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不歡而散
廣海道長眉心微微一凝，肅然道：“方長老，莫非你也覺得盤龍觀做得過分了么？”
“廣海觀主，您問得是關于張家的事情？那當然是盤龍觀過分了，這事是明擺著的事情。”
廣海道長搖了搖頭：“方長老不必拐著彎罵貧道，張家一事我方卻有不到之處，但是這里面是有人攪渾水，方長老將責任完全推到我方身上，未免有些失之寬厚，又或者，方長老只不過是想要借題發揮，那就另當別論了。”
“借題發揮？事實上原本盤龍觀要在鵬城翻江也罷倒海也罷，都跟我沒有關系，我原本就是個看客，但是卻有人非要將我拉下水，在這種情況下，盤龍觀不能主動息事寧人，莫非還要我來忍氣吞聲么？現在還說什么借題發揮，您覺得我方石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還是您認為盤龍觀變成了唐僧肉，是個人都應該想要咬上盤龍觀一口？”
方石的話咄咄逼人，讓廣海道長有些下不來臺，蘇長治趕緊插嘴道：“方長老，這事只是小事，如果方長老認為張家應該為此承擔相應的責任，那也不是不行的，畢竟張家動手在先，但是這事里面有外來因素干擾方長老也很清楚，大家完全可以坐下來商量出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
方石淡淡一笑，揚了揚眉梢道：“長治道長想說什么？”
“貧道的意思是，雙方沒有必要繼續賭斗下去，這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方石掃了盤龍觀的三位老道一眼，又看了看房間里的其他人，笑著搖頭道：“長治道長還沒明白么，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一開始這事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我根本就不想摻乎。但是現在我既然已經下場了，您叫我拍拍屁股走人？這事未免太過輕松了，您當我、當青城山是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這么說。方長老是打定主意要將賭局進行到底了？”
方石看著一臉肅然的廣海道長，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是的，進行到底，這是必須的。”
廣海道長的臉色沉凝起來，蘇長治也是一臉的嚴肅，林熾峰的眼珠子轉來轉去，臉上的神色也變換不定，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略微思索了一會，廣海道長傲然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進行到底吧。盤龍觀也未必就怕了誰。”
方石淡淡的一笑：“敢以一人對天下，我該說盤龍觀豪情沖天呢，還是該說盤龍觀視天下如無物？”
廣海道長怔了一下，隨即用很復雜的眼神看著方石道：“方長老，你的意思是盤龍觀錯了？盤龍觀只不過是想要走自己的路罷了。難道這也錯了？”
“廣海觀主，想要走自己的路沒錯，想要讓別人無路可走就錯了，說實話，在江湖中我只不過是個新晉的菜鳥，所以我不大懂江湖的深淺，但是電視電影里都有了。鴻圖太過宏偉了，難免會嚇到別人，好處都占盡了，自然會讓別人嫉恨。更何況，我這個原本無關的人都被某些人拉下水了，貴觀是惟恐敵對者不多嘛。這可不是視天下人如無物么？”
廣海道長忍不住看了林熾峰一眼，林熾峰微微低著頭，心里早就將方石埋怨死了，但是這個時候，他只能做縮頭烏龜。最好大家都看不見他就對了。
幸好，廣海道長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轉開了視線，重新注目于方石身上，他現在才發現，方石這個年輕人，真的是一個不容分毫小覷的厲害角色，更讓廣海道長在意的是，方石的話里似乎還隱含著別的意思。
一旁的楊玄義也好奇起來，方石這話里分明透著善意，難道方石是有意跟盤龍觀和解的？但是他又為什么堅持必須將賭局進行到底？楊玄義有些感慨的看了看方石，方石已經成長起來了，他不再是當初那個什么都不懂的菜鳥了，現在的方石實在是有些高深莫測了。
“方長老認為盤龍觀擋了別人的路了？名人不說暗話，盤龍觀確實有計劃在鵬城設計一個超大規模的風水局，這或許的確觸碰了一些人的利益，但是也沒有嚴重到致使別人無路可走的程度吧。”
“廣海觀主見識多、智慧深，又豈是我這個后生能比的，是與不是廣海觀主心中自有定論，我只能說一句，不患寡患不均。”
廣海道長眼神閃了閃：“不患寡，患不均？方長老的意思是...”
