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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四章 “公子”何解

  宋人?折文芯被救走了?

  突然之間一個人的名字蹦出在梁太后的腦海之中——林昭!昨晚的那個男人會不會是林昭?梁太后突然之間有了這樣一個念頭。

  只是,這只能是個永遠的秘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驗證的。對自己而言則是丑聞,絕對不能曝光出去。

  于是乎,兩個不明所以的侍女被拖走了,瞬間便沒了聲息。她們到死為止,都以為是聽到了太后自瀆的事實,才被滅口的。她們只覺得好冤枉,盡管已經離的很遠,奈何還是難逃一死。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侍候一個私闈混亂的太后則更為可怕。

  自己這邊是保密了,可是那個可惡的宋朝人呢?萬一那人將此事當作炫耀講出去,該如何是好?不光彩的丑聞,梁太后始終有些擔心。

  奈何這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一時間,梁太后好生惱怒,幾欲抓狂。同時對宋朝人也好生仇恨,以至于在和談的態度方面也有些許變化…

  當然了,還有罔萌訛這個笨蛋…

  梁太后終于出來了,帶著些許的怒意,看了一眼罔萌訛,冷冷道:“笨蛋,想不到你竟然這么愚蠢?為什么要瞞著我?”

  “臣也是想要給太后一個驚喜!”罔萌訛唯唯諾諾,甚至不敢抬頭。昨夜的事情可以說是因自己而起,太后盛怒是自然的。

  “驚喜?”梁太后冷冷道:“你果然是給我了一個很大的驚喜啊,沒想到你竟然愚不可及,竟然輕易就上了宋朝人的鬼當。簡直就是個笨蛋!”說話間。把那個神乎其神的紅寶石步搖猛地摔在地上。一件珍寶瞬間毀掉。

  “是,都是臣的錯,請太后責罰!”罔萌訛頓時戰戰兢兢,那一粒紅寶石就在他身邊,不僅沒有給他帶去永遠的寵愛,反倒是悲劇的開始。

  “責罰?哼,知道自救錯了就好!”梁太后冷冷道:“念在你也是一心替我和國相祈福的份上,也是一片好心。也罷!也罷!就留著將功折罪吧!”

  “是是,多謝太后寬恕,我一定戴罪立功!”罔萌訛終于松了一口,他太了解梁太后了,剛才那種情況之下,直接殺了自己也不無可能。

  按照此刻心中的怒意,梁太后當真想要殺了罔萌訛。可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加之一些事情還需要靠他來掩飾,故而暫時留他性命。至于以后,作為一個心腹侍衛。罔萌訛太過愚蠢。作為一個面首,床第間的感覺早已有些膩味。所以他的結局是注定的。

  拓跋石站在原地,腦門上冷汗直流。很明顯,昨晚太后受驚了,沒有重重處罰罔萌訛,那是因為人家彼此之間特別的情分在。可是自己什么都沒有,只怕是…想到這里,拓跋石就格外的緊張。

  梁太后看在眼里,冷冷一笑:“拓跋石,綏州的防衛就這么松懈嗎?”

  “太后恕罪,都是臣的不是,臣不知道太后在綏州,防衛松懈了,讓太后受驚了。”拓跋石唯唯諾諾,立即躬身認罪。

  “哦?”梁太后冷冷道:“不管我在不在,綏州作為邊陲重鎮,防守如何能松懈?萬一宋朝人心懷叵測,大舉攻城呢?讓百多人便攻占了城門,當真是厲害啊!”

  拓跋石腦門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唯唯諾諾道:“太后息怒,都臣的疏忽,請太后恕罪!”

  “好了!”梁太后無奈地坐下,擺手道:“知道錯了就好,和他一樣,要知道將功折罪!”

  拓跋石暗自松了口氣,知道是暫時過了一關。其實也是,畢竟眼下是用人之際,太后不可能把自己怎么著!只是后面的事情少不得會有些麻煩,必須要盡心盡力才是。

  “你說那些匪徒是逃回到了宋朝境內?”落座之后,梁太后輕輕問了一聲。

  拓跋石急忙回答道:“是的,臣本是要追趕的,奈何有一支宋軍接應阻攔。如今是敏感時期,臣怕起了沖突,橫生枝節,故而未敢追擊,請太后明察!”

  “宋軍接應?”梁太后喃喃自語,旋即輕輕搖頭。如此情況,事情已然十分明顯,林昭是宋朝方面的和談使,營救折文芯可是費了大力氣啊!

  “也罷,拖延了這么久,過兩日,和談的事情就開始吧!”梁太后也是無奈,畢竟弟弟梁乙埋還在宋朝人手中,所以和談的事情便不能耽擱。只是而今少了折文芯這張王牌,談判桌上西夏人氣勢上少不得弱了許多,多少有些被動。

  拓跋石點頭道:“是,臣一定盡心盡力!”

  “嗯,記得,首要任務是迎接國相平安回歸!”梁太后不忘叮囑一聲,只要換回了弟弟,其他的事情…哼!昨晚受辱于宋人,這份屈辱絕對是要報仇的。

  林昭,你且等著吧!

