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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商業與外交(一)

  “金槍魚”號護衛炮艦與“方丈”號笛型運輸船緩緩停靠在了波爾多港。.

  穿著一身羊駝毛呢子大衣的高摩在秘書的攙扶走出了船艙,他暈船的癥狀原本有些厲害,此時看到了陸地,終于松了一口氣,仿佛渾身的不適也減輕了很多。

  真的不能再坐這慢得像蝸牛的笛型船了,真的會死人的。雖然船長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高摩住,但他仍然暈得云里霧里。為此,滿載三萬匹高級染色布的船只甚至不得不在東佛羅里達的圣奧古斯丁停留了整整一星期,以給高摩這位大人物下船修養的時間。

  高摩這位外交元老自從卸任中央委員職務后,又擔任了國家外交特使,帶著一個規模為20多人的外交使團開始訪問歐洲大陸,以便為國家發展打下一個良好的外部環境。國家發展了這么多年,如今也該有一個清晰的外交政策了。不過外交這事情首先講究的便是實力,若是你沒實力,那么外交上處處碰壁便是很難避免的。就目前來說,東岸人立國也超過十年了,但在歐洲人的印象中華夏東岸共和國仍舊是一個很缺乏存在感的國家。

  尤其是對于西班牙、葡萄牙、神羅(奧地利)、法蘭西、英格蘭、瑞典、波蘭這些歐洲老牌強國的貴族精英階層來說,提起東岸他們第一印象便是那層出不窮的紡織品,從銷量最大的白棉布到普通染色布、印花布,再到如今新推出沒兩年的新型高級染色布、印花布;從普通的手套、圍巾、手帕、襪子、罩袍到最新推出的裁剪簡單的成衣,東岸人在紡織行業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截止1643年底,東岸人全年銷售的紡織品利潤已經突破一百六十萬元,其中在法蘭西王國獲利超過75萬元,占比47;在奧斯曼帝國獲利48萬元,占比30;剩下的市場大多分布在西屬陸地(美洲殖民地)、巴西、托斯卡納、立窩尼亞、葡屬非洲殖民地以及國內市場。

  因此,對于東岸人的大金主法蘭西人來說,東岸人就意味著大量精美的紡織品。雖然貴族們更喜歡絲綢、羊毛混紡的高檔服裝,對于棉布這種廉價的新生事物多多少少有些排斥。但由于東岸人無與倫比的染色技術,這些棉布依然在法國社會各個階層中得到了強有力的追捧。尤其是在東岸人通過賄賂一些走在時尚前沿的名媛之后,身著東岸棉布服裝的她們立刻被全法蘭西的貴婦小姐們所效仿,市場就這樣一下子打開了。

  貴族們購買那些售價高昂的高級染色棉布,小商人、小官僚等中產階級購買普通染色布,至于平民,則只能購買一些白棉布了。要不是限于和英國人的協議,東岸人的紡織品早就打到北方的法蘭西島、諾曼底、皮卡爾迪、香檳等省份,從而占領整個法蘭西市場了。當然了,東岸外貿部門的官僚們也不都是傻子,這種吃獨食不給別人活路的事情也只有荷蘭人干得出來,東岸人可不會在實力不足的情況就去妄圖挑戰別人的利益,那是很不明智的事情。

  “親愛的高,看起來您的旅途不是很順利。”穿著一身禮服的朱利安.帕斯奎爾上前攙扶住有些腳軟的高摩,關心地說道:“也許我們應當先休息兩天再說,您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

  “啊,也許你說的對,親愛的朱利安,我的朋友。我想我確實需要休息一下,也許過幾天再去拜訪洛里斯男爵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高摩有些虛弱地說道,然后他又苦笑了下,“這一年來多虧你了,我們的生意越來越大,覬覦的人也多了起來。如今看來,我們得趁早聯絡一些北方深得國王信任的古老家族。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先回商站吧。”

  高摩說這話也不是無的放矢。事實上隨著東岸紡織品在法蘭西尤其是其南部地區的大量銷售,眼紅這項生意的商人、貴族不知凡幾。前些年的時候,由于東岸人的合作伙伴——加斯科涅的帕斯奎爾家族和洛里斯男爵,以及在下加侖、普羅旺斯地區具有深厚影響力的實權男爵圖盧茲男爵的能量,這些人一直沒翻起什么大浪來,甚至在他們的聯手艸縱下,東岸人還逃避了大量應繳納的稅款。

