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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敬亭去美國參加頒獎典禮,《匠錄》編輯部集體放假的消息很快在國內傳開,網上關于這件事吵得沸沸揚揚,記者們當然不能放過幾個編輯,身在美國的柳敬亭一時沒辦法接受采訪,徐晴、常有道兩位只好當仁不讓。
于是他們禮貌而客氣,鎮定而端莊地回復道:“正在休假啊,不是特別了解情況。”
記者們對這一招再熟悉不過,心中冷笑的同時,把對幾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作者的采訪轉達給他們聽。
徐晴和常有道何等機敏的人物,立即抓住記者言語中的破綻,說:“既然不愿透露姓名,我怎么知道你們編的是哪個?”
常有道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開玩笑地跟一家媒體說:“據一家不愿透露姓名的媒體說,你們單位就愛編假新聞博眼球,請問你們怎么回應?”
一通奔忙采訪下來,卻是一無所獲。
柳敬亭在美國,編輯們在度假,有林天閣的先例在前,沒有任何一個退出的作者敢堂而皇之地公開談論這件事。
坊間傳聞,古庸生看上去溫潤如玉,春風化雨,一旦動起真火,黃河之水都無法澆滅。
萬一那個傳聞是假的呢,即便傳聞是真的,萬一他仍舊大步踏過,繼續屹立不倒呢?
只要想繼續待在這個行業的作者,沒人愿意冒公開得罪古庸生的大險。
所以這件事,只要《匠錄》不承認。就永遠沒有定論,即便網上堆積了越來越多的干貨。
然而。柳敬亭在遙遠的美利堅,突然對全世界宣布,他雜志出了點問題,他很生氣。
這件事終于得到證實,傳言果然是真的,《匠錄》的作者果然都走了,雜志果然快關門大吉了。
在各個論壇奮戰良久的id們彈冠相慶,發出了勝利的喜悅之聲。他們以打了所有人臉的姿態發帖稱:“說《匠錄》完蛋,它就完蛋,那些說我胡扯的人,有沒有聽到響亮的啪啪聲?”
和這些“發帖工作人員”反應不同,像崔嵩、莫之余、陸藝籌等幾位大牌出版人看完直播后,坐在電視前,陷入深思。他們有幾個問題要思考。
古庸生為什么要表演這個“舉世之怒”?
他演給誰看?
會有什么后果?
經歷以前那么多事情,古庸生是什么樣的人,這幾位心如明鏡,他會無緣無故地當著大家的面說自己生氣?
“明顯不是他的作風,此人做事風格是‘深沉似海,不動如山。伺機而動。動如海嘯山崩’。”
崔嵩淡淡地評價道:“所以,他特意去趟美國,就是想把這句話講給一些人聽。”
莫之余仍舊沒把目光從屏幕上收回,她盯著那位稍顯拘謹的女孩回道:“可是,這樣也有適得其反的可能。他現在的態度應該是認錯,而不是跑到美國憤怒。這算什么,訴苦?借勢?挑釁?”
莫之余不以為然地搖頭,“聰明反被聰明誤。”
“也有可能是撒嬌。”崔嵩微笑道。
“是恃才而驕。”
“先等上面的消息吧。”
莫之余點頭,然后指著楊麗璐說:“這個女孩好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崔嵩看了一眼,搖搖頭。
比崔、莫更加了解柳敬亭的陸藝籌卻有著另外一層思考,遠的不說,只說最近,他寫出了福爾摩斯這種注定偉大的推理小說,他得到了英國王室和政府的一致嘉獎,他在推理世界杯中勇折桂冠,再次為國爭光。
這樣一個人,再進一步,堪稱國寶,中國提了那么多年“文化輸出”,可是如今四大發明、茶葉、瓷器都輸出幾百年了,現在聊咱們的文化,還提這些老梗,只怕他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如今,柳敬亭以一人之力,就讓全世界都在聽中國話,其中的意義,非比尋常。
如果上面決定做一個典型的話,縱觀橫觀,古庸生都是最佳人選,咱們國家怎么可能讓典型不痛快?
