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灣明琢磨著,看樣子寧倩夕像是為情所傷,來找小師叔麻煩的,得先通知小師叔,小師叔好有時間跑路,總不能讓兩人在這里干架吧,那真會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陸灣明說著,示意寧倩夕在客廳稍作,一溜煙跑到肖丞所在的廂房外,隔著木門壓低聲音道:“小師叔,寧仙子似乎來找您麻煩了,您還是先避一避吧!”
陸灣明見廂房內半晌沒有回復,賊眉鼠眼的透過門縫看去,卻沒發現肖丞的人影,撓撓頭,自語道:“小師叔可真機智,原來已經跑路了,說來也是,以小師叔的神識強度,肯定早已發現了寧仙子,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不過該怎么向寧仙子答復呢,就說小師叔正在療傷的特殊關頭,不能被打擾,恩,就這樣說,想來向寧仙子這樣的女子,絕對不會胡攪蠻纏!”
陸灣明心事重重,緩緩轉過身,卻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出塵的倩影,抬頭一看,正是寧倩夕,嚇了一大跳,怎么寧仙子會出現在這里,走路都不帶聲。
旋即才發現,寧倩夕看似雙足著地,實際上卻是懸浮著,并未真正和地面接觸。陸灣明不知道寧倩夕有沒有聽到他方才的自言自語,堆滿燦爛的笑容,笑道:“寧仙子請回吧,小師叔現在處于特殊關頭,不能打擾!”
這還是寧倩夕第一次這樣無禮,以她的性格,來到別人的駐地,肯定一切聽主家的安排,萬萬不會做出跟蹤別人的事情,但此時已經將繁文縟節拋之腦后,只想親口問問肖丞,弄清楚心中的疑惑。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也能安心一些,不然一直這樣下去,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
剛剛陸灣明的自言自語她全然聽在耳中,自然不相信陸灣明此時的話,冷淡道:“不用擔心,我不是來找肖道友麻煩的,我只想問他一個問題而已,他…他難道不在房中?”
陸灣明聽寧倩夕這么說,便知道寧倩夕已經將他的自言自語全聽了去。大為窘迫,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真想給自己兩個嘴巴子,好死不死自言自語什么,在心里想想不就行了。
陸灣明知道無法給小師叔掩飾,尷尬的干笑兩聲:“這個…呵呵,小師叔他確實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也許知道寧仙子來此。便先行離開了。
小師叔他總是神出鬼沒的,指不定什么時候出現,什么時候消失,我們劍閣的弟子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他不在?”寧倩夕微微失神。喃喃自語道,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原本暗淡發紅的杏目忽然恢復了光彩。閃過幾絲喜意,接著杏目中滿是水汽,渾身散發著獨特的靈韻。瞬間光彩照人。
寧倩夕似哭似笑帶著鼻音自語道:“難道…你騙我,你為什么要騙我?你故意打消我的猜測,你故意躲著我…是不是?”
寧倩夕雖然入世不久,相比起來極為單純,可她絕對不蠢,不然也絕不會得出肖丞就是陳霄這個猜想。
原本在幽靈號上看到了血煞狠人,她便已死了這條心,可來到蓬萊客棧,卻沒見到肖丞本人,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她的猜測依然成立,她能在幽靈號上看到血煞狠人并不能推翻她的猜測,完全可能是肖丞已經換了地方,回到了幽靈號,只不過別人不知道罷了。
而此時,她已經基本確定,肖丞就是她師兄陳霄,兩人是同一個人,她不明白,為什么肖丞要騙她,騙的她好苦,明明兩人近在咫尺,肖丞偏偏不向她說明白…
人世最遙遠的距離或許不是生離死別,而是你就在我面前,我卻沒能認出你,相見而不相識…
寧倩夕思緒忽然變得極為通暢,以往沒想通的事情全部想得通透明白,她一直堅信,一旦她遇到危難,師兄總會不遠千里趕來出現在她面前,哪怕赴湯蹈火。
而這一切,肖丞恰恰已經做到,好幾次處于危難之中,都是肖丞出手解的圍,就像從天而降的救兵,沒有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自己應該早就想到才對,為什么最近才意識到?”寧倩夕心中低語,想起過往種種,瓊鼻微酸,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不知是悲從中來還是喜極而泣,或許兩者都有,近半年來,她一直備受折磨,今天心結總算解開了。
