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好大一盤棋
“啊”
桑二的慘叫聲跌宕起伏，從激情高亢，再到喘氣無聲，就仿佛一曲動聽的聲樂，讓方元聽得十分滿意，舒心之極。
當然了，這只不過是小插曲，不值得一提。相當于開胃小菜，大餐還在后頭呢。反正方元也打定了主意向徐庶學習，身在蓸營心在漢，能不開口說話，就盡量保持沉默。
他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聆聽桑二被打的動靜，倒也是頗為愜意。
老人忽然問道：“方師傅，這茶怎么樣？”
“…挺好。”方元品了品，點頭道：“滋味不錯。”
“這是云貴的茶樹，被我托人帶到緬甸之后，再種到莊園之中。本來我以為，在異國他鄉它活不了，但是沒有想到，它不僅活了，而且扎根發芽，不斷繁衍下去。”老人微笑道：“這是第三代茶葉了，但是滋味卻與國內的茶葉沒有什么不同。”
“是嗎？”方元把茶杯放下，裝著聽不明白老人話里的含義。
“這是事實。”老人表情鄭重：“方師傅，其實你的顧慮，我多少也明白一點。無非是覺得我們桑家，已經不是中國人了。現在卻在打中國風水龍脈的主意，這是在竊取氣運，居心不良。所以你才會出爾反爾，寧愿賠上了自己的清譽，也不肯‘助紂為虐’。”
方元心頭一震，不動聲色道：“是的話，那又怎樣？”
“哈哈，果然不出所料…”老人揚長大笑，臉上浮現敬佩之色：“方師傅。您是有德之人，這一份情操，讓人嘆服啊。”
與此同時，桑格才算是明白過來，心中的憤怒之意也隨之消散大半。
“有德談不上。就是覺得做人多少也要有一些底線。”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方元也不再隱瞞，坦白說道：“如果是普通的風水福址，我也不至于出幺蛾子。問題在于，這可是封疆之地，我不能告訴你們。”
方元覺得作為一個風水師。在講職業操守之余，也要考慮國運的問題。
為什么一些風水古籍上，總是羅列了許多禁地，但是關于這些禁地的內容，卻都是語焉不詳。多數是一筆帶過而已。究其原因，主要是禁地關系到朝代的興衰國運，所以再厲害的風水師，也不敢泄露天機，免得遭來橫禍。
說起來，這也算是一種規矩，一種就算沒有傳承的風水師也能夠輕易明白的規矩。大家都按照規矩辦事，這世道肯定亂不起來。
不然的話。今天我給這人點一個帝王穴，明天你給那人定一條天子龍脈，后天某人再給一幫人分別搞一座王侯大墓。
且不說這樣做會不會引發天機氣運混亂反噬什么的。就算沖突反噬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無非是再來重復一遍南北朝或五代十國的歷史罷了。
但是桑家的情況卻不同，他們已經不算是中國人了。中國內部怎么分疆裂土，那是自己家的家務事，反正肉都爛在鍋里。誰當老大都不是問題。
老人自己也說了，風水師是有國界的。方元自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外國人竊取了屬于中國的風水氣運而無動于衷。
對于方元的堅持，老人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贊嘆不已：“方師傅德才兼備，也證明了我們果然是找對人了。”
“這是什么情況，反語么？”方元有些驚訝，這個時候老人不應該勃然大怒，怒斥自己不識好歹，然后各種威逼么？
如果真是這樣…他也做好了“識時務者為俊杰”的準備。好漢不吃眼前虧嘛，他決定假意答應下來，到時候…哼哼。
一個風水師下定決心要陰人，那可是有許多手段的，只要在布置的過程下做一點手腳，隨時能夠陰人于無形，甚至禍及全家！
在方元腦中構想一些陰損招術的時候，卻聽老人笑著說道：“方師傅，有些事情我也不好明說，還是讓老哥告訴你吧。”
說話之間，老人站了起來，招手道：“桑格，我們也出去吧。方師傅與老哥是自己人，他們方便交流，我們就不摻和了。”
“啊？哦！”桑格一怔，急忙攙扶著老人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房門悄無聲息關上，室內只剩下方元和老道士相對而坐。
此時，方元眉頭微皺，先發制人道：“道長，你懂風水，又知道這是裂土封疆的王侯風水寶地，何必拱手讓給外人？你這樣做，對得起列祖列宗么？就算你是出家人，也應該明白國之神器，不可輕易授人的道理吧？”
