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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爪哇(十五)

  傳訊騎兵帽子上別了紅羽毛當然是大事,否則是不會這么干的。丁一看著手頭幾封信,頗有些無奈。頭一個是傷兵的事,朱動帶的那七個營,可不比駐在蘇魯馬益,李云聰手下裝配精良的陸戰第二旅,除了從陸戰第二旅或是特種大隊帶出來的幾個班之外,其他的兵員,都是冷兵器。

  別說景泰三年式步槍,就連景泰一年改型,那種槍栓是個彈殼的步槍都列裝不上。

  平叛的戰事眼前來看還是很順利,因為這七個營,主要都是大明第二師、密云前衛、都音部落的兵員,都音部落的草原籍士兵,殺人那是一點不怯,弓箭也相對來很不錯;大明第二師和密云前衛出來的兵員,都接受過基本隊列訓練,長槍陣一列,這爪哇的亂軍想要攻破那是做夢吧?就曹吉祥挑選那個由團營兵員組成的營,也是個個身高體壯的,先天條件老實說,還要比其他六個營的兵員強,餉糧沒經克扣拿到手,對他們來說,前所未有的待遇啊,也是用心聽令的。

  但是,冷兵器對冷兵器,想要和李云聰那兩個營一樣,達到零傷亡或是個位數傷亡那是不可能的,陸戰第二旅那邊,裝配上已不單是熱武器和冷武器的差別,而是足足跨越了幾百年,除了仍使用顆粒黑火藥作為發射藥之外,其他基本都相仿于近代陸軍裝配。

  大半年連續不斷的作戰,一開始不顯著。到了此時,傷員就漸漸多了起來,青霉素也不敷用了。那些二把刀的衛生員,也根本就支應不過來。于是朱動就發信過來求助,這么下去他沒法支撐啊。

  特別他信中所提的幾個例子,明顯就是應該靜脈注射,而衛生員針沒有打好,硬給弄成皮下注射,把那傷兵痛得活去死來。最后還感染死了…而更有不知道什么原因,那用烏頭做原材料的麻醉藥,直接讓一個取出箭簇的傷兵。在縫合好以后再也沒有醒來…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非戰斗的死亡到現在,已有有七十多例了。

  也就是說,有七十多人。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后方的醫療室,而這七十多人根據記錄,還有五十多人是能自己撤下戰場,可見是活活被從生治到死的。所以朱動很直接地在信里說:“傷兵已不愿赴醫療室,于是又有三人壞疸而亡…長此以往,難以為繼…”

  不去醫療室,就是靠自己身體素質硬撐了,撐不過就完了;但這么治死了五十個自己能撤下戰場不用擔架的士兵。誰愿意去醫療室?于是就惡性循環了,受傷的士兵得不到醫治。無法赴回戰場,不斷的勝利,不斷的減員…

  而對于醫療室和隨軍的衛生員來講,他們是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本月至此十六日,住院三十五位患者,新接傷患二十七位,統共縫合七千二百五十九針,輸血十二例…醫療室僅有本醫官一人,衛生員七名,連續五個月不曾有一日休息,每日每人睡眠不足二個時辰…”十六日接二十多個患者,一天也就二人不到,一個傷員二百多針,如果三層縫合也就是兩道大點的傷口罷了。

  但是還有三十多個傷員住院,查房什么的少不了吧,所謂百上加斤,不單一個醫生七個衛生員,要照顧三十多個傷兵,還有每天接診兩人,縫合五百針,輸血一次,還有要人值班,真的也是累到吐血…要知道這個年頭輸血,是個很繁瑣的事情,因為要輸血就得驗血;要驗血就得要有凝集素,而目前的條件,只能是生理鹽水提取法,并且還是鮮品制取。

  在梧州還好,湖廣那邊會下雪的地方,士紳家里多少會儲積一些冰的,花錢就行了,弄來冰塊,那么還能弄出人工土冰箱,憑借著溫度計,來保證接近零下四度的溫度,這爪哇是完全沒有這條件,于是泡在涼水里來保證低溫,無菌環境更加是不可能的了,弄出來所謂凝集素,是些什么鬼東西,到底有沒有效只有天知道,這也是之前為什么要治死那么多人的一部分原因。

  至于那些輸血沒死的傷患,只有歸功于衛生員,他們都是華夏驗過血,都是o型,小量輸血用o型還是可行的——也就是說七個衛生員,不單要照顧住院傷患,還要給醫生做手術時打下手,還要給傷兵供血…而且包括醫生在內,他們還不是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再系統讀了四五年醫科出來的人,只是在梧州跟著天然呆不斷制造醫療事故,慢慢生長起來的赤腳醫生。

