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浚之所以想要南下,一方面是想要去游歷一番。
了解宋朝,做到知己知彼,為將來自己登基,執掌遼國做準備。他是個有志向的太子,并不滿足于游牧草原,幽州以南的錦繡江山十分誘人,故而早有率領契丹鐵蹄南下之心。
黃河對宋朝而言是屏障,對遼國而言勉強算是武器,耶律浚自然不想宋朝很快治理很好。本來之前宋朝多次治理黃河都是失敗告終,遼國也就沒有當回事,完全就當成是一個笑話而言。每一次出現黃河水患的時候,對遼國而言都是一個不錯的好機會。
正是因此,每次黃河水患,宋朝內部必定是嚴陣以待,如臨大敵。但是這一次似乎不同,負責治河黃河的人竟然是林昭,當年那個出使遼國的年輕人。
雖說已經好幾年了,但耶律浚對林昭的印象很深刻,并且一直有關注林昭的動向。縱觀林昭這些年的發展,越發的顯示出其實力和潛力。隨著年紀不斷增長,耶律浚隱約有種感覺,林昭將會前途無量,有可能會是遼國的勁敵,是自己的勁敵。
他隱約有這種感覺,故而想要再會會林昭,這也是他想要去宋朝一行的原因之一。當然了,這其中也有一個少年人的沖動。
遼主耶律洪基讓兒子代表自己巡視各地,可又擔心兒子太過年輕,震懾力不夠,辦事不妥當。所以無論去哪里,始終會讓耶律乙辛在側陪護,一來是保護。二來是輔佐教導耶律浚。在他看來。耶律乙辛是個忠臣。對自己忠心不二,一定會成為耶律浚的好幫手,好老師的。
可是他忽略了一點,耶律乙辛對他是很忠誠,可是對他兒子就一定忠誠嗎?
以前抑或者道現在,耶律乙辛都儼然是大遼國的二號人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很大。可是隨著耶律浚的長大。以及表現出的超強能力和潛質,已經逐漸超越他。
耶律乙辛因為早年出身的緣故,是個權力欲望很強的人,他或許沒有謀逆之心,但絕對有做個權臣的意圖。因此,不容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奪走手中權力,當什么人對自己有威脅的時候,他就會自然而然地想要將對方除去。
哪怕是他是遼國太子,也再所不惜。
只是一直以來,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即便是耶律乙辛膽大包天,也不敢隨便把太子怎么樣。只要被耶律洪基抓到把柄。他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除非他能當上遼主,可惜他沒那個實力和資格,這一點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當然,是可以用小動作的,背地里暗箭偷襲。可萬一要是走漏了風聲同樣是很危險的,沒有必然的把握,他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可若如果能借刀殺人,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奈何蕭胡睹之后,遼國再無這樣膽大包天之人。耶律乙辛很苦惱,一直都沒有機會。
而今,耶律浚自己卻送給他一個前所未有的好機會。堂堂遼國太子竟然要秘密去宋朝,那可是敵國啊!雖說有澶淵之盟在,兩國也是兄弟之國,可真正誰對誰友好過呢?遼國太子擅自入境,被宋朝人發現,認為奇貨可居,扣留抑或者是殺害似乎都說得過去。
借刀殺人!
