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淺笑安然

　　電視機里，鏡頭掃過漆黑一片的體育館，只有熒光棒和燈牌的微弱光芒在閃爍，舞臺上，追光燈的籠罩下，那個孤單的身影，正在渾然忘我的彈奏。

　　鋼琴聲漸起，一個重音自電視機里轟然響起，這開場簡單而有力，瞬間抓住人們的心神，已經打算關閉電視去哄老婆的李強，將要按下遙控器紅色按鈕的動作，立刻凝滯在那里。

　　隨著琴聲的旋律，如同大海一般平靜，如天空般寬廣的意境漸漸浮現。

　　“嘶——這…又是一首新歌？”李強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眼神里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緊張與期待。

　　他雖然不是安然的粉絲，但跟著老婆一起看好聲音以來，不論是《老男孩》還是《真的愛你》，他對這個不斷創出經典的十七歲男孩兒，已經產生了濃濃的欣賞。

　　這時，電視畫面中，那個男生微微仰起頭，表情里帶著一絲追憶與恍惚，手下的彈奏已經停頓了兩秒鐘，就在李強微感訝異時，一個讓他倍感熟悉的，低沉沙啞的歌聲，突然自電視機里突然傳出——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飄過，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風雨里追趕，霧里分不清影蹤，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這熟悉的唱腔一下子就讓李強響起了那首《真的愛你》，濃重的鼻音，沙啞卻滿含磁性的腔調，歌聲雖然低沉，但隱含其中的力量，和激顫不息的腔調，極具穿透力的，撼動著李強的心神。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不知不覺已變淡，心里愛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突如其來的高音，將李強猛的驚醒，目光炙熱的，狠狠盯了畫面中那個仰頭高歌的少年兩眼，他將遙控器“啪”一聲摔在茶幾上，轉身躥出兩大步，“砰”的一聲撞開臥室門，對著黑漆漆的屋子一聲大吼。

　　“老婆！快！快出來看安然！”

　　“我不要！嗚嗚…我不要看安然被淘汰，你別理我，到明天到后天都別理我，出——去——！”

　　李強見張夢趴在床上頭都不抬一下，急的眉毛都擰成了一團，將臥室的門大敞四開，隨即又跑回電視機前，抓起遙控器，一頓狠按，電視的音量猛增到最大，厚重有力的歌聲在客廳里轟然響起——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飄過，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風雨里追趕，霧里分不清影蹤，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巨大的聲浪沖進小小的臥室，聽見這熟悉的嗓音，和飽含無盡執著與決絕的歌聲，張夢從床上忽的一下翻身坐起。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oh_yeah——”

　　聽著耳畔的高聲吼唱，她眼前一下子就浮現出，那個一直都孤單單站在舞臺上，遭受各種困難甚至是打壓，卻從未低頭的身影，張夢瞬間失神。

　　燕京體育館的現場，當安然的演奏停止，在演唱之前，就已經和導播間溝通好的伴奏立刻進入，架子鼓，弦樂，琴音，貝斯，電吉他，這一刻交織在一起，曲調越發高昂。

　　安然已經離開鋼琴，在追光燈的一路跟隨下，走下主舞臺，站在導師席并齊的小舞臺邊緣，目光望著漆黑如墨的半空，任由雪花紛紛灑落在身上。

　　伴奏越發急促，越發激蕩，終于在某一刻抵達臨界點，安然在萬眾注目下猛吸一口氣，如同嘶吼一般的歌聲霎時間劃破夜空，在體育館內激烈回響——

　　“仍然自由自我，永遠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轟鳴般的呼喊聲自觀眾席上猛然爆發，數萬只熒光棒在夜空下肆意揮動——“安然！安然！安然！”

　　滾滾聲浪伴著紛飛四起的雪花，向舞臺席卷而來，漫過已經轉了一個秋天的四把紅色座椅，漫過激動地、沉思的、驚愕的，表情各異的四位導師，最后撲打在攝像機的鏡頭上，不論現場還是電視機前，這一刻所有觀眾都在為這個少年癡狂而不能自已。

　　攝像機劃過舞臺側邊，鏡頭里，趙楚、孟醒、沈冰凌，三位女學員目光灼灼的看著舞臺邊緣那個單薄，此時卻如同火山一般噴薄的青澀身影，而陳程已經徹底淪喪在這巨大的呼喊聲中，慘淡，蒼白，以及深深的不甘。

