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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傷別離(六)

  此時太陽已近中天,丁一袖手立于乾清宮外,卻也笑了起來,只對身邊八個山地特種大隊的軍士說道:“汝等四人,留在后面,幫曹公公約束隊伍。”又對另外四人說道,“便在這些同志之中,每人選上四人,隨我入殿。”

  這八名軍士雖是中官出身,但都是經過大明第一師的操典訓練,對于丁一的命令,并沒有去問為什么,而是馬上就著手執行下去,而那些執槍的內侍,也很快就從剛才的狐疑之中,轉向對那十六名被挑選出來的同伴羨慕。

  當那十六名內侍手執長槍,在四名軍士帶領下,護衛丁一身邊進入清寧宮,外面那些執槍內侍,已無人去理會剛才肖強為何說宣丁一入內護駕了。孫太后這一手離間,不可以說不狠,換成別人,搞不好那些御馬監的沖鋒隊生了疑,真的可能就兵亂了,沒有紀律的部隊,是很脆弱的,要不然為何現代軍隊沒有營嘯這個概念?部隊最為關鍵的,就是紀律,沒有這個的話,也許臨陣打順風仗時如狼似虎,但一有什么風吹草動,那說散就散。

  但對于丁一來說,不單靠著刷臉壓了下來,而且通過在這些內侍里選拔骨干的方式,不單是轉換了焦點,而且這些內侍之中,有人隨著丁一入殿,對于御馬監的沖鋒隊來說,他們也就有了參與感,感覺丁一是跟他們在一起的。丁一算是很好的見招拆招,平息了孫太后的離間企圖。

  “如晉。這一夜可是苦了你。”孫太后坐在上首,卻是眼中透出慈愛,望著丁一這般說道。“哀家便是知曉,只教有如晉在,這些賊子是作不了亂的。”她就這么閑閑地說著,手上還牽著一個小孩子,那孩子四歲上下的模樣,很乖巧地站在一邊。孫太后又笑道,“怎么?如晉傷得很重。見了哀家也請不了安么?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終須拜天拜地拜父母!”

  丁一笑了笑,撩起袍裾拜了下去:“一給義母大人請安了。”這時他身后些軍士和御馬監的內侍。習慣性就要跟著跪下,丁一卻向后一擺手,“慢!令在身,槍在手。不得行禮。以注目凝神致禮,以示敬重便是。將軍不騎白馬,汝等要害死娘娘么?”后面這一句,完全就是為了把前面的話合理化。

  孫太后聽得面色一變,這是丁一在向她表明自己不容越過的底線了,也算是一種示威。

  在這個年代來說,別說見皇帝、太后這等角色,一般草民見官。下級拜上級,直視之。都是極為無禮的表現。朝參之時,進宮覷見之際,如果沒有皇帝、太后開口:“抬起頭來。”那只能是低頭的。當然,稱先生不名的于謙、動不動噴皇帝一臉口水的李賢這等角色,想來是不在其中,但終歸是極個別的高官啊。

  這些內侍,對孫太后來說,就是螻蟻一樣的角色的,丁一居然教他們注目凝神,也就是瞪著孫太后,算是行禮,這絕對是挑釁了。并且丁一為了合理化自己的命令,最后加上那一句將軍不騎白馬,更讓孫太后清楚,丁一是在暗示著現時的處境:將軍什么時候不騎白馬?便只有在兩軍對陣之前,為了防止引起敵方注意,方才有將軍不騎白馬的概念啊。

  孫太后沒有動怒,對于她這種宮斗之中的絕世高手來說,這真的算不了什么,只是有點突然罷了,她甚至還微笑著沖丁一身后那些內侍和軍士點了點頭。不過她就沒有叫丁一起來,卻是拉著邊上那小孩子的手,對他道:“你這孩子,日日念著那英雄的三叔,如今你三叔不就在眼前,卻也不叫你叫上一聲?”這個小孩,卻就是被景帝廢了太子的英宗兒子朱見深了。

  朱見深面上有些驚嚇的表情,但他望了望丁一,猶豫了一陣,卻結結巴巴地向孫太后問道:“三、三、三叔不、不、不、不乖么?怎、怎不叫三叔坐、坐、坐下?”他是被景帝易儲嚇得結巴的,但這人是聰慧的,歷史上為于謙平反,復代宗帝號;也頗為詼諧的弄出所謂《一團和氣》圖;當然聰明人干起壞事來,也就更加可怕,西廠和傳奉官也都是這位弄出來的。

  不過他此時冒出這么一句,孫太后卻就被嗆住了,要說四五歲的孩子,有什么機心,頗有些說不通吧?于是她也只好無奈地對丁一說道:“起來吧,你也是為了國家,一身的傷創,坐著說話就好。”