自己根本不費事,沒有任何的嫌疑和責任,便可以除掉耶律浚,何樂而不為呢?沒辦法,誰讓耶律浚表現的這么優秀呢?如果他的資質能再差一些,讓自己可以做個輔政大臣,那也完全可以容忍。
偏生他表現的太優秀,而且耶律浚對自己也當真算不上客氣。按照這個趨勢,這位太子登基之后,是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的。說不定還會卸磨殺驢,畢竟對耶律浚而言,自己有些功高震主了。
有權力這個根本矛盾在,想要緩和關系很難。再者,即便他想要緩和關系,可那位皇后娘娘對自己似乎始終有戒備和敵意。蕭觀音,那個女人不止漂亮,還有些太過聰明了。不動則已,如果真的要動,他們母子一個都不能留。
不過眼下,蕭觀音身在上京,鞭長莫及。只是耶律浚這邊的機會不能錯過了,沒了兒子,蕭觀音那個皇后又能如何呢?她畢竟已經三十多歲了,逐漸的年老色衰,只要能從蕭氏族人中尋找一個合適的女子,代替蕭觀音在耶律洪基心中的地位,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當然了,雖然心中存了想法。卻也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好在想法是耶律浚自己提出的,作為大遼國的趙王,勸阻太子這般不理智的想法乃是他應盡的職責。他不能慫恿,甚至不能流露出這樣的傾向。否則,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引起耶律洪基懷疑,都不會放過自己的。
耶律乙辛知道用怎樣的方式才能不引起懷疑,用怎樣的方法可以促使耶律浚的決定。時間長了,對這對父子他已然十分了解。
耶律浚很執著,一旦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如此你能壓制住他,抑或者徹頭徹尾地說服他,否則根本改變不了他的決定。整個天下,能夠壓制住遼國太子的人,也只有他爹耶律洪基了。至于說服,耶律乙辛不好估計自己的能力,因為他根本沒有說服勸阻的打算。
如此情況下,耶律乙辛越是勸說,耶律浚反而越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對于一個有些自負,有些偏執的人來講,特別的激將法或許更為奏效。
“王叔,我秘密前往,誰會知道?不會有事的。”耶律浚十分堅持。
耶律乙辛道:“太子慎重,你乃千金之軀,身份貴重,豈可輕易涉險?陛下可就你一個兒子啊,你若有個閃失,大遼江山誰來繼承呢?”
“不打緊,父皇春秋正盛,想必孤還會有兄弟的。再者,太子妃已經有孕,皇太孫不日就會出生…”
耶律乙辛心中好笑,你怎么知道你老爹還能再生兒子?又如何斷定你妻子腹中是男孩?臉上卻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說道:“殿下,宋朝去不得…你如此做是為難老臣啊!”
“王叔,我只是去些日子就回來了,有什么可怕的?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南京的事情你且先幫忙頂著。”
“殿下,紙包不住火的,陛下遲早會知道的,到時候我該如何向陛下解釋呢?你這可是為難我啊…”
“哎呦,王叔,你就當不知道,父皇也不至于把你怎么樣。到時候,我回來了,自會幫你解釋的。有什么事情我擔著就是了,不會連累你的。”還別說,耶律浚雖然少年老成,可是在有些事情還是太沖動,考慮也不是那么周全。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如何還能欺瞞陛下?”耶律乙辛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苦苦勸諫。
耶律浚笑道:“那知道王叔不知道就可以是嗎?”。
“這…”耶律乙辛自然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也很希望如此。只是有些話他不能說明了,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
“好,王叔,我也只是說說而起,你先莫要著急。”耶律浚哪能這么輕易放棄,而是心中已經有了定計。他到底太年輕,有些時候過于任性沖動,對于身邊人的都少有提防,抑或者是因為自信根本不當回事,危機意識比較淡薄。不經意間自己就給自己挖了個坑,給人一個可乘之機。
耶律乙辛開在眼里,默然不語,心中卻是連聲冷笑。隨便你怎么著吧,反正你會你是給我的,不是我要害人,實在是你自己要找死!
耶律浚并未察覺,回去之后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妹妹耶律特里,希望妹妹能幫助自己,瞞天過河,潛入大宋。
而今的耶律特里也已經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幾個姐妹之中唯有她與母親蕭觀音容貌意思,是個美人坯子。雖說年紀不大,卻水靈靈的,亭亭玉立。
幾個姐妹之中,耶律特里無疑是最受寵愛的,平日里也最喜歡和太子哥哥黏糊在一起。耶律浚外出的時候,她經常會央求跟隨一同出來游玩,尤其是南京,因為這里接近大宋,接近那位時常思念的大哥哥。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已經開始情竇初開了,身為公主,身份尊貴,又十分漂亮,愛慕的草原少年不在少數。古代女子本就早婚,契丹乃是游牧民族,風俗就更加開放了,是以十幾歲開始就談婚論嫁,不足為奇。
可是耶律特里根本沒有把他們看在眼里,她懵懂的心里,始終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存在,便是那年在遼東救了他的大哥哥林昭。即便是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她始終不曾忘卻那種感覺,心中有種特別的依戀。
所以她對林昭的消息十分感興趣,知道一丁點便十分開心。正是因此才特別喜歡來南京,在這里能夠收到來自宋朝的消息。大哥哥似乎十分活躍,每每多少都能夠有一點他的消息,耶律特里對此十分期盼和滿足。
這一次,兄長耶律浚竟然要偷偷去宋朝。而大哥哥林昭也正好在河北,說不定他們還能遇上呢!想到這里,耶律特里便十分激動,想要跟著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