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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彷徨無助和心不在焉

  1664年5月,就在本土的頭頭腦腦們商量著是不是該結束與葡萄牙人的戰爭,以調整國家的戰略中心的時候,遠在萬里之外的地中海西西里島上,華夏東岸共和國駐歐洲全權特使鄭勇正以一臉好整以暇的態度,對待著急著要求重開和平談判的葡萄牙王國使團佩德羅王子一行人。

  去年下半年的時候,鄭勇因為與葡萄牙人分歧太大,最后中斷了雙方之間的談判,回到了阿姆斯特丹。隨后,他又搭乘商站的船只去了一次波羅的海,處理了一下里加商站的事務,同時簡短地訪問了一下與東岸商業關系尚算密切的庫爾蘭公國和勃蘭登堡—普魯士,與雅各布大公就兩國間的深入合作進一步加深了基礎,與“投機王”弗雷德里克選帝侯就波羅的海的局勢問題交換了看法。

  隨后,他甚至想去一趟莫斯科或阿爾漢格爾斯克,但考慮到彼時已經是隆冬季節了,俄羅斯帝國天寒地凍的,因此他便離開了里加,返回了阿姆斯特丹而在離開之前,他甚至一度打算去波蘭訪問一下,但考慮到兩國關系目前仍然比較冷淡,便作罷了,匆匆返回了聯合省東岸商站,打算過完年后再行返回地中海,看看那幫莫名其妙驕傲地很的葡萄牙人的腦袋,到底有沒有變得清醒一些了。

  而就在1664年元月初,他準備乘船離開的時候,與他相熟的幾位荷蘭商人相繼透露了一個驚人的消息:英國一家名為皇家探險者非洲貿易公司的企業,在西非襲擊了聯合省的一些據點,西印度公司為此損失不輕,僥幸逃回來的該公司職員已分別向弗利辛恩市議會、澤蘭省議會和海牙三級議會哭訴,要求聯合省為他們做主,打擊囂張的英國“海盜”(這是把皇家探險者非洲貿易公司的股東、英國約克公爵一起罵了進去…),并要求巨額賠償,為他們挽回損失。

  三級議會當時就炸開了鍋,議員們紛紛發言,有的主張向英國宣戰,有的不同意,有的主張采取對等報復行動,有的則認為應該稍安勿躁,先向英國人索取賠償云云,總之是一團亂麻倒也符合三級議會一慣的“菜市場”風格總而言之,最后三級議會啥也沒談成,只是同意了由海軍上將米歇爾·阿德里安松·德·魯伊特爾提前的收復西非據點的請求,并明確指出由澤蘭省和荷蘭省的海軍部負責安排艦只、人員和武備。

  這種安排毫無疑問引起了一陣口水仗,因為這兩個省議員們覺得其他省份也有義務為此次出兵支付費用,這自然得到了上艾瑟爾、海爾德蘭、烏得勒支、弗里斯蘭等省議員們的無情拒絕。他們紛紛表示,荷蘭省與澤蘭省一慣趴在他們身上吸血,這時候多負擔一些是應該的,而這句欠打的話自然又得到了兩省議員的一致反擊,隨后又有親近奧蘭治家族的議員出來說風涼話,這又導致了剛才齊心的四個省議員的分裂,整個三級議會一連幾天內都陷入了昏天黑地的辯論與口水仗之中,效率低得令人發指…

  三級議會渾渾噩噩的無序狀態,一直持續到了1664年1月8日鄭勇離開阿姆斯特丹這天,據一些消息靈通的商人后來說道,三級議會終于決定,由海軍上將魯伊特爾率領一支艦隊前往西非海域,負責收復被英國人占去的據點,同時三級議會也授權魯伊特爾可以“適當懲戒”一下英國人,讓他們知道這次攻擊西印度公司的行為是多么地惡劣。對了,此次出兵的軍費由荷蘭省與澤蘭省共同承擔,其中荷蘭省負擔67,顯示了其一貫的“冤大頭”本色。