  卻說林昭等人沖出了綏州城,因為身后有拓跋石大軍的追擊,頗為驚險。好在有種師道率領一支勁旅接應,他們才安然無恙逃過一劫。

  回到宋境之后,確保安全之后,那些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便逐漸離隊,消失在夜色之中。林昭瞧見之后略微有些著急,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必須問個清楚。

  好在李東林一直跟隨在身邊,林昭也不著急,只要有個人給自己一個說法就是了。

  他們并未回到營地,而是來到了綏州南方的一座小鎮,這里是宋朝的勢力范圍。到了此時,林昭身邊也僅僅只有折文芯,以及在福慶老店之中的那些人。

  不過隨后不久,種師道便帶著大軍來了。林昭很清楚,關于那才那么多人。以及在即兩日兩夜在綏州城里鬧出的動靜。即便是種師道不問。自己也該給他一個說法。

  “文芯,待會見到種師道,你就說剛才那些人是從府州來的,知道嗎?”林昭不忘記囑咐一句,李東林這些人身份特殊,肯定大有貓膩。在尚未弄清楚之前,并不方便告訴種師道。有府州折家這個借口,相信是可以說得過去的。只是還需要大舅哥那邊幫著圓謊才是。

  折文芯訝然道:“怎么?不是林郎手下?”

  “不是,說實話,目前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不過肯定是友非敵!”林昭無奈搖搖頭。

  折文芯是極為聰慧的女子,立即意識到其中的問題,眼神之中也多了一抹憂慮。

  “沒事的,此事稍后再說,當務之急是如何應付種師道!”

  “好!”

  “東陽兄,你可還好?”種師道迎上來的時候,便瞧見了林昭身旁的折文芯。頓時訝然道:“折姑娘…不林夫人,你怎么在這里?”當初是他與折文芯一道前去汴京營救林昭的。故而十分熟悉。

  “種公子好!”折文芯上前盈盈一禮。

  “這是怎么回事…”種師道大概猜想到了一些事情,好奇詢問。此刻這些都是正常反應,想來林昭是會給他一個說法的!

  “彝叔兄,有件事瞞著你許多了,十分抱歉,今日就直言相告了!”林昭道:“你也知道當日靜州之戰,舅兄不小心中了西夏奸計,以至于戰敗,當時文芯也在軍中,殿后突圍的時候不慎失陷,被西夏人所俘。西夏人知曉文芯身份之后便以為奇貨可居,想要以此來要挾我,交換梁乙埋。”

  如此一解釋,種師道立即了然于心,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

  林昭續道:“你也知道,剛好我被朝廷任命為和談使,按理說因為文芯的緣故,我是沒有資格的。本想上疏請辭的,奈何有些小小的私心,想要利用這個機會來營救文芯。所以就一直隱瞞不報,暗中布置,昨日總算是平安救出文芯。”

  難怪林昭神神秘秘的,種師道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妻子。至于林昭那點私心,種師道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這件事不能輕易告知別人,也在情理之中。想來今日若非自己目睹這一切,林昭也不會輕易吐露半個字。

  畢竟如此一來,他在和談之中的態度就會受到質疑,至少肯定是會有一些風言風語的。

  林昭笑道:“說起來還要多謝彝叔兄,今日若非有你接應,只怕是…”

  “嗨,東陽兄當真是見外,你要是早些說,我多少能幫些忙的。昨日是擔心你久去不歸,放心不下才在邊境來的,沒想到當真等到你了!”種師道笑道:“不過東陽兄到底是厲害,昨日定然是將綏州城鬧的天翻地覆,看看昨日西夏大軍那陣勢就知道了!”

  “嘿嘿,多虧了舅兄派來的那些人得力,否則根本難以成事!”林昭哈哈一笑,遞出一個訊息。

  種師道立即了然于心,原來是那些人是府州折家人,聽起來倒是順理成章。想來那些人必然是回府州去了,其中的難處完全可以理解。

  “營地之中可還好嗎?”林昭輕聲詢問。

  種師道笑言:“自然沒問題,我走的時候交待劉昌祚了,不會有事的。”

  林昭不由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嘿嘿,東陽兄就放心好了,些許事情我肯定會幫你周全的。”種師道很理解林昭此刻的難處,說道:“給你留下些人護衛安全,我便先回去了,想必劉昌祚那邊肯定也著急了!”人家小夫妻久別重逢,必然有許多的體己話要說,自己在這顯然不合適,種師道很有自知之明。

  “那好,多謝彝叔兄了!”

  種師道笑了笑,便帶著兵馬離開了。

  林昭也暗自松了口氣,種師道當真是給面子,種家也當真值得交往。雖說是小別勝新婚,與折文芯久別重逢,可是林昭還真暫時沒有什么想法。

  而今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辦,這些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這是此刻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文芯,你先去休息!”

