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幾代的唐賽兒?”
從被俘之后,一直平淡從容的唐賽兒,張大著嘴巴,一時間竟如沙灘上的魚兒也似的,喘息著,如同透不過氣。這一瞬間很短,短得也許只有一秒的時間,然后她便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噢,先生說是什么,便是什么好了,反正死人是不會計較。”她掩飾得很好,“只不過,不知道當老身活過來,親見這圣教神功之后,先生可愿意加入圣教呢?”
可惜的是,丁一絕對不是詐她,就算走了神,沒有注意到她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態,丁一也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斷,因為他如果沒確定這判斷,是不會在審問的開始,就拋出這個問題,否則的話,審訊的對象,會覺得審訊者遠不如自己高明,這會讓她更有信心去對抗,特別是這種邪教首腦,就算殺了她,也絕對是于事無補,不可能從她嘴里套出什么情報。
丁一并沒被她撩拔得大發雷霆,只是望著她說道:“記得我在酒樓問你的問題嗎?”
“先生,污辱老身也不會改變什么,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將出來,只是老身活轉過來…”
丁一搖了搖頭,截住她的話頭:“是么?殺了你,多久就能活轉回來呢?十年八年?”
“哈哈哈!圣教神功,豈是爾等可以明白的?”唐賽兒放聲大笑起來,她望著丁一,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消一年半載。老身便能如蝶破繭,重新站在你面前,先生信不信?不若賭一賭。先生現時便動手,或是老身無法活轉,也對先生無甚么怨恨;但若活轉,先生便入圣教,如何?”聽上去,似乎她真的有復活的本事,竟催促著丁一動手去把她殺掉。
丁一聽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卻對唐賽兒說道:“你讀書少啊,這么說吧。真的駐顏有術,五十出頭,能跟二十歲一樣,我信這世間奇人奇事者多。六十幾歲的女人。化了妝,戲臺上演十幾歲的女孩,都有人干過,還演得頗為說得過去。”丁一說著湊近了唐賽兒,低笑道,“但五十幾歲,按你這尺寸,怎么也有c。五十多不下垂的女人,卻真是就匪夷所思了。”
說罷丁一沖房外走去。卻對巫都干說道:“驗身,驗畢之后再通知我。”
丁一不是柳下惠,但至少他并不想在華夏的土地上,用這種無恥的手段來虐俘,盡管日內瓦條約還沒有面世,可是對丁一來講,他依然下意識堅守著這條底線。當然,若是東邊那幾個島嶼上的國家,那么丁一就不見得還能遵守這底線了。
不知道巫都干是怎么驗身的,不一陣便聽著房間里傳來唐賽兒的喘息和叫聲:“不要…你無恥!”還有低低的飲泣之聲。聽著外面站哨的偵察班士兵,互相對望了一眼,隱約透出男人都明白的表情,丁一走過一人后腦勺扇了一巴掌,才讓他們老實了下來不敢再擠眼吐舌。
“那顏,驗畢了。”巫都干拉來門,跟丁一這么匯報著。
丁一走進房里去,卻見得在牛油大燭的映照下,仍然被綁著肘部和拇指、上著銬的唐賽兒雙頰粉紅有些回避丁一的目光,房里還有點異樣的味道,但是她身上的衣裳還是齊整的。這時就聽著巫都干在邊上稟報:“那顏神目如電,果然是沒有下垂,而且身上的肌膚,雪白得要緊…”她說著還伸出舌頭在唇上舔了舔,“也緊繃得很,這絕對不是五十歲老婦的身段,故之巫都干為了不負那顏之托,便查看了她的玉門,果然尚是處子。”然后她伸手勾起唐賽兒的下巴,“不過那顏,這是個!”
“你他娘的放狗屁!”唐賽兒不知道為什么,激動起來,突然破口大罵。
巫都干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回罵起來,如果不是丁一擋住,揚手就要給唐賽兒抽上幾記耳光了,見丁一不讓她打唐賽兒,巫都干卻就對丁一說道:“那顏,巫都干不說假話。”說著把起燭臺,對丁一說道,“那顏請看。”卻是照著地上一灘水漬,“這娘們就是個材兒!”
