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剛剛控球,策馬向前奔跑的時候,三個西夏人已經圍了上來。
擊球杖飛快地奔著馬球去了,但是在落下去的一剎那,竟然改變了方向,向著小白龍的馬蹄而去。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人,看似無意,實則有心,擊球杖的目標竟然是林昭的大腿!
無恥!
西夏人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全武行,搞出偷襲這等卑鄙舉動,當真令人發指!
林昭急忙一提韁繩,神駒到底是神駒,小白龍很有靈性,后腿一蹬,縱身一躍,已經出了西夏人的攻擊范圍。
梁乙埋不由暗叫可惜!
出了攻擊圈的林昭,目光落到賽場外的梁乙埋身上,眼神之中滿戲謔與嘲諷,同時也有一種憤恨。
沒想到梁乙埋竟然無恥到了這個程度!奈何剛才三個西夏隊員包圍著自己,觀眾的視線被擋住,兩次偷襲根本沒有證據,也無從指責。
只能盡可能地小心了,與折文芯二馬錯蹬的時候,囑咐一句:“小心西夏人!”
折文芯剛才離開的近,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見林昭無奈之后才放心。對于西夏人這等卑鄙無恥的時做法同樣深惡痛絕。
第一次的失敗不僅沒有讓西夏人放棄,反而是變本加厲地進行攻擊。
而且攻擊的目標不止林昭一個,折文芯也成為目標之一。
隨著幅度和次數增多,眼睛銳利的觀眾已經察覺到了異樣。
青宜結鬼章頓時一驚,梁乙埋這是做什么?太囂張了吧。同時也非常愚蠢。
林昭本來不想與之過分計較。以為只是西夏隊員惱羞成怒的舉動。但是漸漸發現這似乎有預謀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不仁就休要怪我不義。
于是乎當西夏求援再次冒犯的時候,林昭毫不客氣,擊球杖猛地揮出去,直接打在了西夏求援的膝蓋之上。
林昭這兩年一直跟隨蘇岸學武功,平日里一直勤加練習,雖然算不上高手。但也是身手敏捷,力量也不小。
這一擊。西夏隊員的膝蓋直接碎裂了,痛呼者從馬背上掉落下來。
適才的情景有目共睹,是西夏人無禮在前的,這算是咎由自取吧!根本沒有人當回事,也沒有人同情他們,也沒有人責怪大宋林使臣。
尤其是吐蕃方面,從喬夫人、贊普董氈,再到青宜結鬼章全都視而不見,對梁乙埋的行為很是鄙夷,堂堂西夏國相也太讓人失望了。倒是林昭。立即反擊,可以說是當頭一棒。大快人心。
梁乙埋的計劃失敗了,沒想到一向以君子自居的宋朝人這么不禮貌,直接動起了手腳。根本想據理力爭的,可是轉念一想是自己理虧在前的,能說什么呢?所以一下子就沒有了底氣!
遠處的青宜結鬼章見狀不由連連搖頭,梁乙埋你該慶幸才是,要是真傷到了宋使,今日少不得又是軒然大波!
西夏人的反擊計劃失敗,比賽的結果也可想而知,最終以六比二十七慘敗!
雖說是第三、四名的比賽,今日宋朝球隊只不過取得了季軍的成績,但毫無疑問,這是最精彩的一場。
大宋使臣用智謀上演了一幕誘敵深入,扮豬吃虎,精彩紛呈的逆轉。
當宋朝人獲勝從賽場下來的時候,贏得滿場喝彩!還有不說的贊賞與敬佩,尤其是宋使林昭,無疑是今日賽場上絕對的最佳球員。
“梁國相,勝敗乃兵家常事,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切勿往心里去啊!”下場的時候,林昭不忘傷口上撒鹽,故意惡心一下梁乙埋。
“哼!”梁乙埋一臉陰沉,這次在河湟吐蕃算是丟人到家了,這一切雖說有咎由自取的成分,但也都是敗林昭所賜!心中的惱恨更加濃重,聽到林這么說,當即笑道:“林使臣說得對,勝敗乃兵家常事,球場上輸了是小事,戰場上輸了才是大事!”
說完輕輕一笑,留下一個古怪的表情,不由讓林昭心中一動,隱約還有些不安!
