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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督郵行縣

無線電子書    漢魏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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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兄弟趕鴨子上架,是勛沒有辦法,只好暫且答應了,下來就找荀彧請教。

  他來到鄄城也兩個多月了,跟曹操的部署基本上都混了個臉兒熟。要說這時候曹操最信任的謀士,主要就是陳宮、荀彧和戲賢三人,其中陳宮陳公臺的地位最高,隱隱然就是曹操的謀主。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首先,陳宮跟著曹操的年份比較早——當然啦,演義上在中牟縣私放曹操,后來又一起去了呂伯奢家,那是小說家語——當年曹操才到兗州來,就任東郡太守,第一個征召的屬吏就是陳宮,荀彧都得往后排;其次,曹操得以入主兗州,那就是陳宮給出的謀,畫的策,而說動原本兗州刺史劉岱的部屬如許汜、王楷等人接納曹操,也基本上是靠陳宮的三寸不爛之舌(雖然還有張邈、鮑信的暗中襄助);其三,陳宮這家伙真的挺有本事,上馬能管軍,下車能理民,所以他說的話,曹操幾乎就是言聽計從,從來不打回票。

  可是考慮到在原本的歷史上,陳宮后來和張邈一起叛了曹操,迎接呂布入主兗州,所以是勛對這家伙是盡量敬而遠之——誰知道歷史的軌跡會不會因為自己而改變呢?而就算歷史的軌跡改變了,陳宮即便這回不叛曹操,也說不定日后再出什么妖蛾子,萬一到時候自己受了他的連累,那可太得不償失啦。

  至于戲賢戲志才,根據是勛的觀察,這人確實就一“籌劃士”,耍點兒小花招很拿手,但是大局觀和實務能力也就中上而已,算不上什么奇才異士。換句話說,刨掉因為了解歷史走向從而開了金手指的因素,是勛其實跟戲志才是同一類人,只是各方面都要略遜一籌。是勛有時候拍胸脯給自己鼓勁兒,相信自己只要努努力,十年后也就是一個戲志才。

  所以兩人挺臭味相投,平常走得也比較近,然而是勛真不覺得自己能從戲賢身上學到什么本事。

  他在曹操幕下最敬服,暗中當作自己老師的,只能是荀彧荀文若。荀彧論起政務來,當世幾乎無出其右,他這項屬性要是S,別人最高也就A,不先練上個三五十年,就別想超越他——可是荀彧這時候也就才三十歲,除了天賦異秉外,真找不出什么理由來說明他為啥就能這么強。而除了政務之外,這位未來的荀令君在軍務和謀略上也頗有獨道之處,尤其大局觀很強,整個曹營,估計除掉開了金手指的是勛,排第二的就是荀彧了。

  況且,是勛不能一直大開金手指,因為隨著他的介入越來越深,歷史的軌跡肯定會有所改變,萬一自己按照原本的歷史來分析得失,說錯了話,難免會給曹操留下夸夸其談的不好印象。“萬言萬當,不如一默”,所以進了曹營以后,他對于軍政大事是盡量多聽少說。

  那么既然如此,他這回被曹操兄弟給拉了伕,第一個想到要去請教的就是荀彧了。可是荀彧雖然跟他關系也挺不錯,這時候卻忙得腳跟踢后背,根本就騰不出空來授徒。因此荀彧就說,我給你介紹一個人,最熟悉地方政務,恰巧這幾天到鄄城來述職,他一定能夠把你給教會嘍。是勛問是誰,荀彧曲起兩枚手指,說出一個人名來——

  “壽張令程立程仲德。”

  要說程立這名字,知道的人還真不多,就好比提起氏儀來,恐怕壓根兒就沒人知道。但是氏儀改名是儀,史書上就有他的名字了,而程立后來改了名,那更是大名鼎鼎,后世的擁躉無數。

  改名的起源是程立小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爬到泰山頂上去觀日出,然后雙手一抬,一輪紅日就從自己兩手之間噴薄而出。后來他把這個夢隨口告訴了荀彧,等到再后來立了大功,荀彧又把這個夢轉述給了曹操,曹操高興極啦,心說這是佳兆啊——程立現而今是我的屬下,他捧日而升,那不就預示著在他的輔佐下,我可以如同朝陽一般冉冉而起嗎?于是就給程立在名字上添了個“日”,改名為程昱。

  一般說起曹操麾下第一梯隊的謀臣來,大家都會想到五個人,那就是:荀彧荀文若、荀攸荀公達、賈詡賈文和、郭嘉郭奉孝,最后一位便是程昱程仲德。只是這個時候,程昱還叫著程立的本名,而且智謀不顯,職務也僅僅是壽張縣令而已。

  當下是勛一聽荀彧說出程立的名字來,不禁大喜過望,說趕緊的您給寫封介紹信,我這就去拜訪程立。

  程立暫居在鄄城的傳舍內,是勛拿著荀彧的介紹信上門求見,程立迎出門外。是勛抬頭一瞧,嘿,史書上的描寫不錯,這人真是一大高個兒,估摸著超過一米九了,自己這一世還真沒見過這么高身量的古人。

  程立不僅僅個子高,骨架子也大,手長腳長臉長外加胡子長,瞧上去威風凜凜啊,就不似個文士,倒象個久征沙場的武將。這時候是勛還不到一米七(根據年齡來推算,估計還能再長個五六公分就到頭了),就得仰著脖子才能跟對方交談。

  當下兩人見了禮,程立把他讓入屋內。是勛開門見山,說如今濟陰太守曹德想要任命自己為督郵曹掾,幫忙行縣,可是自己從來就沒有民政的經驗,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誠心前來請教。程立面沉似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開口就問:“武帝初設刺史之職,規定了‘六條問事’,是君可知之乎?”

