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叔父!”
韓俊一進門,便有酒氣撲面而來。
韓琦頓時皺眉道:“怎么?又去飲酒了?”
“只是陪朋友略微吃了幾杯而已!”韓俊訕訕一笑,知道叔父對自己要求比較嚴厲,平日里不讓自己多飲酒。
果然,韓琦不悅道:“告訴你了,飲酒誤事,你怎么就不聽呢?”
“是,侄兒知錯了!”
“好了,這些都是小事,我也不與你計較了。”韓琦面色沉重,沉聲問道:“我問你,清水澤的事情你參與了多少?”
“呃…沒多少,也就幾百頃地…”
“好啊,可是不少啊!”韓琦頓時有些怒意,恨侄子的時候也有些恨自己。過去不該看在亡兄的面子上那般溺愛侄子,以至于他現在這般紈绔,不知天高地厚。
“叔父,也沒多少,和他們比起來,我這點真不算什么?”韓俊兀自沒有當回事,沒有絲毫的重視。
“沒讓洪水給淹了嗎?”
“沒有,沒讓從那里分洪,還在外面修道了一道堤壩,水流不過去!”韓俊有些自鳴得意,而今河北之地,自己算是少數并未受災之人。
“修堤壩!”韓琦冷笑一聲,說道:“莊稼還長著?”
“是的,雖說受到秋雨影響有些欠收,不過還是能夠收個五六成,已經很不錯了。”
韓琦冷冷道:“立即毀掉所有的莊稼,拆毀堤壩,讓清水澤一片王洋。”
“什么?叔父。已經八月間了。馬上就要秋收了。這時候毀掉著實太可惜了。”韓俊有些舍不得,說道:“再者,讓水進入了,那良田不就全部毀了嗎?來年還怎么耕種?”
“還種?到底是命重要還是糧食重要?不怎么就這般不長進,那么貪財呢?”
“命?”韓俊頓然間一驚,酒意也完全醒了。
“工部侍郎要來河北治河,還享有沿河專斷之權,你不知道嗎?”韓琦冷冷一聲質問。簡直是太不像話了,韓家怎么會有這等夯貨呢?
“知道啊,那又如何?他只是治河而已,難不成還能怎么著?何況大名府有叔父坐鎮,他一個小小的侍郎翻不起天!”韓俊沒有絲毫的危機意識,認為只要有叔父在,便可穩如泰山,什么都不用擔心。
“你知道什么?林昭此來,來者不善,說不定是奉圣命來追查決口原因的。”韓琦道:“如果清水澤照舊分洪。大名府河堤的壓力會那么大嗎?如果讓官家知道,你們修建堤壩導致東流不暢。甚至有回流狀態,你們是什么下場?”
韓俊猛地打個激靈,說道:“那么嚴重?”
“是,到時候我也護不得你!”
“可是那些地也不是我一個人所有,怕是不見得能同意…再說了,著實可惜!”韓俊道:“再說了,大家都是勛戚,是從龍之臣,官家能怎么著?”
“混賬?你還在想著從龍之功?”韓琦義正言辭道:“你可知道,和帝王講恩義功勛那是自己找死,知道嗎?
別管那么多,立即著手去辦,沒有商量的余地。”
“是,叔父!”韓俊知道,如此情況下,容不得自己不答應。
“盡快些,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凈。知道我是你叔父,就別給我惹事!”到底是親侄子,想起兄長對自己的好,韓琦也不太好責怪韓俊。
“是!”