陸灣明見寧倩夕神色復雜,還說小師叔騙了她,立刻認定了自己的猜測,看來果然如他所想,寧倩夕是來找小師叔麻煩的,小師叔也真是的,寧仙子這么好的女子,也忍心傷害…
寧倩夕杏目有些空洞,行尸走肉一般來到門口,伸出纖纖素手,準備推開木門,或許因為情怯,玉指僵在半空,沒有立刻推開門,遲疑了好半晌,才微微用力推開了木門。
因為已經確定肖丞就是她師兄陳霄,對肖丞所居住的房間感覺自然有所不同,多了幾分神秘和親切感。
房門推開,陽光傾瀉入內,寧倩夕立刻嗅到一股血腥味和藥味,一柄被血染紅大半截的十字劍歪歪斜斜躺在地上,上面發黑的血跡尤為刺眼,寧倩夕只感覺心尖一疼,險些無法呼吸。
當看到肖丞受傷的時候,她便大為憂心,如今卻如感同身受,這一劍穿透了胸口,想必會很疼,也不知道師兄他怎么撐過來的。
當日在仙墓中,肖丞不惜用身體給她擋住那一箭,卻被一箭洞穿了心臟,恐怕比這次更痛苦千萬倍…想起肖丞對她的好,她心中立刻被甜蜜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最美的,此時寧倩夕白皙的俏臉上綻放出無與倫比的特殊神采,讓陸灣明看著呆了好半晌,回過神之后連忙低下頭,知道這樣做很失禮,若是被小師叔知道,還不將他揍死…
肖丞大概做夢都沒想到,寧倩夕會突然殺個回馬槍,來到他蓬萊客棧的住處,他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他還不算智者,哪能料到一切。
“麻煩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在這坐坐!”寧倩夕很久才從思緒中轉醒,婉約一笑,有幾分歉意的對陸灣明道。
“恩,好!”陸灣明連忙退出禪房,他是早就想離開,可作為東道主,哪有獨自離開的道理,寧倩夕這番話正對他的意。
陸灣明輕輕將房門關上,走出禪房,長長吐出一口氣,這種事情,他作為晚輩還是不攙和為妙,不然兩頭不是人…
陸灣明走后,寧倩夕徹底放松下來,彎彎的睫毛上依稀掛著晶瑩的淚珠,尤為惹人憐惜,輕移蓮步,漫步在簡單的禪房中。
禪房是普通的禪房,布置簡單,沒有特別之處,可對于寧倩夕卻很特別,因為肖丞在這里住過,這里的一切,都有熟悉親切的感覺,讓她一顆心歸于寧靜安樂,已經太久沒有如此安心的感覺。
她和肖丞在一起的時間并不久,嚴格說來,只有兩次,一次是在靈虛崖,那晚在一起談經論道,讓她產生一種從來未有過的充實寧靜美好感覺,至今為止依然歷歷在目,或許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產生了感情,只是她那時候還未意識到。
如今想來,那時候如果不是對肖丞產生了特殊的情感,又怎么會將太上忘情中的清心法訣傳給肖丞呢?又怎么會愿意將練習真氣的法門交給肖丞呢…
后來在仙墓中,肖丞為了救她中箭將死,她醒來之后剎那感動,才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做出了后面的一切,為肖丞盤起了長發,變成了亡人婦。
感情是很難說明白的事情,有患難見真情、有日久深情、有一見鐘情,它就是一種感覺,感覺對了就是感情。
如今確定肖丞就是陳霄,將兩個人所有事情串聯起來,才發現肖丞對她用心極深,其實一直都守候在她身邊,從未離開過,好男人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一點點傷,總以筆直的背脊將她擋在一切危難之后…
雖然在這件事上,肖丞騙了她,沒有向她坦白,可她一點也不怪肖丞,肖丞從未對不起她,更沒讓她失望,反而是她為肖丞做的太少,是她虧欠著肖丞。
寧倩夕來到床榻上輕輕坐下,白色的絲紗裙子勾勒出姣好的臀線,皓腕托著雪腮,俏臉上滿是失而復得的喜悅,杏目神采奕奕,目光掃過禪房,除了一件被鮮血染紅觸目驚心的衣服之外,并沒有太多肖丞居住的痕跡。
寧倩夕目光忽然一頓,停留在桌子上幾個玉瓶上,當時肖丞走得太急,忘記將玉瓶收走,不過這些玉瓶中裝的丹藥也不算太貴重。
寧倩夕起身,款款來到桌前,將三個玉瓶拿在手中看了看,頗為好奇其中裝著什么丹藥,微微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看,畢竟沒有經過別人的允許看別人的東西很失禮。
不過對方不是別人,是肖丞,不要忘了,她的頭發都是為肖丞而盤起來的,這種關系,似乎不需要避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