  當然了,心里懼怕與英國佬全面開戰的三級議會的闊佬們,恐怕都沒有想到給海軍上將魯伊特爾的授權到底會發生什么,整天忙于嘴皮子斗爭的他們恐怕都不會想象到,一個真正的海上男兒的膽子到底有多大,以至于他敢帶著一支規模不大的艦隊去攻打此時英格蘭在加勒比海上最重要的據點巴巴多斯島雖然最后沒有成功,但依然嚇了英國人一跳,并間接促進了緊張局勢的升級。

  1664年2月初,抵達西地中海的鄭勇沒有在巴勒莫港登陸,而是直接去了比薩,一路訪問了帕爾馬、托斯卡納、米蘭等地,最后還抽空會見了一下來自盧卡的商人群體。與這些意大利商人們的會談,總的來說還是比較愉快的,畢竟其中不少人與東岸合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賺的錢也不在少數,因此最后基本上都算是賓主盡歡。不但加深了彼此關系,也吸引到了一些原本對東岸不甚了解的意大利商人的興趣,這些人明確表示愿意去東岸考察考察,如果有機會的話也愿意投資,鄭勇自然對此表示感謝。

  不經意間促成了多筆來自意大利地區的投資的鄭勇,一直到4月下旬才從里窩那港登船離開,然后抵達了西西里島的巴勒莫港,與早就望穿秋水的葡萄牙佩德羅王子一行人,就兩國間遷延日久的議和問題進行新一輪的談判。

  或許是葡萄牙人也知道英荷兩國在西非爆發激烈沖突的事情這幾乎是必然的因此他們的臉色一個個看起來都不是很好,尤其是打頭的佩德羅王子,這位阿方索陛下的親弟弟的臉色看起來就好似撲克牌一般,沒有任何表情,這或許從一個側面印證了他此刻的心情。畢竟,一個很可能將與黃皮膚的異教徒簽訂“喪權辱國”協議的巨大黑鍋,就將砸到他頭上,這換了誰恐怕都開心不起來吧。

  來自多利亞家族的保羅倒是很熱心,他先是說了一番風花雪月的話活躍了一下談判桌上的氣氛,然后用不經意的話語提起了在之前的歷次談判中,由雙方確認的基本已無大的分歧的協議,即:東岸人提出的和平談判條款第六條、釋放戰爭期間被俘的雙方人員;第七條、葡萄牙人開放本國及海外殖民地市場給東岸商人,且給予和他國商人一樣的平等關稅,但必須經由葡萄牙國籍的商人過手一遍,即東岸人若想進入這些市場,必須尋找葡萄牙籍的代理商進行合作;第八條、允許東岸漁民到巴西近海海域捕魚;第九條、允許東岸商人及外交人員在葡萄牙王國及其海外領地上,自由信仰道教并參加其宗教活動,但未經葡萄牙人允許,東岸人不得擅自在其領地上傳教;第十條、曾有盜竊東岸蒸汽機技術劣質的阿爾梅達家族被罰賠款二十萬克魯扎多,以補償東岸人的經濟損失。

  以上這五條其實很久之前就已經確認了,這次談判開始之前,作為中間人的保羅·多利亞再度將其跳出來宣讀了一遍,待雙方談判代表都表示無異議予以確認后,他便請各方代表及隨員坐下來,開始商討前面五條。

  實話實說,其實這次發生在西非的交火時間給葡萄牙人的震動還是挺大的,原本他們依仗為大腿的姻親之國突然間居然為了黃金、象牙和奴隸,而和有“海上馬車夫”之稱的聯合省開戰了,這令里斯本上下都有些懵逼,這他娘滴的是什么情況啊!前面還口口聲聲說將派遣陸軍到巴西幫我們防守巴伊亞和伯南布哥(確實也是派了一小部分,路上還被攔截了一部分…),結果現在你丫的居然和別人開片了,尼瑪那是聯合省啊,財大氣粗的大豪強啊,你怎么這么虎就上了呢?

  問題是你上去打誰我們不管啊,可你總得先幫小兄弟把屁股擦干凈再說吧?要知道,我們現在可是和一個窮兇極惡的異教徒國家在打生打死呢,從遠東打到印度,從東非打到西非,然后又從南美打到葡萄牙,龐大的海外殖民帝國在東岸人的攻擊下搖搖欲墜,你怎么就不先幫我們把事情擺平了再說呢?現在可好,你和別人攪和在一起了,看樣子短時間內也抽不出身來,那么你讓我們怎么辦?