  丁一打開第三封信,也并沒有讓他感覺到有絲毫的輕松,這是從華夏寄來的信,一個月前左右的信,用通訊船只捎來的,是張玉給他寫的,信里所說的,主要是兩廣總督王翱,開始插手兩廣的事務了。

  “王總制親赴梧州巡視,而張總鎮不敵侯大茍,然忠勇可嘉,率其親衛力戰殉國,所幸胡山率大明第一師,以哀兵之力,將侯逆當場斬殺。”張玉是這么寫的,世家出來的女兒,一點把柄都不會留給人,明顯這就是王翱要去廣西的話,必定會發現張輒被扣押起來,每天任務就是寫奏折。

  所以,在王翱動身的時候,張輒就和他的親衛,直接被殺掉了;罪名自然是推到侯大茍身上,而侯大茍也到了該死的時節。不必問,這等事就全是張玉的章程了,而很明顯丁如玉也是贊同張玉的意見:“故如玉勸王總制,待肅清殘匪再赴廣西不遲,又上折自請廣西總兵官,上許之,關外事以陳三佩征北將軍印替之,如玉改任兩廣總兵官…”

  “就沒一件好事啊。”丁一收起信,無奈地長嘆了一聲。

  華夏的事倒也罷了,鞭長難及,也只能任由張玉去把握了。擔心也沒用的事,丁一還是能看得開的;但無論是醫療室還是傷兵,都是迫在眉睫的事,這不可能不理會啊。于是丁某人也沒心情這里欣賞田園氣息了,招呼了一聲,往蘇魯馬益城的大明堡而去。

  但他奔回蘇魯馬益,方一坐下,就聽著親衛來報:“先生,那朱二先生過來了。”

  朱二先生就是景帝的代稱,丁一去到哪里,都是將他帶著身邊,絕對不可能給他什么機會可趁。這時他來求見,丁一煩得不行,原是不想見他的,但想了想怎么也是數年的天子,這點面子還是給他吧。

  “我和你也是朋友。”景泰跟著丁一,每天早上起來就跑步,沒事種種花下下棋,除了曬得黑了些,這身體卻要比他在深宮里好得多,他見著丁一,就是這么說,后者聽得愣住了,只聽景帝又重復了一次,“我和你也是朋友,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著,我沒怎么對不起你,沒有,也許有些惡意,母后是有動腳手,我沒有,我每每想動手,總是念著你的好處,我就算跟你不是知已,至少也是朋友。”

  “王爺,我現時很忙…”丁一回過神來,苦笑著這么說道,就是教親衛送他出去。

  但景帝卻沒有退讓,少見的沒有退讓:“你要船隊,我便給你船隊,你要宮里入股做生意,我便教妃子去入股,你要滅人國,我也沒有怪你,調兵也是有和你商量的…我想,至少我與你,怎么也算得是…”

  “不,我的朋友不多,王爺。”丁一望著景帝,搖了搖頭,“朋友不是官,不是九品中正制的來算親疏,噢,他是正一品的朋友,你是從九品的朋友…不是這樣,朋友是我可以放心把自己后背交給他,永遠不用擔心,他會捅我一刀的人。王爺,你給我的船隊,是為了讓我遠離華夏,莫要對你的位子有所威脅,也是利益的交換,不是無緣無故地相信我而打造這船隊…不,你不是我的朋友,從來都不是,以后也不會是。”

  “那我也與你相識一場。”不知道為什么,景帝要堅持這個觀點。

  丁一為了盡快擺脫他,便點了點頭道:“好吧,也是相識一場。”

  “我要當皇帝。”景帝很認真地這么對丁一說,然后他想了想,又說道:“你與他是朋友,你幫他當上大明的皇帝;我與你相識一場,比不得他,那好吧,你至少也要讓我當個真真正正的王。”他究竟還是沒有擺脫那心中的價值觀,還是按著親疏來論關系。

  丁一聽著苦笑,搖了搖頭道:“王爺…”

  “我不管,我便是有對你不好,你把我的天下奪了給他,有什么怨什么恨也當報了,現時你我也算相識一場,你我相識一場…”這時丁一才發現,景帝大約是喝了些酒吧,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沒有什么邏輯可言。

  “如晉!你奪了我的天下給他,我沒有怪你,真的沒有!”他握著丁一的小臂,拼命地晃動著,“但相識一場,你為何不能教我當上一國之君?”敢情這一國之君,跟隔壁鄰居來借一勺鹽似的。

  丁一很無奈,總不能給他一拳吧?只好把他往門外推,一邊對他說:“我現時煩著去那里找醫生,醫療室那邊沒人,云遠那邊也缺醫生,梧州戰地醫院那點人,根本就不夠分…”

  “我幫你!”景帝反手死死扯著丁一,卻是說道,“我能當醫生!你記得么?你教過我!我治好見濟!我幫你當醫生,你幫我當上一國之君!便是在這爪哇立國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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