今一個在造船廠工作、一個則擔任內陸某地區的鄉鎮干部。許是在東岸生活多年且前程頗為不錯的緣故,這兩人最近幾年來是越來越難以控制,隱隱有不再愿意繼續為葡萄牙效力的勢頭,因此如果不是什么緊要之事,一般來說布蘭科是不會去打擾這兩人的。
現在哈里森少將很明顯要求葡萄牙人幫忙塞人,這絕對是非常危險的舉動,一個不好兩位葡萄牙間諜也會受到牽連,他是萬分不愿答應此事,故面對哈里森少將時極力推脫,顧左右而言他:“尊貴的爵士,護國公閣下對于貴我兩國正式結盟對抗西班牙的事情怎么看?若奧陛下去年曾經派過特使前往倫敦,但并未得到回應,今年他打算再度派遣以麥略爾伯爵為首的使團前往倫敦,不知道護國公閣下會怎么考慮問題。”
布蘭科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清楚了,那就是英格蘭人既然還不愿意與葡萄牙王國正式結盟,那么又怎么可以指望他們在東岸甘冒奇險為英格蘭安插人手呢?要知道此事一旦被東岸人發現,那可是絕好的戰爭借口,到時候數萬東岸軍隊沿著熱拉爾山脈一路北上,不知道多少葡萄牙城鎮要為之淪陷。葡萄牙人還不傻!火中取栗的事情不是不能做,但一定要有足夠的好處,像哈里森少將這會什么條件也拿不出來,指望空手套白狼讓葡萄牙人為他們做事,那又怎么可能呢?
“護國公對貴國堅持袒護王黨分子很是不滿,之前我國境內的王黨叛亂中的一些領導人就常年居住在里斯本,王黨的艦隊也常在特茹河口獲得補給,他們肆意襲擊英格蘭的商船,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貴國常年做得這等事,還指望護國公會同意與貴國結盟嗎?而即便護國公同意了,議會的那些養的的闊佬們會同意嗎?”哈里森少將是堅定的共和主義分子,因此對葡萄牙這等蛇鼠兩端的國家很是不滿,既想與英格蘭共和國搞好關系乃至更進一步結成軍事同盟,卻又出于意識形態方面的原因而結好王黨,這無疑是討不了好的,也注定了葡萄牙、英格蘭如今復雜而多變的外交關系。
布蘭科聞言有些沉默,但卻不否認。若奧陛下確實很同情死去的查理一世,他堅持認為克倫威爾是弒君者,英格蘭的王冠不該落地,因此對王黨百般維護與接濟,里斯本一度成了流亡的王黨分子的大本營;不過呢,從現實利益來說——尤其是英格蘭共和國異軍突起擊敗荷蘭之后——葡萄牙應該堅決拋棄失勢的王黨,與共和英國全面合作,這才符合葡萄牙的利益。因此,當理智與屁股(葡萄牙國王的屁股天然坐在王黨一側)交織在一起的時候,葡萄牙怪異、矛盾的外交心態就顯露無疑了,與英格蘭的關系起起落落,但卻始終無法摒棄前嫌結成軍事同盟。
不過話說到這份上,無論是哈里森少將還是布蘭科都明白,雙方之間現在談合作,恐怕有些為時過早了。英格蘭人埋怨葡萄牙庇護王黨,葡萄牙人對去年荷蘭艦隊上門恐嚇(導致葡屬巴西殖民當局不得不全面停止在累西腓的攻勢,雙方達成為期五年的休戰協議)而英格蘭無所作為的事情心懷怨尤,因此兩個原本應該走到一起的國家缺始終差了一步,無法真正整合在一起共同對敵。
在布蘭科那里無果而終之后,哈里森少將怏怏不樂地返回了金鹿商館。一進門,就聽到了查爾斯先生那渾厚的中年嗓音:“…然而,由于歐洲愛好那種奢華,由于一百年來的習慣已使東印度的香料成為各階層人民不可或缺的調料,由于東印度的絲綢已獲得上流社會的喜愛,由于東印度的棉布在歐洲大行其道,因此放棄東印度貿易,而聽任其他國家進行這種貿易,對于英格蘭絕非好事。英格蘭人與荷蘭人合計不到歐洲總人口的10,《威斯敏斯特和約》后我們獲得了與荷蘭同等的東印度貿易權,故幾乎可以不存在競爭地與荷蘭共享這種貿易,如果這種貿易也能成為某些人嘴里的‘負擔’的話,那么‘負擔’也不是加在這10的人身上,而是其余90的歐洲人身上。認為歐洲人會因為大量金銀流出——過去一百多年內我認為起碼有一億五千萬鎊被運至東印度埋藏了起來——而不再與東印度進行貿易,這真的是一種荒唐、怪異的說法,既然西方各國甘心受騙,并且一百年來已經習慣忍受這種‘欺詐’,那么我們放棄這種利益而把他完全留給荷蘭人,豈不是一件無比愚蠢的事情?”