老道士笑了，莫名贊許道：“你表現不錯，也難怪許多人對你推崇備至。”
“呃？”方元一怔，也有些奇怪，這談話的節奏，貌似不對啊。他還想著，老人讓老道士單獨和自己談，或許是準備誘之以利。
如果利誘不行，然后外面一幫大漢就涌進來示之以威，經過一番威逼利誘之后，他才“無奈”地答應下來，這才合乎常情。但是看老道士的樣子，好像不是這個節奏啊，難道說還要醞釀一番，動之以情，曉以利害？
在方元揣測之時，老道士伸手入懷，慢慢地拿出一件東西，然后扣在桌面上一推：“你別瞎琢磨了，先看看這玩意吧。”
“啥？”方元低頭一看，然后眼睛圓睜，有些難以置信：“垣一？”
老道士拿出來的東西，那是一塊黃金燦燦的令牌，在牌面上有星光點點，以及兩個龍飛鳳舞的文字，垣壹！
乍看之下，方元呆若木雞，十分驚疑：“你是？”
“老道姓張…”老道士似笑非笑，饒有興趣的打量方元道：“聽說你和我的曾族孫關系不錯，應該知道我才對。”
方元立時張大了嘴，變成結巴了：“南南南…圣！”
北圣孔周，南圣張道心，南北二圣，用震古爍令來形容，或許也算是比較夸大，但是至少在風水界之中，可謂是大名鼎鼎，威風八面。
方元也曾經預料過，只要他在這圈子繼續混下去，遲早會有那么一天，他會與這樣的風水巨頭會面。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居然是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了張道心。
“大驚小怪…”張道心略有幾分不滿：“看到我出現在這里，很意外么？”
“當然…”方元毫不猶豫的點頭，也慢慢冷靜下來，皺眉道：“等等…老爺子，您怎么會在這里？您不是應該在龍虎山么？難道說…您真的在這里住了幾十年，研究這里的風水形勢？”
“切，隨口說說而已，你就當真了？”張道心淡然道：“不這樣說，怎么襯托出你的實力高明，水平厲害呀？”
“啊？”方元又呆了。
“啊什么啊，這鬼地方，如果不是為了等你過來，哪個愿意待呀。”張道心撇嘴道：“你當我很清閑么？”
“等我來？”方元心中一震，眼中充滿了警惕之色：“您是說，這是您布置的局？”
“什么局不局的，不用說得那么難聽。”張道心擺手道：“應該說，這是一次機會，我專門給你爭取的機會。北方那個老不死的，還想讓他寶貝曾孫子接盤呢，但是他也不想想，南方是誰的地盤，問過我了么？”
“他想要，我偏不給，氣死他…”
張道心得意大笑，說出來的話，卻讓方元琢磨不透，感覺其中蘊藏了好幾層意思。
方元不解其意，干脆問道：“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張道心輕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么要把這樣的風水寶地送給外人？”方元迷惑不解。
張道心笑了，輕描淡寫道：“因為…他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方元有些迷糊，旋即身心一震，突然懂了，駭然道：“他是…”
“是！”張道心平靜點頭。
一瞬間，方元腦中好像有電光閃現，把一條條斷線貫通銜接起來。幾十年前，敗退緬甸，放棄身份，積極融入當地，成為一方軍閥，臨老假死脫身，落葉歸根，然后葬在風水寶地中，裂土封疆…
問題在于，如果老人是自己人，那么裂誰的土，分誰的疆？
方元輕吸了一口涼氣，這貌似是很大一盤棋，而且這棋在幾十年前，就已經開始布下了暗子，直到現在才隱約浮出水面，初露鋒芒。
“懂了么？”張道心笑道：“還有疑問嗎？”
“沒了…”方元吞了吞喉嚨，弱聲道：“老爺子，我現在想回家，還來得及么？”
“嘿，上了賊船，還想下去？”張道心笑瞇瞇道：“一個字，晚了！”
“其實我不是風水師…”方元聲音有些發虛：“我就是個江湖騙子，也沒什么本事，就懂胡亂忽悠人而已。”
“胡說八道！”張道心猛然一拍桌子，砰的一聲，把茶杯震得咣鐺響。
方元心虛低頭：“這種大事，我這種小老百姓，知道太多了，恐怕沒好處。我擔心…哪天嘎嘣一下，就被滅口了。”
“瞎扯淡。”張道心啼笑皆非，隨即淡聲道：“瞧你這慫樣，要是讓你外公看到了，他非要拿鞭子抽你不可。別看，就是你兜里的鞭子，抽得你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方元睜大眼睛，比銅鈴還大一圈：“老爺子，您認識我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