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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家祭無忘告乃翁

  “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一邊騎著自行車,鄭田兵一邊唱著前兩天剛剛學過的蟲兒飛。他的歌喉還算不錯,這首蟲兒飛被他演繹的情深意長,好像一個熱戀中的人似的。

  可是此時,他心里卻像貓抓似的。如果讓他跟著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比如路邊小店王麻子的二姑娘在路邊吹冷風,談人生,他絕對不會推辭,可是現在跟著程杰民蹬著自行車往村里面跑,他卻有點殉葬的感覺。

  本來,按照他老爹留下的人脈,盡管他再上一層樓有點勉強,但也不至少淪落到這步田地,被趕著下村,而且,還是去最難收拾的東柯寨村。

  東柯寨村和他有什么關系,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啊!他在鄉土地所當這個副所長好好的,有點小權,有點小酒,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可是現在呢,他卻成為了東柯寨村的包村干部。

  媽媽的,都是你嘴賤!

  想到今天上午十一點等班子會散了他抓緊跑到陸書記辦公室準備解釋的時候,陸曉陽那張陰沉的臉,他就雙腿酸軟,比偷偷打了幾炮還四肢無力呢。盡管在單位里他像一個二桿子,當著眾人的面說他鄭某人誰也不怕,但是實際上他對陸曉陽可是怕的很。

  畢竟陸曉陽掌握著讓他是吃甜喝辣還是吃苦受累的權力,他記得,當他將認錯的話說完,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陸書記很和藹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接下來就是一段鼓勵的話。說他雖然嘴碎了點,但是依舊是個好同志。好同志就應該壓壓擔子。于是他就順理成章的成了東柯寨村的包村干部了。

  而且,在他這個包村干部上面,還有一個直接領導,那就是程杰民這個享受副鄉長待遇的支農干部。他們兩個的主要任務,就是把東柯寨村后進支部的帽子摘掉了。

  可是東柯寨村的情況,豈是那么容易解決的?當年他老爹當鄉長的時候,就為東柯寨的事情撓頭不已。甚至前兩年老爺子剛剛退下來,過年的時候在一起喝酒。還問他東柯寨村的問題是不是解決了。那是一塊頑疾啊!

  他怎么回答,他只能按照實際情況回答。

  結果他們家的老爺子很幽默,喝了口酒,然后點著他的頭道:“小三啊,陸游那首詩,《示兒》的最后一句是啥?”

  陸游,這個名字鄭田兵還算是聽說過。好像是一個詩人什么來著,但是什么事兒,他真的不太明白。那個詩人的事最后一句是啥?這好像得問陸游本人,誰的事誰操心嘛,我哪有空搭理這個?

  “爸,事兒就是那么一個事兒。我咋知道是啥呢?”鄭田兵給老爺子倒了杯酒,避重就輕的回答。

  老爺子恨鐵不成鋼的看兒子一眼道:“家祭無忘告乃翁,懂嗎,家祭無忘告乃翁!閑下來,你也看會書吧!”

  直到后來他把一個師冇范畢業的女老師勾搭到床上之后。才算把老爺子的意思弄懂了。當時他是嗤之以鼻,卻萬萬沒想到。這種被老爺子安到了家祭無忘告乃翁的偉大事業,居然落到了自己身上了。

  好在天塌下來還有個兒高的頂著,而且他的主要任務,也不是把這件事情給做成了,要不然的話,他的日子可就更加難過啦。想到陸書記把他請走之后,他晚上把黨委秘書趙得知約出來喝酒之后趙得知的話,他又把心放進肚子里了。

  趙得知能從一個老師成為鄉政府的干部,他家老爺子是出了力的,因此,這趙得知在得志之后,對他的態度還是可以的。再加上晚上他刻意準備的兩瓶好酒灌進趙得知的肚子里之后,兩人說起話來就變得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老弟啊,你知道你那句玩笑話讓姓程的拿過去頂的陸書記多難受!你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麻痹的,當年老鄉長,就該把你這張臭嘴給縫上,你看看你干的這事。”

  趙得知一邊說他,一邊拍著他肩膀道:“好在咱陸老板還是知道你小子也就是胡說八道,信口胡說,沒什么壞心眼,這才不跟你計較,讓你去包村,看起來對你是懲罰,但是辯證的看,也是個機會嘛。只要你能把這件事情干成了,我別的不敢說,你小子鄉里面的前程還是大大的。”

  “趙哥,我該咋做呢?”