　　如果說他演唱的那一首安然以前創作的《海闊天空》，飽含了無限的激勵，而這一首《海闊天空》，卻是唱出了整個人生，就算他不斷在心里極力抗拒不去傾聽，腦海里還是無法抑制的，浮現出一個為了音樂，為了夢想，而決然獨行卻此生不悔的身影。

　　那身影是舞臺邊的少年，是他自己，是你，是我，是所有人…

　　兩首海闊天空，前者是鼓勵堅持，后者是九死不悔，這一刻，高下立判。

　　這時，激昂的伴奏忽然散去，只余清脆的鋼琴聲在淡淡奏響，安然閉起了眼睛，如同低喃一般，嗓音沙啞，尾音長顫，如泣如訴，“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人們的呼喊聲猛地一頓，數萬道目光聚焦在那個，此時顯得那樣孤寂，如同人海孤鴻一般的身影上，時間在這一刻如同靜止。

　　仿佛過了良久之后，舞臺上的伴奏才又猛然爆發，一聲聲鼓點不斷激烈敲擊，孑然的少年仰天長吼——“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哄——”觀眾席上的呼喊聲再次響成一片，在這個寒冷的夜晚，一個名字響徹體育館，滾滾聲浪飛上燕京的夜空，鉆入攝像機，在百萬觀眾的耳邊震蕩。

　　“安然！安然！”

　　歌聲已經散去數分鐘，現場呼聲卻仍久久不止，演唱完畢的兩位學員，此時已經分立主持人韓宇兩側，陳程望向臺下的目光已經失去焦點，哪還有一分平日里孤傲盛氣凌人的樣子，此時他的神色里難得一見的，流露出深深的沮喪與灰敗。

　　另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默然不語，淺笑安然。

　　良久，當喊聲終于漸漸淡去，韓宇才長出一口氣，急忙開口，“兩位學員已經演唱完畢，現場的五萬名觀眾，請你們打開手機，發送兩位學員的代碼進行投票，如果你支持陳程，請發送111，如果你支持安然，那么就請發送112。

　　今晚是最關鍵的一晚，現在也是最重要的時刻，一個秋天之后，冠軍終將在你們的手中產生，我們的投票通道從即刻開始，一直到六名學員全部對決之后才會關閉，得票最高的學員，不但晉級前三名，同時，將直接參加冠軍爭奪戰，3、2、1，各位觀眾，請開始投票——

　　首先，我們要請四位導師對這兩位學員給予點評，兩位學員的導師，言慶，娜姐，你們對各自學員的表現是否滿意？”

　　鏡頭對準了于言慶，他卻是好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說什么？難道要夸自己的學員機智？要是真這樣點評，恐怕明天的輿論里，自己和陳程一樣，恐怕都將被打傷厚顏無恥的標簽。

　　除此之外，要夸陳程演唱的很好？于言慶心里一陣哀鳴，自己學員演唱的明明就是對手的曲子，而且原唱此刻特么的還就站在舞臺上，這讓他怎么夸得出口？

　　但是這是直播啊，不管怎樣，于言慶還是強擠出一絲笑容，表情非常尷尬，“兩位學員發揮的都不錯，不論誰能夠勝出，我想，歷經一個秋天，從七十二名學員中脫穎而出，他們走到了這里，不管最后是否能夠成為年度最佳好聲音，都已經收獲到了屬于各自的榮耀。”

　　“好的謝謝言慶，”韓宇也在為于言慶感到無奈，從臺下并不熱烈的掌聲中就聽得出來，人們對他這番打醬油的點評并不買賬，而且不光是陳程的支持者，對他這位導師沒有為自己的學生站臺而發出了不滿的噓聲，安然的粉絲和支持他的觀眾們，噓聲更加激烈。

　　“娜姐有什么話要對安然說？”問題轉移到衛娜，臺下的噓聲終于消散，韓宇長出一口氣。

　　衛娜凝望自己的學生良久，“這一個秋天走到現在，我為我的這個小學生糾結過，哭過，笑過，我今天不想說太多，我只想對現場的觀眾問一句——”

　　說著，衛娜抓起話筒，轉身面向觀眾，大聲喊道：“告訴我，這個舞臺上，誰是最棒的？”

　　哄的一聲，數萬名觀眾幾乎是整齊劃一的爆發出巨大的呼喊：“安然！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