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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租界(八)

  木骨都束的大明租界里,大明官語的普及水平很喜人。``這些黑人土著少年對于大明是充滿了憧憬和敬仰,他們不會從自己母語跟大明官話的差異處,去推斷出一個結論:華夏文字大抵是世上最難學的語言。他們也不會糾結于為什么馬要用“匹”作為量詞,而豬得用“頭”。

  歸功結底只有一原因,就是華夏文化,特別是在丁一加入之后的華夏文化,在此時的木骨都束呈現出來,是先進的,是強勢,是足以讓黑人少年放下他們原先的所知,去接受這新的一切,甚至美化一切。例如丁一告訴他們不要隨地吐痰、大小便,當看見木骨都束的本地人這么干,他們會皺眉覺得那是沒有教養的行為;而看見郭勁他們有時喝醉了或是沒有遵守這條例,黑人少年往往會覺得這很有個性。

  畢竟拋下一切原有的東西,用心學習的話,口語總歸不是什么太難的事。初生的嬰兒,也能在來到人世三兩年內就能流利說出華夏的語言了,何況是十幾歲的少年,遠遠要比嬰孩的領悟力更強,一年左右的時間,而基于這樣的心態,他們很快掌握了華夏的官話。

  當白翼龍的心腹過來報信的時候,當值的黑色閃電成員,很驕傲地用大明官話對他問道:“想求見先生?你有什么事嗎?”他們刻意地不說木骨都束當地波斯語或是阿拉伯語,盡管就算在雨林之中。他們多少也能說上幾句,畢竟生活在這周圍。

  所幸白翼龍的心腹是自小就跟著他長大,盡管華夏語言不太流利。但磕磕巴巴還是能表述出來意:“有人要害先生,我得見先生,你快報上去!”

  丁一對于白翼龍的心腹來訪,倒是并沒有什么驚訝的表現,只是微笑地對他說:“多謝你跑這一趟。”甚至丁一是用他在木骨都束學會的波斯語說的,“郭勁,招呼一下這位小兄弟。”他的意思是打賞一點東西。不能教人家跑了一趟空手回去。

  “那三艘葡萄牙海船處理得怎么樣了?”丁一對著李樂這么問道。

  李樂掏出一個記事本,他是個很謹慎的事,身上的事務很多。所以都用密碼對每件事做了一個記錄,翻到某一頁之后,確定沒有記錯,才向丁一稟報:“回先生的話。已經向那兩艘葡萄牙海船發布了懸賞。他們表示如能找到白薯或橡膠,將會來領取獎金;其中有一艘接受了去君士坦丁堡報信的任務,并且約定不論成功與否,都會回來向我們匯報;另一艘則接受了去向大明特混艦隊傳遞命令的任務;

  “最后那艘欠下賭債的海船,船上人員已被扣押,從馬埃島過來的水手和船長,昨天就接手那條海船了,他們的意見是盡管葡萄牙人的海船要比補給船小。但是應該在抗風浪性上,要強一些。不過沒有水密艙的設計,顯得安全性不好,一旦破漏,管損工作會很麻煩…”

  這條葡萄牙籍的海船,船長和大副,在木骨都束上岸以后,就一直泡在租界的賭場里,因為這里不但不用擔心贏了錢,會走不出去,而且丁一已經幾乎把木骨都束城里稍有些姿色的失足婦女都收羅過來,用華夏青樓的規格給她們重新包裝了一下,看上去頗有些格調,也更能讓來買笑的人,在結賬掏錢時心甘情愿。

  所以船長和大副在準備離岸的時候,發現他們欠下的賭資和青樓里應付的錢銀,已遠遠超出了他們所能負擔的范圍。當然他們企圖逃跑,可是怎么可能呢?丁一從他們上岸時,早就盯上他們那條頗為不錯的海船了。

  丁一點了點頭,對李樂說道:“讓補給船的船長,開始用葡萄牙的海船訓練黑人水手。”

  他可沒有打算就這么在木骨都束困守,等大明那邊的船隊過來,丁一向來不習慣于如此被動。如果可以建立起一支小型的風帆艦隊,那么他不會打算在木骨都束耗下去。

  “先生,剛才來報信的這事,怎么辦?”郭勁陪著白翼龍的心腹下去之后,回來有點著急地向丁一這么問道,“是不是我帶幾個人,混到白翼龍那邊的隊伍里,直接找機會把哈桑和薩利赫做掉?”