梁乙埋怎么能放過如此大好機會,當即道:“林使臣舌燦蓮花,回去之后千萬不要忘記,勸解一下貴國環慶路的將士,大順城之敗不算什么,兵家常事而已…”
林昭心里咯噔一下,大順城發生何事?從梁乙埋的表情和話語里可以得知,似乎是戰事失敗了。
不是宋夏之間才剛剛停戰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不對,當時李復圭和西夏在蘭州、慶州一帶對峙…
對峙?林昭驀地想此事,難不成爆發了沖突,最終開戰了?還是失敗了?
出使河湟,身在青唐城,相對來說有些消息閉塞!
林昭覺得很可能生了什么事,大獲全勝之后的心情卻多少受到一點影響,當即快步走開。
“怎么了?”
回到營地,折文芯明顯察覺到林昭神情有異,沉聲問道:“發生何事?”
林昭沉聲道:“環慶路可能出事了,梁乙埋適才很得意!”
“環慶路?”折文芯搖頭道:“應該不至于,李復圭兵強馬壯,又有種詠等人坐鎮,西夏人該不敢輕易冒犯才是!”
“興許吧,不過看梁乙埋得意的樣子,怕是有些不妙!”林昭輕嘆一聲!是兵強馬壯,但是有李復圭這號人物在,單單是在牧場馬匹上面的作為,便讓人很不放心。
折文芯的面色一下子有點陰沉了!
林昭猛然想起來,從河湟回府州,必定要經過環慶路,如果那邊出事了,那運送馬匹的事情無疑就有些麻煩了…
“先別著急,現在只是他一面之詞,我們先確認情況。然后再想辦法!”林昭柔聲安慰。
“嗯!”此事。著急也是無可奈何。折文芯輕輕點頭,只得如此了!
不過如此一來,難免有些點歸心似箭,想要快些離開!
對于林昭而言,此番出使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一個是茶馬道,一個是為喬夫人賀壽,如今都已經完成。雖說沒有完全阻止,吐蕃和西夏的聯姻。但是一系列的舉動之后,已經沒有之前那么嚴重的危害了!
換句話說,西夏賠上了一個公主,卻并未獲益多少!
其實仔細想想,河湟吐蕃的地理位置與基本國策已經確定,不可能與西夏結盟,有太深入的合作。
倒是宋朝,因為梁乙埋的莽撞的刺殺,多得了五萬匹戰馬!
雖說平時還會有互市交換戰馬,但林昭想著。董氈肯定會在戰馬的數量上有一個總體的控制,不可能容許太多的戰馬流入宋朝。
說到底。西北三國局勢,平衡很關鍵!
五年之內,能有個十萬匹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到時候盡可能地多多益善吧,趕在與吐蕃關系惡化之前,盡量多獲取馬匹!
同時林昭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在不久的將來,宋朝和吐蕃之間必有一戰,情報將會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未雨綢繆,便要從此刻開始!
回到汴京之后,定要及時向皇帝趙頊稟報此事,盡快付諸實施好了!
隨后是吐蕃和回鶻之間的冠亞軍爭奪戰,但是經過剛才的精彩之后,眾人的期待已經不怎么高了,甚至有些意興索然。
即便是回鶻人和吐蕃人確確實實奉上了精彩的馬球比賽,也無濟于事,球技怎比得上智謀出彩呢?
結果可想而知,吐蕃人最終奪得冠軍,也算是送給喬夫人的壽禮。
比賽結束之后,便是宴會了!
林昭以計謀取勝,漂亮地贏了西夏人,一時間備受關注,同時也真正贏得了些許小邦國和部族的贊譽與欽佩。也許在此之前,他們是畏懼或者仰慕泱泱大宋,聽說宋朝富足繁榮,但是軍事上好像一直不怎樣強盛。
草原民族,素來敬畏武力,崇拜強者,今日林昭的表現足矣讓他們折服!甚至連回鶻的使臣都專門來找林昭聊天!
對此林昭自然是樂見其成,良言豪語地籠絡。甘州回鶻,位居西夏和河湟吐蕃的背后,與宋朝之間一直有貢賜往來,還接受了宋朝的冊封。好生籠絡著,將來不管是與誰家發生沖突,都是大有用處的!
