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曹氏看著慶壽宮門前來來往往的侍衛,滄桑的臉上拂過一絲冷笑。
“這是她美其名曰保護娘娘的行為!”趙福康的表情也很冷漠。
高滔滔有心戒備她們,奈何太皇太后與大長公主身份尊貴,如今滿朝大臣都在注視宮中,她不敢做的太過分。
軟禁肯定不行,只能是加強看管。
“隨他們吧!”曹氏對高滔滔母子已經徹底死心了,現在全天下都看得明白,做皇帝,還是秦王更適合,可惜有心人就是執迷不悟。
“哼,東陽滅了西夏,他們開始著急了。”
“東陽現在有什么動作嗎?”
“暫時還沒有,應該是在等…敏言他們!”
曹氏擔憂道:“慶壽宮都這么嚴密,秦王府就更…也不知道敏言他們好嗎?實在不行,把他們接到宮中來。有老身在,他們不敢怎么樣?”
“娘娘多慮了,東陽早就有準備,他們會有辦法的。實在萬不得已,再把人接到宮中來。如今這局勢,他們狗急跳墻,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不奇怪!”趙福康道:“說實話,這宮中除了你,其他人都不安全,包括我。”
“她敢,她若是敢動你一根毫毛,我跟她沒沒完!”曹氏勃然大怒,到了如今這今年紀,他最在乎的就是兒女孫輩的安全,若是有人觸及底線,她的反應會很強烈。
趙福康神情冷峻,大義凜然道:“我倒希望她做點什么,估計東陽現在做缺的就是借口了。”
“福康,莫要做傻事!”
“娘娘放心,不會的,我要等著東陽回來,親眼看著他坐上皇位。”
“嗯!”
趙福康道:“東陽在外面忙活,我們也不能閑著,我覺得應該做點什么事情。”
“什么?”曹氏沉聲詢問。
“娘娘,這樣…”趙福康上前,在曹氏耳邊低語幾句。
華燈初上,幾輛馬車停在秦王府門口。
七夕臨近,江南居酒樓要舉辦一年一度的鵲橋會,秦王妃和幾位夫人,帶著孩子,全家出動前去看演出。
秦王家眷出門,王府暗處隱藏著的許多人頓時覺得壓力山大,一邊飛報宮中,一邊快步跟上。
今晚夜行,注定不同尋常。
街上的百姓太多,馬車駛過之后,立即有大量的百姓穿插而上,擋住去路。一群皇城司的好手,卻擋不住摩肩接踵的洶涌人潮。
很快奇怪,馬車卻在人群中自如穿行,速度并未受到阻擋。他們不知道,秦王如今在百姓中擁有何其強大的威望,見到秦王府的馬車,自然立即讓開。何況還有一種侍衛,從各個角度開路和保護。
在皇城司探子眼中,這就是不同尋常的訊號,越是如此,越是可能有鬼。
跟上,必須盯緊,否則可能會出事。
他們清楚地記得,皇太后的命令,若是“保護”不好秦王家眷,滿門抄斬。作為皇城司成員,他們自然清楚所謂的保護是什么含義。
今晚的情況,讓他們倍感壓力。
若是尋常人,他們現在上去阻攔,甚至扣押都沒有問題。但是秦王府的馬車,秦王妃就在馬車上,誰敢冒犯?
皇城司探子努力滴撥開人群,穿梭其中,想要跟緊馬車。盡管他們很努力,但是很遺憾,至少有一半的探子被洶涌的人潮阻擋,漸漸有些落后了,馬車的距離越來越遠。
江南居附近更是人潮涌動,一支帶著面具的驅儺隊伍出現來了,迅速吸引了大量的路人。表演者還現場發放面具,好奇的路人立即帶上,瞬間之后。街面上多了數百張形色各異的面孔,一場假面舞會在汴京的街頭拉開序幕。
“不好!”皇城司的探子拼命想要上前,可惜…道路擁堵了,即便是秦王府的馬車,想要過去也不容易。
皇城司的好手親眼看著,秦王妃和幾位夫人下了馬車,甚至清楚地看到,幾乎每個人懷中都抱著一個孩子。
一眾侍衛守在旁邊,開路保護。
驅儺者舞動手中的法器,精彩的表演引得圍觀路人一陣陣的歡呼。
可就在此時,一位表演者失手,松香噴出太多,以至于長長的火焰飄揚了人群,頓時有人尖叫著后退避讓,唯恐被火焰所傷,現場不可避免地有些混亂。
幾個皇城司好手死命地撥開面前的人群,他們瞪大了眼睛,滿臉驚駭。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秦王府的家眷竟然消失了。
眼前全都是驅儺面具,數百人完全一模一樣,根本認不出彼此。
秦王家眷們都去哪了?