  丁一搖了搖頭,對郭勁道:“平時怎么做,現在就怎么做。打仗好,我從不擔心打仗的事,就算是冷兵器的戰爭。慌什么?這就是考驗你們對那些黑人兵員的訓練,到底達到什么水準的時候了。”

  近一千的黑人少年除了賭場的正常巡邏、安保工作,開始在郭勁他們的帶領下,在租界的入口處,在平整路面、挖掘下水道,或是在房子的邊角,進行一些修繕的工作,來租界的賭客,都認為明人要把賭場擴大起來,因為賭場的生意實在太好了。

  事實上他們并不知道,當一些木板被揭起之后,在租界的入口,就是一條條的陷馬坑。

  這不是丁一所吩咐下來的行動,但郭勁要求進行城市攻防訓練科目的申請,丁一同意了,于是郭勁和李樂他們,就按自己所能設想到的,進行了分門別類的安排,在房子的角落里,許多捕獸夾、陷阱被安置其中,他們帶領著從雨林走出來的黑色閃電,把一個個能置人死地的雨林的圈套,搬到了租界之中。

  這么布置好了之后,如果開始發動起來,只要十來個人,用上兩刻鐘,就可以把租界里的每個房子,都變成充滿著殺機的死亡地帶。甚至他們還把丁一和景帝、莫蕾娜列為非戰斗人員,設置了一旦戰事不順,馬上由一個排的黑色閃電,護送著他們登上岸邊的補給船。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叫你過來嗎?”丁一枕在莫蕾娜的腿上,后者把切成小片的水果遞到他的嘴里,看上去丁一就象一個被寵壞的富家子弟,加上這段時間以來,木骨都束城里對于明人的傳聞,愈是覺得丁一人畜無害。

  但坐在對面的馬哈茂德,卻不敢對面前這個男人,流露出半分的不敬。

  不是因為他身后的曹吉祥和文胖子,而是時間越久,他越發現丁一布局之深遠。

  幾乎現在木骨都束城里的幾個勢力,丁某人都把握著他們的關節。馬哈茂德可比哈桑和薩利赫看得真切,他深知丁一絕對不是如那兩人所想的,可以任由著他們搓圓捏扁,面前這個男人,馬哈茂德深深地感覺到,丁一不是一頭猛獸,而是惡魔。

  “尊敬的公爵殿下。”馬哈茂德在私下面對丁一時,是越來越恭敬了,“您愚鈍的仆人,不敢猜測主人的心思。”

  丁一并沒有打什么機鋒,躺在莫蕾娜的懷里笑了起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老曹和胖子,不能再一直保護你了,從今天開始,他們要回到我身邊,我有其他的事務要他們去做,你的安全要依靠自己了。”

  馬哈茂德強抑著心中的狂喜,依然的恭敬:“是,我的主人。”

  丁一在莫蕾娜的懷里坐直了起來,對馬哈茂德問道:“你知道當初為什么會挑選你來當這個城主,而不是干掉你,找其他人來坐這個位置嗎?當時,無論是哈桑還是薩利赫,他們都跟我沒有沖突,明顯比你更為合適。”

  馬哈茂德深深地埋下頭去:“還請殿下解惑。”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因為你姓薛西斯,后來,又看你做禮拜總喜歡到高處,我便知道猜得沒錯,應該就是拜火教的傳承,我說得對么?”

  拜火教習慣到最高山峰向神、日、月、大地、火、水、風祭拜。所以丁一認為,馬哈茂德不是在做禮拜,而是在做拜火教的祭拜儀式。

  聽到此處,馬哈茂德猛然地抬起頭來,驚恐地望著丁一。

  曹吉祥認為這樣的舉止是不敬的,就要抬腳去踹馬哈茂德,卻被丁一輕輕搖頭制止了。

  “是,主人說得是。”馬哈茂德過了半晌,緩緩地這么回答。

  丁一點了點頭道:“看來你還是記得舒畢運動的,這很好。被外族統治下的波斯民眾強烈要求民族獨立的意愿,無論是大明帝國還是我個人,都很尊重。”舒畢運動是六七百年前開始發起的,大抵就是稱波斯文明高于阿拉伯文明之類的,“不過,大明帝國向來不插手他國的內政,也不干涉宗教信仰的自由,波斯也不是大明的屬國,所以很抱歉,希望你能明白。”

  話說到這個點上,馬哈茂德要是還不明白,他也爬不到稅務官的位子上,這一年也難以在代理城主的位子上坐安穩了。他重新抬起頭望著丁一,鄭重地說道:“若能教圣火重燃,公爵殿下,您永遠都是我的朋友!”

  他拜服在丁一的對于人心的掌控,他說出朋友,而不是稱主人,便是發自內心的話——他覺得丁一在拋開其他的東西,單就這份謀略,就有跟他平等合作的本錢。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年底或是明年初,我的艦隊和士兵將會到來,然后我將向西而行。”

  “我的主人,您是偉大的王,萬邦之主,波斯之主,諸國的主人…”馬哈茂德沒有猶豫,他磕下頭去,對著丁一這么稱贊著,他是一個善于捉住機會的人,無論是那一夜,還是這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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