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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二十 南天王

  嶺南馮氏是在嶺南一地可謂是近百年的名門望族了,從馮盎的爺爺馮融開始,一直到馮盎自己,經歷了宋齊梁陳四代的風風雨雨,馮融作為從北方南下的漢人官吏,在嶺南多民族雜居的復雜環境下,敏銳的意識到若要在此處站穩腳跟,就不得不交好當地的豪強勢力和各民族的首領勢力。

  為此,在五胡亂華之后的民族交惡時期,馮融說服兒子迎娶高涼俚族大首領冼氏女冼英為妻,打破“夷夏之防”,承受巨大壓力,開啟了嶺南馮氏近百年的輝煌歷程,而那位冼氏女自然就是著名的冼夫人,幫助其夫馮寶南征北戰,立下偌大功勛,成為著名巾幗英雄,為馮氏成為嶺南各族首腦立下不朽功勛。

  從馮融到馮寶再到馮盎,連著三代人都是精英人士,尤其是在冼夫人后期,馮氏就是南天王,地位就相當于后來民國時期的南天王陳濟棠,在嶺南一地,從陳朝到隋朝再到如今的大唐,都沒有正式派遣過什么和馮氏爭權的官員,一者嶺南荒蕪,二者嶺南夷族眾多,貿貿然闖進去,得不償失。

  蘇寧作為大唐立國之后往嶺南派遣的第一位重量級欽差大臣,其意義顯然不尋常的,更兼上一任欽差大臣張無悔被困在嶺南性命垂危,蘇寧此來更有著特殊的意義,馮盎和各族首領通過氣之后,決定接納蘇寧進入嶺南,且聽聽他有什么說辭,三品官員,算是高官了,應該可以代表北邊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了。

  至于這位高官對這里的人們是什么樣的想法,那是以后再談的事情,現在,則是嶺南自治區發言人馮盎和中央政府全權代表蘇寧的正式會面時間。

  “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一見,蘇侯果然一表人才,難怪陛下如此看重蘇侯,年紀輕輕就是三品高官,老夫實在是佩服,佩服。”馮盎穩穩地站立在廣州城門口,和蘇寧面對面的對視著,臉上帶著讓人難以分辨是真是假的笑容,不過蘇寧分析了一下,覺得百分之一萬的可能是皮笑肉不笑。

  還有那話,什么意思?就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所以才被李二陛下任命做了高官?這不是裸的鄙視嗎?老家伙,一見面火藥味兒就那么濃,該喝公公口服液了!

  不過,沒有金剛鉆,我會攬這個瓷器活嗎?

  “唉,真是想不到,連馮公都這樣看待本侯,本侯實在是非常傷感啊,沒想到,本侯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別人眼中的一個美男而已啊!唉,真是讓人好生煩惱啊,長成這副模樣,又不是本侯自己的意愿,唉!”蘇寧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馮盎的嘴角抽了抽,不過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面對蘇寧這種極度不要臉的反制措施,馮盎還有更強的殺招:“哈哈哈哈,蘇侯這說的是哪里話,這相貌長得如何哪里是最重要的?蘇侯豈不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言?這相貌是最靠不住的東西了,說到底,還是才華最重要啊,聽聞蘇侯有個稱號喚作長安食神,恩,果然是大才啊!”

  又在諷刺老子?老子和你有仇啊!等等!

  蘇寧突然間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因為馮盎這一說,讓蘇寧想起來了一件讓他很不爽的往事,看著馮盎有些錯愕的表情,蘇寧笑道:“馮公這不說還好,這一說就讓本侯想起來了,貞觀五年馮公入長安的時候,陛下可是從本侯府上拉走了十個大廚,這些大廚可都是本侯精心培養出來的啊!

  結果馮公離開長安的時候那些廚子也沒有回來,陛下說都被馮公帶走了,那就讓給馮公好了,日后見到馮公,就讓本侯來向馮公討要些補償也就算了,可是后來本侯南征北戰,一直都沒有時間,現在正好碰上了馮公,那,馮公,十個大廚,可是本侯親自培養,放進味仙居里面,那可是日進斗金的保障啊,在馮公這里待了五年,這個價錢嘛,馮公,您說呢?”

  馮盎的嘴角又抽了抽,不得不說,貞觀五年的時候,蘇寧根本不在他的眼中,即使是最近,他專門遣人打聽蘇寧的詳細資料以前,由于相隔很遠,消息傳播不易,他只知道蘇寧是大唐最年輕的侯爵,原因是獻上了高產的農作物,僅此而已,至于一把火燒光了陰山三萬突厥兵,馮盎壓根兒沒相信,那應該是李靖的功勞才對。

  不過在此之后,蘇寧抵達之前,馮盎才真正了解到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他終于明白,皇帝還是那個皇帝,沒有昏聵,沒有犯傻,精明到了極點,強悍到了極點,蘇寧就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劍,無往而不利的利劍,這幾年來凡是蘇寧出手的事情基本上都大獲成功,幾場成功的戰爭不是蘇寧直接參與的,那背后也有蘇寧的影。

  大唐的各項政策,比如設計江南的江南崛起計劃,更是蘇寧首倡,房玄齡和杜如晦在此之后才上了《江南疏》,并不是房玄齡和杜如晦的首倡,還有干掉山東士族,什么軍事大學,什么海軍,什么參謀總部,什么縱橫部之類的,全都是蘇寧一手主導的,馮盎這才驚覺,他即將面對的是一個鬼才,一個被李二陛下倚為左膀右臂的家伙…

  要不是極度信任他,怎么會給他從三品的官位,還是一個部門的左侍郎,明擺著再過幾年就是尚書了不是?要不是極度信任他,怎么會讓他做欽差大臣?還是全權負責江南事宜的欽差大臣,遇到事情可以先決定后上奏,直接把決定權賦予了他。

  這樣的人會是一個紈绔小子嗎?