  “咋做?你小子的機靈勁被狗吃了”趙得知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為什么咱老板給那姓程的冷遇?還不是因為上面有人開了口嘛。陸書記將那小子扔到東柯寨,就是讓那小子啥事都干不成,我看那小子倒像是一個想干事的人,你跟著他,盯著他的動作,隨時向陸書記匯報就行啦。”

  “老弟,將這段日子熬過去就好了。”想到趙得知最后安慰自己的話,鄭田兵又哼起了自己那首蟲兒飛。心說麻痹的這元宵節還沒過,程杰民這孫子就拉著老子下村,還不如讓老子找個地方好好的喝點小酒找點樂子呢。

  兩個人騎車翻過了一個小土坡,一條寬約二十多里地的河流,攔在了兩人的面前。因為春天還沒有到來,厚厚的冰層,依舊籠罩在河流上。

  望著這條一如玉帶般的河流,程杰民心中的抑郁一下子消失了不少。他指著前方的河流對鄭田兵問道:“鄭哥,這條河就是郁金河吧?”

  鄭田兵對于這條郁金河可是熟悉之處無風景,他停下自行車,漫不經心的說道:“程鄉長,這就是郁金河,過了這條河,就是東柯寨村,咱們趕快過去暖和暖和。”

  程杰民看著把頭縮進了皮褂子里的鄭田兵,點了點頭道:“這樣最好,這鬼天氣還真他媽的冷。”

  鄭田兵笑了一聲,率先朝河上那條沒有橋欄,看上去已經有不少年頭的老橋騎了過去。程杰民跟在鄭田兵的身后,目光卻望向了處在郁金河另一邊村落。

  村落和倉流縣的大部分村落都差不多,可是這里的情況從李通淮的話語中,卻是并不樂觀。這個村子人口有兩千多戶,算得上是寬陽鄉的大村之一,從地理環境來說,也并不算差。

  這個村子的最大問題,就是村里的兩個大姓,這兩個大姓的人數差不多,好像都比較團結。而恰恰是因為這個團結,鬧得這個村子讓人頭疼不已。

  用李通淮的話說:“東柯寨的這些家伙,一個個都是屬公牛的。前幾年鄉里曾經狠下心派了一個工作組在村里做工作,經過了大半年的努力,好不容易將村里的班子配齊了。就是因為一個雞毛蒜皮的小組長沒有分均勻了,又前功盡棄,鬧起來了。”

  “現在支村兩委都有,實際上屁事不擋,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就這,村里告狀的人還特別多。陸曉陽將你弄到這個村里面,絕對沒有什么好意。”

  陸曉陽將自己扔到東柯寨村,自然不會有什么好意。但是程杰民知道自己當時還不能不接招,不管是陸曉陽的身份還是那些對他的指示應聲附和的人,還是他那大義凜然的借口,都不容許程杰民拒絕。

  既然不能拒絕,就只有接受,因此,在陸曉陽在班子會上提出這個問題之后,程杰民痛痛快快的就應承了下來。

  “汪汪汪”

  就冇程杰民揣摩著李通淮的話語時,一陣狗叫聲將他從沉吟中驚醒了過來,他抬頭一看,自己已經到了村邊,迎接自己的是一只禿著尾巴的大黃狗。在村子一邊靠南的墻角下,還坐著幾個干巴巴的老人。

  鄭田兵停下自行車,朝著一個蹲在角落里曬太陽的老頭喊道:“大爺,羅三金家住在哪邊呢?”

  “不知道,誰知道那孫子住哪。”那老頭朝著鄭田兵看了一眼,話語中帶著幾分不耐煩。

  老頭這話一出來,一個從村口路過的小伙子大聲喊道:“你說啥?別覺得你個老不死的上了年紀,就能順嘴胡說。我可告訴你,再胡說莫要怪我拿膠泥糊你的嘴!”

  “羅二壯,你過來試試,老子打斷你孫子的腿。”老頭一下子站起來,顫巍巍的喝道。

  看老頭最少也有七十多的樣子,他現在竟然準備揍這個羅二壯。幸好旁邊一個老頭把他拉住,這才算是了事。

  鄭田兵扔給那年輕人一根煙道:“兄弟,我是鄉里來的,找羅村長有點事,你帶我們過去。”

  “好咧,你們跟我走吧,不過三金哥并不在家,他在村西頭小賣鋪里打麻將,你看咱們是去小賣鋪,還是你們在三金哥家里等等啊!”那個叫羅二壯的年輕人一邊熟練的將煙點著,一邊隨意的說道。

  鄭田兵轉動了一下眼珠,就朝著程杰民道:“程鄉長,您看咱們是咋辦呢?”

  程杰民知道村里過年愛打麻將,不過他和鄭田兵去麻將鋪不太適合:“那個咱們先去羅村長家,麻煩兄弟你去叫他一趟。”

  羅三斤的家拐彎抹角過了好幾個胡同才道,他們來到羅三斤家里的時候,羅三斤的女人正好在家,聽說是鄉里面來的人,就用那大瓷碗給兩個人倒上了水,然后就去忙自己的活計啦。

  “哎呀,我忘了點事,今天是我表叔的生日,我爸讓我早點回去,程鄉長,您先等著羅三斤,我必須要回去啦!”鄭田兵再喝了兩口水之后,一拍腦袋很是懊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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