  折文芯知道夫郎有要緊事要辦。故而很懂事地離開了。

  “阿昌。叫東林來見我!”所有的疑問便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參見公子!”李東林再次見到林昭的時候。表情嚴肅,事已至此,有些事情已經隱瞞不下去了,這個他心中完全有數。

  林昭沉聲詢問道:“東林,你我之間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能告訴我你的身份嗎?”

  “在回答公子之前,我能先冒昧問公子一個問題嗎?”李東林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提出了一個委婉的反問。

  “問吧!”林昭笑了笑。越發覺得有意思了。

  “公子,你在綏州對我那么放心,當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嗎?抑或是什么時候,公子已經看破了我的身份?”李東林對此有些好奇,他并不太相信公子是個魯莽之人。

  林昭笑了笑,說道:“當日在山谷中便有些好奇了,只是當時拿不準你到底是什么人。后來我在興慶府的人打探到一些消息,似乎有一批人與我抱著相同的目的,我就好奇了,心想著到底是什么人暗中相助。

  沒想到。這個時候你到了我身邊。當時我只是覺得你并無惡意,時至今日都無法確定你到底是什么人。今日你那些同伴都是何方神圣?”

  還別說,王韶這個人當真不錯。他不僅幫林昭隱瞞了折文芯被俘的真相,同時還暗中調動慶州在興慶府的密探,幫助林昭打探消息,繼而察覺到了李東林這些人的存在。

  李東林問道:“既然公子有所察覺,為什么不提出來呢?反而放任我在綏州作為?你不害怕嗎?”

  “說實話,留下你只是想要順藤摸瓜而已。當然了,那種情況下,我也是無可奈何,有些事情必須要冒險。所幸,我賭對了!”林昭笑了笑,他在綏州也不是無的放矢。有時候雖然是要冒險,卻也不能沒有任何把握。

  “原來如此,所幸在下沒有什么壞心眼,否則只怕早就死無全尸了!”李東林笑了笑,看來公子也是有些許后手的,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好了,我回答你了,現在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你們到底是什么人?還有,‘公子’何解?”林昭的眼神之中突然多了幾分專注。

  李東林點頭道:“是,公子可否隨我到鎮東柳樹溝一行,到哪里自然有人為你答疑解惑!”

  “柳樹溝?”

  “是的!”李東林道:“公子盡管放心,我等絕無惡意!不知公子可還記得,大順城外一把火燒了西夏人的營地?”

  “原來是你?!”一瞬間,林昭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當初在大順城,他和王韶疑惑了許久,不知道是什么人暗中幫忙。以至于最后在給朝廷的奏報之中暗自領下了這份功勞,此刻才知道,就是面前這個李東林所為。

  由此可見,這些人暗中幫忙自己有些日子了,以至于林昭對他們的身份也越發的好奇。同時更加疑惑自身,自己到底何德何能?有什么特別之處?他們何以要費這么大的功夫暗中幫助自己?同時他也清楚,李東林這個時候說出這番話意味著什么,實際上是取得自己的信任。

  “好,柳樹溝我便隨你走一遭!”林昭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今日他必須要問個明明白白。

  柳樹溝,位于小鎮東部。

  再往北一段距離便是綏州城,也比較接近沙漠了。不過此地因為一條小河的緣故,生長著許多的柳樹,故而有了柳樹溝的地名,相對來說風景宜人。

  此刻,兩棵大柳樹之下站著兩個人。

  如水的月光下,一張鋼鐵面具反光尤為明顯,正是鐵面宗主。而他的背后,站著的正是蔣雷霆。

  “宗主,今日告知公子實情嗎?”蔣雷霆聽到鐵面宗主的決定,頗為疑惑。畢竟在此之前的決定是回到汴京以后再從長計議,如今突然改變計劃,難免有些倉促。

  鐵面宗主輕輕搖頭道:“沒辦法啊,我也想從長計議的,但是今日在綏州,我們已經全部暴露了。公子必然是滿心疑惑,尤其是東林那邊,此刻怕是難以交待。與其遮遮掩掩的,不若將所有的事情講明白,大家心里都通透。我們不必為難,公子也不必疑惑,則大事可期矣!”

  “公子會相信嗎?再者,公子將會作何態度?”說實話,蔣雷霆略微有些忐忑。

  “我也心里沒底,不過我相信公子是不會讓我們失望的。”鐵面宗主長嘆一聲道:“我們的話公子或許不信,可是他最親近之人呢?”

  “宗主是說?”

  “沒錯,數十日之前我就有打算,故而特意派人前去江寧,請了何五前來。公子是他一手養大的,他的話,公子一定會相信。再者,回到汴京見到夫人,母子相認還能有錯嗎?”鐵面宗主是個周全之人,故而早已安排妥當。

  “既然如此,那自然是妥當的!”最親近的人,母子連心,血濃于水。尤其是那極為相似的容貌,自然錯不了。蔣雷霆點了點頭,突然指著遠處,說道:“公子,來了!”

  鐵面宗主長出了一口氣,二十多年了,這一天,他終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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