  不過在生意做到年銷售額接近兩百萬元的今天,東岸紡織品的光芒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了。大量的東岸紡織品通過普羅旺斯地區偷偷流入法蘭西中北部市場,不但英國商人抱怨不已,就連法國本土的紡織手工業者也怨聲載道,再加上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瀾,巴黎的一些大人物已經逐漸將目光轉向了東岸紡織品。

  在羅克魯瓦的炮聲響起之前,法國的當權者們一直對此采取了忍讓的態度,他們假裝看不見東岸紡織品在法國市場上的泛濫,他們也假裝看不到那些憤怒的破產手工業者拖家帶口去魁北克闖生活,他們還假裝看不到那些被東岸人賄賂的海關官員們的丑態;而這一切在羅克魯瓦戰役西班牙佛蘭德軍團覆滅后,終于畫上了休止符。

  1643年底,加斯科涅、普羅旺斯地區多名官員遭到國王解職,他們有的被投進監獄,有的則被調任北美殖民地,東岸人在此地經營多年的關系網遭到重創。不光如此,新上任的波爾多海關官員以及稅務官員們向東岸人的所有商品(包括紡織品和皮具,軍火除外)按照售價征收了12.5的進口關稅以及17.5的銷售稅。這對奉行薄利多銷政策的東岸紡織品來說不啻于當頭一棒,因為如果調整銷售價格的話(即將稅收轉嫁到消費者身上),占據利潤大頭的白棉布銷量必定會出現較大幅度的下滑;而如果不調整價格的話,等于自己這一方無端承受了這多出來的30稅收損失。

  高檔染色布、印花布什么的還好說,這玩意兒面向的客戶群不一樣,他們的購買力很強,是不會在乎你提不提價的,但普通的白棉布以及其衍生品就麻煩了。以白棉布為例,東岸人的生產成本(含運費)大約為0.75元/匹,給帕斯奎爾家族這類大代理商的批發價為1.75元/匹,市場上的零售價則為2.252.75元/匹不等(不同地區)。法國人是按照1.75元到岸價來征稅的,等于每匹布要繳納超過0.5元的稅收,這一年下來便是二十萬元。若是棉布不漲價的話這筆錢就只有獨自承擔了,而即使和代理商分攤這筆損失,那一年也要額外支出十萬元。

  這錢都夠造一兩艘戰列艦了!如果再加上被征收的皮具、糧食、高檔棉布等商品的稅收,這一年被征走價值兩三艘戰列艦的巨額費用是沒跑的。涉及到這么巨額的損失,那就由不得東岸人不緊張了,而這也是高摩坐船前來波爾多的一大原因。除了看看能不能在商業上挽回一些損失以外,高摩此行的另一大任務則是設法搞清楚法國人突然向東岸商品征稅的動機所在,即他們到底是單純的出于商業方面的考慮,還是包含了政治方面的意味。

  高摩隱隱約約聽說,去年法國人在馬達加斯加的殖民遠征隊曾經向新華堡的史欽杰提出購買一些建筑材料,以便修建他們的多凡堡要塞及碼頭,但這一要求被史欽杰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甚至連理由都沒有給出,就直接生硬地拒絕了法國佬的請求,因為在他看來整個馬達加斯加都是他的,法國佬這是在侵占他的勢力范圍,因此他理所當然地拒絕了這些法國人的一切要求。

  此外,法國人可能還對東岸人向他們的吞并目標——某些位于萊茵河西岸地區的德意志邦國(比如斯特拉斯堡)出售大量廉價的陸軍武器(主要是燧發步槍、火繩槍、軍刀),以幫助他們快速重建陸軍而感到惱火,這無疑會提高法國人吞并這些地區的成本。其實東岸人也有點冤,因為他們從未與斯特拉斯堡直接進行過交易,那些武器多半也是西班牙人轉手賣給他們的。但驕傲的法國人可不管這些,他們只會認為自己被冒犯了,或者他們干脆就是在借題發揮,總之東岸人如今似乎有麻煩了。如果他們不想丟掉法蘭西這么一個龐大市場的話,他們最好還是想想辦法。

  高摩的意見是先趕緊接觸一下在宗教界有些人脈的洛里斯家族,以及在巴黎也頗有些辦法的圖盧茲男爵,請他們幫忙斡旋斡旋,先想辦法搞清楚事情的起因,然后再找出對策來。法國這個三十年戰爭后期才參與進來的國家,如今正處于一個蒸蒸曰上的態勢,大國崛起之勢相當明顯,現在是時候更謹慎地與他們打交道了。而且,聽說他們去年新換了個宰相和樞機主教,也許事情的變數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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