  因此,可以想象,現在的葡萄牙人是何等地彷徨無助,原本一些在他們看來完全不可接受的條件,現在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容商榷了。而反觀東岸人這邊,鄭勇此時的心思其實只有一半是在談判會場上,他這會更加關注的,無疑是一切與英荷兩國之間可能爆發的戰爭相關的消息,因為這事對華夏東岸共和國來說一樣十分重要,其重要性甚至已經超過了此時大局已定的東、葡和平談判東岸人,急需從第二次英荷戰爭中攫取利益啊!

  雙方之間的第n輪議和談判,就是在這樣一種或彷徨無助、或心不在焉的節奏下開始了,而或許是印證之前國際局勢的重大變化,葡萄牙王國的談判代表佩德羅王子一上來就給鄭勇一個不小的“驚喜”:在鄭勇照本宣科地念出了華夏東岸共和國對葡萄牙王國割讓領土的要求后,葡萄牙人“扭扭捏捏”地表示,巴西方面兩國的國境線可以向北推到塞古魯港一線,即從這里往南是東岸領土,向北是巴西領土,這基本達到了本土給鄭勇的談判底線要求。

  考慮到葡萄牙人在巴西邊界問題已經是第三次讓步了,再讓的可能性顯然已經不大,因為那樣一來葡屬巴西首府所在的巴伊亞將軍區就也得被割給東岸人了,這顯然不可能!因此,在與他們來來回回地又磨了半天嘴皮子后,鄭勇故作不滿地對此輕輕放過,同意了葡萄牙人提出的以塞古魯港為界的提議,和談條款第一條,至此也塵埃落定。

  談完這條,下面依然是極為關鍵的有關佛得角群島的問題。對于這個海軍極為看重兵三番五次要求拿下的重要節點,鄭勇也不敢怠慢,打點起了十二分精神與他們周旋。其實談判到了今日,葡萄牙人再傻,對東岸的一些底線要求也是看得比較明白了,比如他們現在就很清楚東岸人是非要佛得角群島不可了,否則談判有可能再度破裂,這后果他們承受不起!

  也正因為如此,雖然萬分地不情愿,這一次葡萄牙人終于愿意就佛得角群島的地位問題進行商討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樣提都不愿意提,態度轉變之大,由此可見一斑。于是,雙方談判代表就佛得角的地位問題又進行了足足半天時間的爭吵,一番唇槍舌劍之后,在晚餐開始之前,雙方終于就這個問題達成了一致,即佛得角群島總計十五個島嶼進行分治,其中包括圣安唐島、圣維森特島、圣尼古拉島、薩爾島等七個島嶼從此歸華夏東岸共和國管轄,包括圣地亞哥島、福古島、馬尤島、博阿維斯塔島、布拉瓦島等在內的另外八個島嶼仍歸葡萄牙王國管轄,等于是雙方各占一半,各自妥協一步,勉強達成了一致至此,和談條款第二條,東、葡雙方也已經達成一致了。

  至于有關安哥拉、澳門、莫桑比克等地的安排,其實早在去年的那次和平談判時,雙方就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總得來說雙方差別不大,因此,晚餐后雙方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對此達成了一致,即:葡萄牙王國割讓洛倫索馬貴司城及其附近領土(即東岸人的義成地區),其余地區仍是葡萄牙王國領土;割讓剛果河南岸十里格的土地給庫爾蘭公國,兩國以此為界;澳門仍歸葡萄牙王國管轄這三項有關土地的重新分配協議,基本使得和談條款的第三條也達成了一致,現在所剩下的,無非就是第四及第五條了,雙方一致約定,第二天(即5月10日)再行討論。

  一夜無話。

  1664年5月10日,葡萄牙、東岸雙方的談判代表再度坐到了多利亞家族的葡萄酒莊里,就議和談判的最后兩條進行仔細商談,首先開始的是第四條,即有關巴西駐軍數量的問題。這一條其實去年的那次談判時,鄭勇本已放過,但最近在和本土來往了一些外交信件之后,他覺得有必要再拿出來敲打一下葡萄牙人,即東岸人雖然不介意你們在自己領土上修什么堡壘、駐多少軍隊(駐得再多也沒東岸軍隊多,再說多了很可能也養不起…),但有一條,不能肆無忌憚地邀請大量對華夏東岸共和國懷有惡意的外隊前來駐扎,如有,必須事先報備東岸方面并得到許可,不然東岸人保留一切自由行動之權利。

