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飛也微微有些激動。雖然他早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但那畢竟是要靠混沌之氣的,總覺得自己是在作弊一樣。
但這不同,他是全憑著自己學到的知識推測出來的。
“這件青花筆筒并不是康熙時期的。”于飛的話仿佛拋進平靜水面的一顆石子,剎那間觀眾席上議論紛紛。
剛才還說這是個開門的物件,現在又說不是康熙時期,這不是自相矛盾嗎?有人出聲指責。
面對質疑,于飛并不辯解,微笑面對。
被他的鎮定影響,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
“如果我沒看錯,這個筆筒應該是明朝崇禎年間的。被誤認為是康熙時期主要有幾個原因:第一,崇禎青花瓷以石子青為主,青花發色成色不一,深淺濃淡,富有層次立體感,與康熙的"青花五彩"瓷器很相似;第二,明清青花都是用景德鎮的高嶺土,在材質上相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崇禎青花的落款不是‘大明崇禎年制’而是紀年款,就如同這個筆筒上的丙子款。從崇禎到康熙恰巧也是六十年左右的時間,所以很多人把崇禎青花的瓷器往后推了六十年,認為是康熙時期的瓷器。”
于飛的這番話雖然并不出奇,但是有理有據,說的臺下的觀眾紛紛點頭。和于飛相比,文軒剛才的那番話便顯得淺嘗輒止了。
董德昌聽得連連點頭。雖然他并沒有看到那個青花筆筒,更無法斷代,但是于飛的這番話卻是加分不少。
貴賓席上的葉建軍也露出驚訝的表情:看不出來于飛肚子里還真有點貨啊。
于飛雖然表現的很平靜,但是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右手的混沌之氣可以通過感應器物中混沌之氣的濃密度來判斷器物的年代,可是他見識過的古玩實在太少了!崇禎年代的更是連見都沒見過!這個青花筆筒比那件宣德青花蛐蛐罐中的混沌之氣要稀薄一些,年代應該比它要晚,但是也無法確定是崇禎時期的。
他偷偷的看了看臺上的四位專家,想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到一些端倪,但是他失望了,裁判席上的四位專家個個都是老油條,喜怒完全不行于色!
于飛只有硬著頭皮往下說:“明朝晚期,因為時局動亂,因此流傳下來的官窯瓷器非常少,瓷器大多出自民窯,因此表現手法更加豐富、活潑。這個筆筒的畫皮嬰兒嬉戲圖便符合這個特征!而清朝早期的青花瓷器喜愛畫刀馬人,這是因為清軍剛入關,天下還不安定,喜慶的青花畫片直到康熙的晚期才出現。而且,崇禎青花的胎體由厚重轉向細膩。釉面釉青白、白中閃青、白中閃灰等多種色調,釉層卻均勻稀薄,與明代中期肥厚的釉面釉很大差別。同時青花色調比較復雜多樣,灰暗并有暈散,濃重的夾帶黑斑,但不同于使用蘇麻離青青料而出現的黑斑;瓷紋飾多用粗線條,有的涂抹如潑墨一般,少見淡描畫法,便如同這個筆筒上的嬰兒嬉戲圖。”
于飛胎體到青花再到紋飾一一指出崇禎青花瓷器的特點,無不與面前的青花筆筒相對應。
很多人看向于飛的眼光都變了。他們卻不知道于飛只不過是照本宣科把從書本上看來的內容說出來罷了。
“啪,啪,啪!”專家席上的馬尚都竟然率先鼓起了掌,一時間演播室中的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董老哥收了個好徒弟呀。”金德祿由衷的說。
“馬老師,你是不是從于飛的身上看到你年輕時候的影子?”單家強笑著對馬尚都說。他和馬尚都沒有董德昌那樣的交情,雖然年紀比馬尚都大上不少,卻也不好托大叫一聲“小馬”,而只能稱呼他馬老師。
“于飛可比我年輕的時候強多了,我像他那么大的時候哪里有這么沉穩?我還記得有一次撿漏買了一只漢代玉蟬,竟然激動的撞到了門上。”馬尚都瞇起小眼睛笑著說。
于是專家席上響起一陣笑聲。
王妍也對于飛刮目相看,笑著說:“大家覺得還有必要請專家裁定嗎?”
“不需要。”臺下的觀眾紛紛叫道,只要眼睛不瞎就應該看到專家們的態度。何況剛才帶頭鼓掌的就是馬尚都。
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開局,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法眼神器竟然沒有敵得過一個毛頭小伙子!
“真的是非常精彩!”王妍說:“于飛老師以他淵博的學識微微領先于鑒寶神器法眼…”
“主持人!”王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臉色鐵青的文軒打斷了。
“文先生有什么補充嗎?”王妍也不生氣,笑著問。
“有些話我想還是需要說清楚的好。剛才我對這個青花筆筒的判斷是晚明清初,從道理上并沒有錯,不知道這領先之說從何而來?”文軒明顯是有些強詞奪理了。雖然法眼的判斷并沒有錯,可是這就好比是圓周率,他推到了小數點后七位,但是于飛卻精確到了后九位,雖然說都沒有錯,但是高下立判。現在文軒竟然不顧事實,不由讓場中的觀眾嗤之以鼻!
面對眾人的噓聲,文軒頭上的汗都下來了!他的心中早已經將韓金財的女性親屬挨個問候了遍。
“按照大會規定,確實不能分出高低。不過——”王妍一愣,確實,按照大會的規則,只有雙方的意見相左時才會判正確者勝出,但是現在雙方的意見相同,要分出高下的確不符合規矩。
“那不就行了?”文軒打斷說:“還是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請下一位藏寶人吧。”
文軒心中暗恨!不過剛開始的失利并沒有影響到他的信心。他曾經看到過于飛撿漏買了一個宣德青花蟋蟀罐,所以認定于飛精于瓷器,甚至只是精于明朝青花瓷器。誰也沒有想到第一件藏品竟然就是一個明朝崇禎年間的青花瓷,這只能說于飛的運氣超好罷了!
只要下一個藏品不是陶瓷,我看你于飛怎么鑒定!到時候,你爬的越高摔的就越重!
文軒眼中的光芒陰翳而凌厲。
被文軒搶白一番,王妍暗暗的把他記恨上了。不就是個小鑒定師嗎?看你那小人得志的樣子!王妍又拿于飛和他做了一個對比。于飛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舒服感,顯得溫和、儒雅。再看文軒,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都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這人與人的差別怎么就那么大呢?
平復了一下心情,王妍站到了演播室的中央,“友請下一位藏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