“在從事貿易的國家里,一切法律的宗旨應當是有助于鼓勵通商,而所采取的措施,都應當適當地考慮通商的利益及其進展。但實際情況如何?在許多時候,我國歷來的法律往往給通商帶來了障礙和困難。然而,如果一切的事情得到正確的考察,人們終會發現,無論是國內的豐裕、海外的勝利和人民的熱情,還是在貿易以外的事情上所采取的行動或表現出的才智,在我們能夠改進貿易的條件和狀況以前,似乎都不能給予社會太大的幫助。”
“我在給護國公的信件中曾經很直率地申述過自己由對這些問題的觀察和探究而得出的若干見解,我確信:東印度貿易對英格蘭大有裨益。這家公司每年將價值十萬鎊的英格蘭工業品輸出到印度,可以輕松獲得二十萬鎊的收益。我們可以假設這二十萬鎊的收益在印度采購各類特產,那么沒有一個精通商業的人會否認,得自印度的二十萬鎊收益在輸出到其他國家時,至少會增值三倍,帶回總計八十萬鎊。那么,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在和平時期,東印度貿易每年至少使英格蘭的資本總額增加六十萬鎊(去掉稅收、薪水、損耗等成本十萬鎊)。賬目如此一目了然,現在還有人叫囂著要停止東印度貿易嗎?現在還有人認為維持南非殖民地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嗎?如果我們拋棄在南非和印度據有的支撐點,一旦戰事驟起,那么我們的鄰國荷蘭人肯定將百般阻撓我們并且試圖獨占東印度貿易。這樣一來,荷蘭人便可以依靠從東印度貿易中獲得的財富加強他們的海軍力量,這無疑會使得上次英荷戰爭中我們獲得的成果化為烏有,英格蘭在今后將不得不依靠荷蘭人的保護,甘心在他們的旗幟下從事貿易,我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哈里森少將聽著聽著就不由得止住了腳步,雖然他很不爽這幫闊佬們,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查爾斯先生說的話有些道理。現在國內是有一些人認為每年花費十多萬鎊的巨資維持南非殖民地是否得當,對此哈里森少將以前不置可否,但如今聽來,如果放棄南非確實也很不妥當,至少東印度貿易可能會受到影響,而這自然會損壞英格蘭的利益,這同樣是哈里森少將所無法容許的!
“在從事貿易的國家里,一切法律的宗旨應當是有助于鼓勵通商,而所采取的措施,都應當適當地考慮通商的利益及其進展。但實際情況如何?在許多時候,我國歷來的法律往往給通商帶來了障礙和困難。然而,如果一切的事情得到正確的考察,人們終會發現,無論是國內的豐裕、海外的勝利和人民的熱情,還是在貿易以外的事情上所采取的行動或表現出的才智,在我們能夠改進貿易的條件和狀況以前,似乎都不能給予社會太大的幫助。”
“我在給護國公的信件中曾經很直率地申述過自己由對這些問題的觀察和探究而得出的若干見解,我確信:東印度貿易對英格蘭大有裨益。這家公司每年將價值十萬鎊的英格蘭工業品輸出到印度,可以輕松獲得二十萬鎊的收益。我們可以假設這二十萬鎊的收益在印度采購各類特產,那么沒有一個精通商業的人會否認,得自印度的二十萬鎊收益在輸出到其他國家時,至少會增值三倍,帶回總計八十萬鎊。那么,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在和平時期,東印度貿易每年至少使英格蘭的資本總額增加六十萬鎊(去掉稅收、薪水、損耗等成本十萬鎊)。賬目如此一目了然,現在還有人叫囂著要停止東印度貿易嗎?現在還有人認為維持南非殖民地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嗎?如果我們拋棄在南非和印度據有的支撐點,一旦戰事驟起,那么我們的鄰國荷蘭人肯定將百般阻撓我們并且試圖獨占東印度貿易。這樣一來,荷蘭人便可以依靠從東印度貿易中獲得的財富加強他們的海軍力量,這無疑會使得上次英荷戰爭中我們獲得的成果化為烏有,英格蘭在今后將不得不依靠荷蘭人的保護,甘心在他們的旗幟下從事貿易,我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哈里森少將聽著聽著就不由得止住了腳步,雖然他很不爽這幫闊佬們,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查爾斯先生說的話有些道理。現在國內是有一些人認為每年花費十多萬鎊的巨資維持南非殖民地是否得當,對此哈里森少將以前不置可否,但如今聽來,如果放棄南非確實也很不妥當,至少東印度貿易可能會受到影響,而這自然會損壞英格蘭的利益,這同樣是哈里森少將所無法容許的!哈里森少將聽著聽著就不由得止住了腳步,雖然他很不爽這幫闊佬們,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查爾斯先生說的話有些道理。現在國內是有一些人認為每年花費十多萬鎊的巨資維持南非殖民地是否得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