  是勛搖搖頭:“愿聞其詳。”于是程立就掰著手指頭開始背誦:“一條,強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強凌弱,以眾暴寡。二條,二千石不奉詔書,遵承典制,倍公向私,旁詔守利,侵漁百姓,聚斂為奸。三條,二千石不恤疑案,風厲殺人,怒則任刑,喜則淫賞,煩擾刻薄,剝截黎元,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妖祥訛言。四條,二千石選署不平,茍阿所愛,蔽賢寵頑。五條,二千石子弟恃怙榮勢,請托所監。六條,二千石違公下比,阿附豪強,通行貨賂,割損正今。”

  “夸嚓”,是勛就覺得被一萬條數學定理當頂砸下,砸得他眼冒金星,暈頭轉向,趕緊拱手,說程令勞駕你說得慢一點兒,這么一大段我壓根兒就理解不了啊。

  程立輕輕地撇了撇嘴,面露不屑之色,估計要不是是勛是拿著荀文若介紹信來的,他當場就能把人給轟出去。于是耐下性子,簡單扼要地解釋說:“朝廷以刺史督察二千石,二千石以督郵督察屬縣,其理則一。‘六條問事’,扼要言之,查長吏瀆職、違法、損公、害民,并豪強逾制侵田等事也。”

  是勛心說你這又走另一個極端,說得太簡單了,督郵行縣的目標就是沖著縣內長吏和豪強去的,查的就是各種違法亂紀行為,這還用你說嗎?我猜都能猜得出來啊。程立跟那兒壓著火呢,結果是勛心里的火也隱隱地給拱起來了,但他終究是來跟人求教的,老師隨時都能撩挑子,學生可不敢逃課,要不然考試不好過關哪。當下只好連連作揖,請求程立再說得具體一些。

  程立歪過頭去想了一想,突然伸出兩枚手指來,問是勛:“行縣有兩法,未知是君愿意選擇哪一種?”是勛問他哪兩法。程立說:“第一法,乘車馬,張傘蓋,屬吏簇擁,兵丁衛護,遇亭則止,逢傳必居,以待縣之長吏各赍財貨前來拜謁,所獻多的便給上評,所獻少的便給下評,如此而已。”

  是勛心說那不就是要我隨便糊弄,外加索賄受賄嗎?這倒是不難,可我要真想這么干,還用得著來請教你?趕緊追問:“未知第二法又如何?”

  程立說:“第二法,輕車簡從,微服而行,不宿傳舍,其難知如陰,私訪于鄉民野老,以觀一縣之政;至于縣內,不告而入,其迅疾如雷霆,封查府庫、賬冊,以督一縣之藏。”

  是勛聽了連連點頭,可是隨即就搖頭,說:“如此看來,是某只好用第一法行縣了。”

  他這么一回答,倒聽得程立一愣。其實程立是存了三分耍他的心思,所以說行縣兩法,一是糊弄和受賄,二是真辦實事兒,他估摸著,是勛就該立刻拍胸脯保證用第二法。然后呢,要是真的想好好辦差,那就循著第二法再深入請教,要是打算糊弄,那就敷衍兩句,然后告辭。終究兩人只是初次見面,還沒有深交,你就算存著糊弄的心思,也沒有當面說出來的道理啊。就好比程立直截了當地問:“你想當好官還是贓官。”就算再大的贓官,也不可能馬上點頭說“贓官贓官,我就是一贓官”啊。

  所以程立迷糊了,不自覺的就追問一句:“是君欲行第一法?何也?”你昏了頭吧?你就不怕我轉臉就稟報了荀彧,荀彧再稟報曹操?曹操生平最痛恨貪官污吏,就算你對他家有恩,他頂多把你給好吃好喝地供養起來,也不可能由著你在他轄區內胡作非為啊。

  聽到程立的詢問,是勛故意面露苦笑,說:“沒有辦法,如何私訪,如何查賬,是某毫無經驗,既然程令不肯相教,那也只好屈從下策了。是某這便回復曹濟陰,把這個督郵讓給程令來當吧。”

  他當場將了程立一軍——我如此誠心誠意地來請教,你卻教我糊弄事兒,你想干嘛?難不成你是覬覦這督郵的位置嗎?他這話一出口,倒搞得程立挺尷尬,只好“呵呵”兩聲:“是君真詼諧士也。”趕緊端起杯子來喝口水,遮遮那張長臉。等把杯子放下來,程立突然就轉守為攻:“聽是君此言,是欲向某討要懂得理民和查賬的屬吏吧?”

  是勛暗中翹大拇指,果然不愧是曹營五大謀士之一,這腦筋轉得就是快,這“乾坤大挪移”打得就是到位。既然小勝一場,他也就不再咄咄逼人,趕緊再作揖:“固所愿也,不敢請爾。”你看,這不是我開口問你要人啊,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啊。

  程立一捋長須:“壽張有一上計吏,恰巧跟從某到鄄城來,深通政理,那便暫時借與是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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