  馮盎覺得自己小看了蘇寧,于是立刻調整狀態,原本打算讓馮智戴代表自己去迎接蘇寧的,現在覺得直接由自己去算了,馮智戴雖然有才,雖然經驗豐富,但是還是武人的性子更濃一些,遇到蘇寧這樣的鬼才,肯定要吃虧!馮盎覺得自己要親自對付他,否則指不定被他占了什么便宜還有苦說不出。

  沒想到這么快就讓他顛倒黑白了?皇帝什么時候說過這不是送的而是借了蘇寧的?完全沒說好吧?當初給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提這些廚子的歸屬問題,幾個廚子而已,拿就拿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五年前蘇寧只是個窮侯爺,五年后的今天,是和自己在職位上平起平坐的高官,更是欽差大臣,不論資歷,從職位上來說,自己還要低上一個檔次。

  蘇寧已經今非昔比,還是一個朝廷重要部門的掌權人,朝廷規定的全權掌管海運事宜的兩大部門――審計司和市舶司都是縱橫部的下屬部門,也就是說,海運這個事情,蘇寧是最高掌管人,蘇寧直接決定了海運的各項政策等等,把蘇寧給得罪了,馮家以后想要在海上打開局面似乎就要難上很多了。

  家里面的智囊就分析過,蘇寧最大的依仗不是欽差大臣的身份,而是手中掌握的全權管理海運的職權,要是把他給得罪死了,直接用各種理由比如海上盜賊什么的,下令封鎖廣州港口,不準片板下海,海軍全面封鎖海上航線,然后讓海軍去名義上討賊,一段時間以后討賊完畢開港,接著又來一個討賊,再封閉港口,或者干脆直接給嶺南船隊下絆子。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把蘇寧給得罪死了,沒有任何好處,海軍可是直接聽朝廷的,三萬海軍,幾百艘大船,上千艘小船,多大的一股力量?真要封鎖港口,所有人肯定不會再來了,直接從揚州南下也可以,就是路途遠了點兒而已,到時候嶺南又會回到原來的樣子,誰都別想發財了。

  沒發過財還好,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嶺南已經有不少人嘗過甜頭了,胃口大開了,你把它給關上了,不得餓死?肯定哭著喊著拋棄馮家,拋棄嶺南,怎么說都要重新加入海運隊伍,到那時候,誰說了算?皇帝肯定支持蘇寧,肯定支持縱橫部,嶺南沒地兒說理去!打也打不過,斗也斗不了,怎么辦?

  馮盎當時很憤怒啊!

  智囊說,主人不要著急,話雖然這樣說,但是這是最后的手段了,嶺南把蘇寧得罪死了,蘇寧也會把嶺南得罪死了,這是兩敗俱傷的結局,蘇寧不愿意看到,咱們也不愿意看到,這件事情只是因為死了幾十個人而已,小事情,之所以鬧大還是因為大家對張無悔不遵守游戲規則覺得很不滿意,想要教訓教訓他而已,沒人真的想把事情鬧大。

  蘇寧為什么來?就是為了不讓事情鬧大,三個港口的開港行動是他建議的,要是廢了一個,他自己也不好過,所以他來這里就是為了談一談,給他的人撐撐腰,怎么個撐腰法呢?重新制定一下游戲規則!既然是談,那就有回旋的余地,在他可以接受的最低底線范圍內,我們可以盡情地開口,當然,不能觸犯他的底線,這個底線是什么,就要好好把握了。

  馮盎雖然老謀深算,但是終歸是武人出身,不喜歡彎彎繞,更不喜歡卑躬屈膝,要是蘇寧軟,他就會硬,蘇寧硬,他會更硬,但是蘇寧不軟不硬,滑!這可怎么辦?而且還很不要臉,特別不要臉,但這那么多人的面顛倒黑白跟自己要債,直接把皇帝拿出來做擋箭牌,他就不怕自己告密?

  皇帝似乎也不會在乎這個啊…

  這小子,混蛋啊!

  “咳咳咳,蘇侯,從長安一路到此,想必舟車勞頓,已經非常疲勞了,老夫觀蘇侯甚為疲憊,隨行的壯士們也相當疲憊了,不如,隨老夫入城,老夫在廣州城也有一套宅子,已經在里面給蘇侯備好了洗澡水,備好了接風宴,蘇侯覺得如何?”馮盎覺得應該岔開話題,至少不能初次見面就開始折騰起還債的事情,這事情說起來有的說,怎么可以在城門口這樣談論?到時候人家會說蘇侯爺和馮公爺第一次見面就在廣州城門口討價還價,那算什么?

  蘇寧自然也明白馮盎的想法,第一輪試探性進攻被自己擋了回去,老家伙覺得面子上掛不住,所以要戰略性轉移了,自然,這是人家的主場,面子還是要給幾分的,不讓人家沒面子,自己也沒好日子。

  “哈哈哈,既然馮公如此好意,在下就卻之不恭了,在下好歹也是號稱長安食神,這對于吃食那是相當的講究,馮公可不要讓在下失望啊!”蘇寧哈哈笑道。

  馮盎隨之笑道:“哈哈哈哈,蘇侯哪里的話,既然來到這里,蘇侯就是客,嶺南之地雖偏僻,但也知曉待客之道,絕對讓蘇侯滿意!蘇侯,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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