人群中不見了他們人影,圍觀路人簇擁著驅儺的隊伍往前走去。皇城司的探子目光落在了戴面具的表演者,秦王府的家眷八成就隱藏在面具下。
可是在洶涌的人潮中他們根本無法靠近,更不能上前公開掀開面具檢查。即便有心也做不到,至少有幾百人,根本來不及一一比照,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驅儺者越走越遠。
而秦王府的家眷,徹底失去了蹤跡,包括那幾個孩子。
“什么?她們失蹤了?”
垂拱殿,高滔滔得到奏報,頓時勃然大怒。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她已經有些害怕聽奏報,實在沒有什么好消息。
“廢物,幾個婦孺都盯不住,要你們干什么吃?”
“太后恕罪,街上的人太多了,驅儺的表演者出現了失誤,引起騷亂,秦王妃她們消失在人群中了。”
“驅儺?那不是年底才有的儀式嗎?”
“太后,八成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就是為了制造混亂,掩護她們離開!”韓琦一語道破問題實質,發面具這事就可見一斑。
“是啊,每當我們上前時,就有人潮涌動阻礙行…而我們又不敢直接對秦王府的馬車動手。”
“吾怎么吩咐的?讓你們務必看住了,你們就是這么看的?留你們何用?”高滔滔別提有多憤怒了。
“太后恕罪,太后饒命!”皇城司的探子也是大為著急,他們也滿腹委屈,事情是辦砸了,卻也不能完全怪他們。
韓琦道:“太后,處罰的事情先不著急,即便是她們暫時脫身,卻也來不及出城。只要封鎖汴京城,嚴加盤查,或許還來得及!”
“是啊,太后恕罪,給卑職登一個機會,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那好,立即封鎖汴京,嚴加盤查,一定不能讓他們出城。”高滔滔也真有些著急了,她太清楚趙昭家眷的作用和意義。
“太后,用什么名義呢?”
“就說秦王府家眷被西夏余孽擄走,然后你知道該怎么做,記住,要活。!”
“這樣…妥當嗎?”
韓琦道:“就這么做,百姓不會愛戴秦王嗎,一定會配合的,也會幫著尋找的。如此一來,他們想要隱匿行蹤可就不容易了,否則偌大的汴京城,他們若是隱藏起來,我們上哪去找?”
高滔滔:“沒錯,我們找到的可能會大很多,如果她們撐不住自己主動出面,那更好,正好名正言順地保護,還可以將他們接入宮中。”
“現在只能這樣,打草驚蛇,甕中捉鱉了!”韓琦心里很清楚,秦王家眷安全離開之日,就是西軍出潼關之日。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阻止。
“無論如何,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務必要找到人,記住,必須是活的!”這已經是高滔滔第二次叮囑了。
死人沒有什么價值,起不到威脅的作用,還會落下口實,給趙昭借口,所以她必須要謹慎。
“是!”
“讓郭逵接管汴京西城防守,狄詠鎮守宮禁,嚴加防范。”秦王家眷的突然始終,讓人有些不寒而栗,高滔滔覺得安全感在急速下降。
秦王妃與諸王子被西夏余孽擄走,消息傳出,頓時一片嘩然。
慶壽宮中,趙福康得意道:“看樣子,東陽已經動手了,果然不錯…但愿敏言他們能夠今早脫身,那樣東陽就可以盡快動手了。”
“但愿他們平安無恙!”曹氏緊緊抓住龍頭拐杖,神情凝重,深邃的眼神里滿是擔憂。
“娘娘,我待會去花園納涼,聽說朱貴妃也經常去…”
司馬光回家時,聽到了這個消息。
什么西夏余孽,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回頭看了一眼皇宮,長嘆一聲,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一座小樓上,站著一個神情凝重的男子,赫然正是許久未露面的蔣雷霆。
“行動可還順利嗎,諸王妃和王子安全了嗎?”
“統領的安排很周密,我們也演練了很多次,效果很好,王妃她們已經暫時脫離了皇城司的監視。”
“好,做得很好,大隱隱于市這話說得當真沒錯!”蔣雷霆點點頭,這是個最重要的環節,不能有絲毫差錯。他已經整整準備兩年了,一切就是為了今日。
“立即開始第二步行動,十個方向,同時啟動,按照丙字號方案行動。”
“是!”
“記住,觀眾不少,記得表現精彩。”蔣雷霆冷笑道:“以為封鎖城門就高枕無憂了?這才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