  葡萄牙人對東岸如此蠻橫自然是非常不滿意的,蓋因這條完全就是沒把葡萄牙王國擺在同等位置上看待,簡直就是把他們當做一個可以隨意叱喝的小朋友在對待,因此他們提出了嚴重的抗議。但鄭勇是何許人也,參與談判這么多年,對于這些色厲內荏的歐洲貴族早就了解得比他們的親媽還清楚了,因此強硬表示堅決不讓步,有種你掀桌子再度中斷談判試試!

  作為居中調解的保羅·多利亞這個時候出場了,全程參與整個談判進程的他指出雙方談到今天非常不容易,他也很不希望談判在接近完成的時候功虧一簣,因此希望雙方都能冷靜對待此事,不要因為意氣之爭而對國家大局造成傷害。

  保羅·多利亞的這話,在東岸特使鄭勇聽起來還沒什么,可在葡萄牙那邊的佩德羅王子聽來,這滋味可就復雜得多了。可不是么,這話原本就是說過葡萄牙王國的人聽的啊,你們現在還有什么呢?特茹河口的那些戰艦、武裝商船看著是不少,可有一艘敢開出港去與東岸人大戰么?恐怕是沒有的吧!你們的陸軍聽起來威武不凡,連續打敗卡斯蒂利亞人的軍隊,且數量似乎也不少,可問題你們能游過大海去找東岸人麻煩么?恐怕也是不行的吧!

  那么好了,既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到底還在堅持些什么東西呢?可笑的體面么?能當飯吃嗎?葡萄牙人如此捫心自問之下自然沒什么可說的了,因此最終還是答應了東岸人提出的這條至此,議和條款第四條(這部分內容有修改),也在東、葡雙方艱苦的來回談判之下,最終達成了一致。

  搞定這一條,那么就只剩下最后的賠款一項了。在這個問題上,去年的那次談判中,葡萄牙人表示愿意賠款一百萬克魯扎多,以補償東岸人的戰費(連同阿爾梅達家族二十萬克魯扎多的罰款一并轉交)。當時鄭勇沒答應,因為這遠遠沒有到達本土給予的二百萬克魯扎多的談判底線,更何況他最初喊出的是五百萬克魯扎多的天文數字,一下子降得太厲害了,這臉上也不好看,因此當時始終沒有談攏,后來談判也就隨之中斷了。

  而這次談判,或許是危機感加重的原因,葡萄牙人給出的誠意倒是蠻足的:佩德羅王子代表葡萄牙王國表示,愿意給予華夏東岸共和國二百萬克魯扎多(注:銀克魯扎多)的賠款,以補償戰爭期間東岸人的各項損失。

  東岸人的談判特使鄭勇對此其實已經有些滿意了,心里基本也認可了這個價位。但所謂談判么,可不就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葡萄牙人愿意給二百萬克魯扎多,自己如果真的就一口答應了,那不成愣娃了么!必須再侃侃價啊!

  于是乎,鄭勇和佩德羅王子二人又圍繞著戰爭賠款的具體金額,如同菜市場大媽一般進行了多次講價。無奈葡萄牙人的口袋也不富裕,更是欠了猶太銀行家們一屁股的債務,因此這個講價過程進行得比較艱難,一直到了中午時分,雙方才最終將戰爭賠款的金額定在了二百三十五萬克魯扎多的數字上,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這尼瑪實在是太累了。

  而談判進程到了此處,基本上也是完成任務了。作為中間人的保羅·多利亞也不拖延,立刻著人用葡萄牙語、漢語和拉丁語書寫了三份和約《巴勒莫和約》三份和約會談三方各自留存一份,然后鄭勇、佩德羅王子和保羅·多利亞分別在三份和約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至于這些和約何時生效,那還得華夏東岸共和國和葡萄牙王國政府共同批準了才行,在此之間,雙方其實仍舊是處于戰爭狀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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