方石攤了攤手笑道：“我沒啥意思，就是覺得有飯大家吃，現在不是講究共贏和諧么，我們也不能非主流吧，廣海觀主，您說是不是？”
廣海道長沉吟不語，蘇長治卻道：“方長老，你的話雖然很有道理，但是沒有理由這個道理只適用于我們盤龍觀，超大風水局的價值大家都明白，其中的訣竅卻不是人人都懂，我們盤龍觀憑著這個立足南粵，難道也是一種罪過？”
方石呵呵一笑：“長治道長，這些話您跟我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并非是仲裁者，也管不了別人怎么想，我剛才已經說了，我是被某些人拉下水的，這事原本跟我沒關系，別人怎么想跟我更沒關系，我之所以說這些，不過是閑聊罷了，您愿意聽就聽聽，不愿意聽，就當我是胡說八道好了。”
蘇長治眉頭皺了皺：“與你無關？可是，貧道聽說你寫了一本小冊子給廣法寺和棲霞觀，據說里面涉及了我盤龍觀的一些秘密，貧道就不明白了，既然跟你沒有關系，為什么你會做這些事情，并且堅持要將賭局進行到底？方長老不是也說了么，想要從中獲取好處，說到底，方長老還是有所為的。”
方石也不生氣，笑著點了點頭。從身邊的桌子上拿起一本白皮的小冊子，直接就遞給了蘇長治，楊玄義差點忍不住要撲過去將小冊子搶回來，那可是價值極高的東西。方石一抬手就這么白白的送人了，可真是個敗家子啊！
廣海道長注意到了楊玄義的肉痛表情，眼神不由得一變，這個小冊子莫非就是...
蘇長治已經翻開了小冊子，一看之下臉色驟變，他現在已經顧不得周圍的環境了，完全沉浸在這個薄薄的小冊子里，小冊子內容并不多，蘇長治不一會就看完了，但是他卻一時半會很難從這個小冊子帶給他的震撼中清醒過來。
直到一旁有些焦急的廣海道長連連咳嗽示意。蘇長治才稍稍回過神來，百味雜陳的苦笑了一下，將緊緊攥在手里的小冊子遞給廣海道長，然后他的眼神看向方石，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林熾峰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師兄，他真的很好奇，那個小冊子上面到底是寫了些什么內容，竟然讓一向以養氣功夫著稱的三師兄也神不守舍了！
廣海道長也沒好到哪里去，他也是一下就被小冊子的內容給吸引住了，一口氣將小冊子的內容看完，他竟然忍不住想要從頭再看一次。蘇長治輕輕的碰了碰他的手肘，將廣海道長驚醒，他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抬頭看向方石，眼神也是極其復雜的。
“方長老，這...”
“這就是我給廣法寺和棲霞觀的東西。這個小冊子只是開始時的構想，現在棲霞觀和廣法寺已經對其中的設想進行了驗證，對牽星盤的設計也已經初步完成，樣品應該在一周內送到鵬城來。”
“這...方長老...這個構想是你的？可你為什么...”
“廣海觀主，我剛才說過了。不患寡患不均，有貴門在前，我還能不吸取教訓么？我可沒有敢以一人對天下的豪情壯志。”
廣海道長有些哭笑不得，他還記著這茬呢。
“方長老將這小冊子給我們看又是什么目的？”
“還是那句話，不患寡患不均，既然要和諧共贏，那么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吧，您看，其實我真的是個好人來著，青城山也是一個很大度、沒有野心的世外洞天，呵呵...”
蘇長治有些恍然的看向掛著的那副巨大地圖，盯著看了半天，心里默默的思索著其中的深意。
廣海道長嘆了口氣：“方長老，這本冊子一出，盤龍觀從此泯然眾人矣，你這是要挖掉盤龍觀的根基么？”
“廣海觀主你這話可就有些嚇人了，我可擔當不起，再說了，盤龍觀的根基就是這個么？我不這么認為，一個門派的根基是某種竅門？這也太脆弱了，我以為，一個門派的根基是人、是精神、是追尋大道的意志，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可以稱為根基么？”
廣海道長嘴唇動了動，最后還是沒有出聲，他站了起來，將手里的小冊子推到會議桌中間，方石等人也紛紛起立，廣海道長稽手為禮。
“無量天尊，今日有幸一會方長老，快慰平生，事已至此無復多言，貧道就此告辭了，方長老好自為之，我們待賭局揭曉時再見吧。”
“好啊，等等，這本小冊子請觀主拿去看看，如果能加以斧正就更好了。”
廣海道人看了方石一眼，伸手將在小冊子拿起，微微頓首，轉身向外走去。
方石與楊玄義一直送到了樓下，看著他們的車子揚長而去，楊玄義眼神復雜了看了看方石，重重的嘆了口氣道：“這算是不歡而散么？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啊？”
“呵呵...和諧共贏的好主意唄。”
方石得意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