  丁一起身坐定,看著朱見深,卻沖他擠了擠眼睛,把朱見深逗得笑了起來,這小孩在宮里,對他不好的,自然是沒個好臉色;對他好的,便是把他當主子,哪有人這么跟他戲耍?丁一看著這小孩子一對眼睛頗是靈動,卻也覺得趣致,便向他招了招手。

  孫太后是全然沒有料到朱見深會為丁一說話,她都不知道萬貞兒這朱見深唯一在宮中的倚靠,全然就是丁一的腦殘粉,朱見深平日里,聽著的就是丁一如何如何利害,在萬貞兒的嘴里,英宗能留在南宮,朱見深能留下性命,全是丁一的功勞。

  故之朱見深小小的心靈里,丁某人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特別有一回宮里內侍欺負他,他冒出一句:“待孤、孤、孤的三叔回、回、回京師來,必教訓你、你、你、你這欺、欺、欺主的奴才!”那內侍是聽過丁某人兇名,一時之間愣被嚇住,訕然退下了。在此之后,朱見深更是視丁某人是自己的大靠山。

  所以孫太后更加沒有料到,朱見深見著丁一沖他招手,竟鼓起勇氣,掙脫了孫太后的手,一下奔向了丁一!丁某人一把將這小孩抱起,卻用胡子去扎他臉,把朱見深逗得“格格”笑了起來,賴在丁一懷里,卻不肯下來了。

  “見深,你那萬姐姐生病了,不如教人帶你去看她?”孫太后強笑著這么說道,本來朱見深就是她的籌碼,沒有想到,這小孩竟這般跑掉了。別說她對朱見深有多痛愛了,歷史上為何朱見深迷戀萬貞兒?不就是在深宮之中,只有萬貞兒看顧著他么?

  孫太后當初立景帝,就是為了景帝好控制,這是很明顯的事,就算英宗還歸,景帝羽翼已成,她無法說服景帝把位子還給英宗,但至少她能護著朱見深吧?景帝就是廢太子,總歸不可能把她這兩朝太后殺了吧?

  事實她就沒護著朱見深,要不這小孩為何會被嚇成結巴?很明顯為了防止和景帝起沖突,她是沒有去理會朱見深的。而這個時候,把朱見深接過來,只不過是作為一個政治籌碼罷了。此時說起萬貞兒,自然也是同樣的原因,盡管她不是十分清楚萬貞兒和丁一的關系,但她卻知道,朱見深對于萬貞兒的迷戀。

  “三、三叔你快、快、快教萬姐姐好、好、好起來!”朱見深聽著萬貞兒生病,卻是求起丁一來,在小孩心里,在平時聽著萬貞兒說起的丁一事跡里,丁某人簡直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啊,此時見著真人,小孩就沒把萬貞兒生病當個事,認為只要求得丁一點頭,萬貞兒自然就好了。

  丁一笑著捏了捏朱見深的臉蛋,點了點頭,對肖強說道:“肖公公,煩請你把那什么萬姐姐請出來,學生還是懂點歧黃之道的,不過,看來姓萬的姑娘,卻是這小孩兒親近的人,若是她有什么病痛…”丁一環目顧,卻是笑道,“只怕這殿中諸位,連同義母大人,也難免染上同樣的頑疾。”

  肖強聽著打了個哆嗦,偷眼去望孫太后,孫太后面色就不太好看了,因為丁某人已是撕破面皮說話了,不過她卻冷啍一聲沒有下令,她卻是不信在這宮斗之中,丁一能折騰出什么風浪來!“你想要那萬姐姐病好?”丁一向朱見深問道,后者點了點頭,丁無奈地說道,“好吧,我告訴你,那萬姑娘怕是給人下了詛咒,要教她病好,便得指出那下咒之人才行,我使個法子,點出那下咒之人,你堵住耳朵好么?”朱見深很聽話地堵上了耳朵,丁一伸手裹著他后腦,把他的臉貼在自己胸膛,對肖強笑著搖了搖頭道,“肖公公,你不該在宮中下咒的。”

  肖強愣了一下,卻見丁一從腰間槍袋拔出左輪,肖強可不比其他太監,他是去過云遠宣旨的,自然知道這左輪在丁一手上,指向誰絕對誰就沒命,不禁開口道:“娘…”他是想向孫太后求救的,但只見火光一閃,然后肖強便失去了知覺,連槍聲都沒有聽見,他整個頭顱就被打得暴裂,腦漿和鮮血迸噴。

  孫太后被槍聲嚇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要是這就能被鎮住,還叫什么宮斗中的絕世高手?各種情況的應對,她心中是早就有數的,此刻卻是笑著說道:“如晉可知道?柳氏、蕭氏和張玉,都在廣西,而張輒對大明第一師軍兵稱贊有加,說是各級將領聽命,士卒奮勇爭先。”也就是說,大明第一師盡在張輒掌握之中,丁一敢妄動,全家死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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