韓俊嘴上答應下來,可是出了府邸心里便有了別的想法。事情哪里能那么嚴重?說到底還是叔父過于小心了。估摸是擔心自己損害他的名聲,到他那個地步,位極人臣,官職爵位都已經是身外之物了,青史留名才是重點,是珍惜自己的名聲。
韓俊很想當然地認為,韓琦之所以如此嚴厲,只是愛惜羽毛,故而對事情的嚴重性沒有深刻的認識。尤其是馬上就要秋收了,那幾百頃地的糧食當真可惜了。或許不用那么著急,還是先等糧食收獲了再說。事情不會很嚴重,到時候有個什么事情,叔父肯定很容易幫自己擺平的。
再者,就這月余天氣,能出什么事情?何況聽說那位工部侍郎林昭還在汴京,不必著急。
林昭確實在汴京,連綿的陰雨還在繼續,讓他可以順理成章地留在汴京,不必著急出發。治河的事情總是要秋高氣爽,河流進入枯水期才能著手進行的。
加之已經到八月,中秋團圓時馬上就要到來,孟若穎生產之期也十分接近了。雖說預產期是在重陽前后,可這種事情根本說不好,孩子提前出生也完全是有可能的。這可是威遠侯府的第一個孩子,故而重視程度非同一般。
林昭一直守在身邊,就是要盡到一個父親和丈夫責任,等待著自己的孩子出生。進入七月開始,侯府內的各種準備便開始了,十分周到,唯恐有一絲一毫的差池。
醫療方面有柴敏言坐鎮,自然沒有問題。可是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從汴京城里請了幾位擅長婦嬰之道的雌黃圣手。至于藥材,孟家商號已然開始進軍藥材市場。侯府之內已然有一座藥房,各色藥物全都是分齊備,什么人參雪蓮之類的珍稀藥材應有盡有。
至于穩婆,已然有多位擅長接生的老婦人被接到了侯府之中,隨時待命。畢竟在古代,醫療水平有限的情況下,生個孩子無異是闖鬼門關,故而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孩子出生之后的一應應對全都準備妥當,乳娘以及伺候之人全都是精挑細選。
有些人得知如此情況,心中嘲諷,威遠侯到底是年輕的暴發戶,這些事情過于張揚了。也有人說,這是侯府應該有的排場。狄青聽說之后只是輕輕一笑,這個孩子可是仁宗皇帝的嫡長孫,自然非同小可了。
孟若穎自己都覺得,有些太過隆重了。林昭卻不以為然道:“一切都是為了你和孩子的平安健康,放心好了,不必介懷。”
“可是這樣是否有些太…”孟若穎是覺得,自己有孕的這段時間,成為侯府的核心,無疑是搶了其他姐妹的風頭,似乎有些不太合適,故而心里有些歉意。
見到妻子能多考慮家宅和睦,林昭自然是樂見其成,笑道:“不必介懷,敏言他們不會多心的。”
“是啊,這是夫君的第一個孩子,妹妹好好生下來就是了。我們可都等著孩子落地喊姨娘呢。”林家的后宅還是相當和睦的,故而不存在爭風吃醋的現象。沐思虹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孟若穎的肚子,別提有多羨慕了。
柴敏言很有大婦風范,和藹道:“是啊,孕中多思,若穎你過于敏感了。千萬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好好養著身子,平安生下孩子就是了。”
林昭見狀,當即道:“若穎啊,這不是給你的特例。以后你們所有人生孩子都是這個待遇,平等對待如何?”
孟若穎聽到眾人如此勸說,心里才好受一點。
“以后這就是我們家的成例了!”侯府新立,家規和成例方面還十分缺乏,林昭算是立下了林家第一條規矩。隨即笑道:“所以啊,以后你們就多努力,爭取多生幾個。”
幾位夫人都靦腆一笑,全都下意識地撫摸一下小肚子。這是她們共同的愿望,都想要盡快有孕,生下個孩子。最近各位富人們也十分賣力,壓榨著林侯爺辛苦播種,只是不知道目前是否已經有果實孕育了。
孟若穎道:“聽說夫君有圣旨要去河北治理黃河?”
“是!”盡管林昭一再要求,嚴格封鎖消息,可是孟若穎還是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他也就不瞞著孟若穎,主動直言相告。
“那會因為我的事情而耽誤嗎?”孟若穎心里有些歉意,若是因為自己耽誤了夫君的前程,那就不好了。
“不會的,目前還在下雨,治河工程不能及時展開,所以不必著急趕去河北。再者,官家已經同意了,讓我等到你生產之后才出發。”林昭柔聲道:“所以只能陪著你生下孩子,抱抱孩子,暫時不能長時間陪著你們。至于平日的照顧和滿月酒,就只能麻煩敏言來操持了。”
“這樣啊!”身為一個懷孕的女人,孟若穎自然希望生產的時候,夫君在自己身邊。聽到林昭如此回答,一時間他感動不已。為了陪伴自己,夫君甚至直接和皇帝開口,甚至不惜將國家大事和前程放在身后。能有這份心,這個待遇,身為一個女人,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一時間心中滿是感動,順勢倒在林昭懷中,無比幸福。夫君能留下來陪著自己生產,看到孩子,那便最好不過了。
柴敏言笑道:“放心好了,夫君只管去忙便是了,府中的事情一切有我在!”
“嗯!”林昭道:“到時候我家兒子的滿月宴一定要風風光光。”
“可萬一要是個女兒呢?”不只是孟若穎,幾位夫人都有些擔心,畢竟誰都有生女兒的可能。
“不必有負擔,盡管生就是了,男女都一樣了,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