“無恥!”唐賽兒氣得臉上愈紅了,象是要滴出血來一般,沖著巫都干繼續破口大罵。
丁一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巫都干是怎么回事?劉鐵好色倒可以說男人本性,自己沒控制好,所以丁一那天就專門敲打了他;但巫都干她一個女人,怎么也…其實丁一是有些想當然了,他并不知道這個年代對于女犯是什么情況,按著記載唐賽兒被捕之后,又消失不知所蹤的《九朝野記》所載:“既而捕得之…裸而縛之…”不單是一種人格侮辱,而且也是有唐賽兒神通廣大,害怕她身上藏匿有什么東西可以越獄的成分吧。
“你想讓她一會叫多些人進來,證明你是她說的材兒或是?”丁一對著唐賽兒說道,“你應該清楚,學生并無意污辱你,但你若硬要跟她來爭個嘴上的長短,我總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看著你,她要存了心跟你過不去,你說就算我把她調開,看守你的人,是幫你還是幫她?”
不過丁一也喝止了巫都干:“士可殺不可辱,這樣不好。你也是女人,將心比心,若你被俘,可愿受這樣的污辱?總之,我是不愿你經受這樣的事。好吧,你去弄點吃食上來,我倒有些餓了。”巫都干看著丁一的眼神,有點太對勁,不過她還是很快出門去,叫著駐進后宅里的特種大隊炊事班,開始準備宵夜吃食。
丁一看著唐賽兒,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會殺你的,你壓根就不是唐賽兒。”
“圣教自有神功,老身活轉過來之后,便如二八年華,安是爾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想的!”唐賽兒盡量的平息著呼吸,讓自己顯得從容一些,爭辯了起來。
但這時恰好巫都干重新入了來,聽著卻問她道:“好吧,便算是你有神功,但我游歷中原期間,也聽說過你,你原本是林三的妻子,婚后林三身死,你方才起兵,這總沒錯吧?”看著唐賽兒應了,她竟問道,“就算身子恢復如二八年華,男女歡好之事,你總是懂得的吧?你且說說,林三是如何與你歡好的!新婚初夜,是如何圓房辦事,又有什么感覺?”
于是兩女又再度進入破口對罵之中。
丁一真是被鬧得頭痛欲裂,這不是審訊俘虜,這簡直就是潑婦罵街。
審訊根本就不用這樣,只要找到對方的心理弱點,加以擊破,往往就能取得效果。
但這個時間,巫都干卻突然整出個神來之筆:“你招,便讓你痛快的死;你不招,就找男人上了你,哪里有白蓮教活動,便拖著你去游街,讓他們看看被男人弄大了肚子的佛母,是如何趣致!”
“閉嘴,出去。”丁一終于覺得無法忍受,對著巫都干說道,“等我叫你,你再進來。”
巫都干點了點頭道:“好,原來那顏辦事時,不喜歡有人在邊上?巫都干這就出去,卻不好敗了那顏的興頭…”說著就往外而去。“回來!”丁一無奈,只好又叫住她,不然的話,這不黃泥糊在褲檔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么?
“你不必擔心,絕然不會干出那等事的。”丁一認真地對唐賽兒說道,“不過你若不說,難免是要上些刑了,畢竟你這不是偷盜之類的事,你是謀逆大罪。若是學生把你交到朝廷去,只怕是,她剛才說的那些事,真的會發生…”
“不!你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唐賽兒突然失聲泣道,“不要把我交給朝廷!”
丁一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一個好兆頭,至少她不再自稱老身了:“說出廣西境內白蓮教的分舵和聯絡方式吧。我可以給予你的條件,就是讓你隱姓埋名活下去,在我的監視下,過一個平民百姓的生活。你要是不說,我只能把你交給朝廷了。”
“我說!我說!”她忙不迭聲地應答著,她終究不是真的唐賽兒,不是那個成祖年間起事的殺官造反的唐賽兒。她只是一個白蓮教里的精神象征,白蓮教幾個核心的高層,對于唐賽兒的“不老容顏”,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之所以愿意求死,是無論她的雙親還是幾個弟妹,都在白蓮教的監視之中,如果傳出佛母的丑聞,她的家人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對于這點,她是很清楚的。而當問完了話之后,丁一就把她交給了文胖子,讓他帶著部隊在船塢邊上開拓出個營盤來,就干脆駐在這里。
至于那些被號召起來的鄉民,在夜間沖擊了幾回,警衛連和騎兵連就連裝備著的左輪都沒有使用,直接用弩弓,只射了幾輪,就把有著嚴重夜盲癥的鄉民驅散,而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劉鐵終于伴著廠衛的兵馬,到達了香山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