宴會之上,林昭向老壽星敬酒,喬夫人笑道:“林使臣果然年輕有為,今日為老婦送上了最精彩的賀禮!”
“哪里,夫人謬贊了!”林昭笑呵呵地回應著,喬夫人那看和藹慈祥的眼神,似乎有種穿透力,直入心扉,讓人很不舒服。
林昭不由面色一緊,沒想到這位老夫人不一般了,可謂是深藏不露啊!
董氈也笑道:“沒想到林使臣兵法謀略,騎術身手都非同一般啊,中原多英才,果然如此!”
“贊普謬贊了,昭在大宋只是微末之士,當不得贊普如此贊譽!”林昭輕輕一笑,很是客氣!
董氈輕輕搖頭,別謙虛啊!真要像說的,宋朝都是這般青年才俊,那還得了?
隨后,林昭向董氈請辭,出使河湟已有半個多月,事情談妥之后,自然也就該走了!
“林使臣這么快就要走?”董氈似乎很是不舍,盛情挽留!
林昭笑道:“這段時間能得到贊普盛情款待,我等已經倍感榮幸。河湟好地方,本來確實想留些日子的。只是身負皇命,眼看就要入冬了,一旦風云動,朔風雨雪就該來了,道路之上可能多有不便,所以還是趁著天氣好,早些動身,還請贊普見諒!”
這個理由確實很充足,已經到九月了,高原上的天氣說變就變,林昭的擔心完全是有道理的。
“再者!”林昭笑道:“早一日回到汴京,也好向皇帝陛下復命。也好讓三省六部,以及各州縣的官員們做準備。爭取明年開春的時候,茶馬道便開始運作!”
林昭一副為你著想的表情,董氈也不好反對什么,只得輕輕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林使臣就自便好了。歡迎再來河湟做客,還有代為向皇帝陛下,轉達孤的問候!”
“一定,一定!”林昭無不應允,隨即靈機一動,說道:“贊普啊,此番我也帶了些貨物,要不趁著秋高氣爽,先進行第一筆交易如何?想來如此,皇帝陛下一定會高興的,大宋群臣倍受鼓舞,也會事半功倍對嗎!”
一句話,現在就要戰馬!
林昭啊林昭,果然是步步為營,人家提出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想要拒絕都難!秋天,那可是馬匹長膘,“豐收”的季節,根本無從推辭!
董氈無奈笑道:“那好,那就勞煩林使臣先帶回去五千匹!”
“多謝贊普!”林昭輕輕<讀吧網這五千匹馬會不會讓大宋君臣喜笑顏開,至少可以做個掩護,掩護折文芯運馬回宋境。
到時候再想辦法,和樞密院或者陜/西路溝通,直接將馬匹分配給西軍各路,堂而皇之地運送馬匹去府州。
折文芯作為獲勝隊員,也有出席宴會。聽到林昭如此要求之后,心中已經猜想到大半。他處處為我謀劃,這份恩情…折文芯感動不已,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林昭?
隨后宴會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中結束了,唯一不開心的恐怕就是梁乙埋和他的隨從們了。
林昭告辭了,梁乙埋也要走了!
一來是是正事已經辦的七七八八,二來也是無顏面繼續留在河湟,這次可當真是丟臉。同時也是想盡快趕回去,畢竟西夏正在和宋朝在慶州作戰。身為國相,自然需要趕回去主持大局,幫助他的姐姐梁太后穩定局勢!
鑒于如此,董氈特意派人恭送兩國使臣離開!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董氈讓阿里骨去送梁乙埋;青宜結鬼章則負責禮送宋朝使團,也算是有迎有送,禮儀周全。
外人不知道的是,青宜結鬼章這一去,暫時就不回來了。將會留在東部,鎮守河湟東大門!
梁乙埋得知阿里骨相送之后,心中一動,一直念叨著與這位“王子”溝通的,這次終于有機會了!
董氈看著已經漸漸遠去的宋夏兩國使臣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久久難以平息,隱隱還有些不安!
今年河湟的秋天太溫暖了,以至于很多吐蕃人已經忘記了朔風飛揚,冰天雪地的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