這或許才是古庸生的用意。
陸藝籌跟魏無知交流了一下意見,魏無知不置可否,表示觀望。
“這件事,歸根結底要落在他們下期的雜志上,如果如期出刊,厚度不減,那他就是贏,否則就是輸,其他一切都沒意義。”
當“柳敬亭奪冠推理世界杯”、“柳敬亭生氣”的新聞出現在許多國家報紙上的時候,柳敬亭、楊麗璐已經悄然回國。
相應地,《匠錄》編輯們也集體歸位,不過,他們這次聚會的地點沒有選在辦公室,而是選在了徐晴租房的客廳。
大家的第一個疑問,當然是柳敬亭那句話的深意,因為在網絡上,關于他的“憤怒”,已經快被解讀到“宇宙洪荒,天地玄黃”的地步。
柳敬亭道:“我在美國參觀了《腦核引力》雜志部,了解了一下他們的運作流程,至少我獲得到的信息來看,他們做雜志雖然競爭也激烈,困難也多,但是比我們更自在。”
柳敬亭頓了一下,似乎回憶了一下某個畫面,續道:“我說憤怒,是因為那個時候,我真的生氣,而且我已經說得很客氣。”
大家都保持沉默,各自在心中措辭,這個時候,楊麗璐突然說:“總要有人發聲,我們國家的很多問題,就是因為大家的沉默。”
柳敬亭笑著點頭。
常有道說:“可是,雜志的問題…”
“投稿量怎么樣?”柳敬亭問。
常有道苦笑搖頭,說:“昨晚審稿。居然有三份稿子在末尾ps說,如果不選他。雜志就要掛空窗。好像給我們投稿是在拯救我們一樣。”
“還有就是那些被拒稿很多次的作者,開始趁機在論壇上瘋狂攻擊我們。”青椒說。
“老作者呢?”
“三個沒聯系上,大概是無聲放棄了,還有兩個正在聊,也是猶豫,既舍不得《匠錄》這個平臺,又心存擔憂。”
常有道清晰地介紹道:“總之,下期雜志。我們組稿會很難,而且現在這種環境,我也不好意思去約稿,對了,說到這里,想到蘿卜頭,他沒問題。還鼓勵了我,論劍欄目可以繼續。”
柳敬亭左手成拳支著左臉,進入長久的思考,其他人都保持安靜,不去打擾他的思路。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柳敬亭說:“我今晚回去再想想。你們繼續關注郵箱。”
大家都答應下來。
“大家活躍一點,我們總不能被一些莫須有的壓力弄得人心惶惶。”
徐晴點頭道:“就是啊,大不了…”說到這,突然微笑住嘴。
“大不了,雜志一關。咱們提前去環球旅行。”柳敬亭補充道,“現在嘛。我看為了活躍一下氣氛,大家來煮――火鍋吧?”
徐晴拉著楊麗璐、康令月和青椒去陽臺聊天,肖慶宇跟柳敬亭招呼了一聲,兀自坐到一邊,從書包里掏出鉛筆和畫紙。
常有道用平板登錄華山論劍論壇,繼續監測輿論,然后看到一條關于楊麗璐的,他把平板推到柳敬亭面前,點了點,柳敬亭看了一眼,臉色漸冷,說:“帖子刪了,id封了。”
常有道一怔,然后點頭。
“以后遇到這種帖子就封id。”
柳敬亭不容置疑地說完,然后給陸藝籌發了條短信,陸藝籌回的很快,是一串號碼。
柳敬亭面色陰沉地給這個號碼發了一條短信。
黃河文藝辦公室,莫之余把手機遞給崔嵩,笑著說:“這次是真生氣了啊,還真以為他油鹽不進,沒有軟肋呢。”
崔嵩看完短信,說:“既然這樣,不妨奇貨可居,對了,能查到那女孩的背景嗎?畢竟是萬象學園的學生。”
莫之余搖頭,道:“沒有,萬象對學生保護極嚴,無處下手,不過依照古庸生的清高性格,他大概不能跟什么達官貴族交朋友。”
“不管怎樣,這個還是要注意,以后到了動手的時候,要做得干干凈凈,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崔嵩說著把手機遞還給莫之余。
莫之余點頭“嗯”了一聲,接過手機,開始回信息:“我們存在競爭,但是我不懂你在說什么,而且,你不能把所有黑鍋都扔給我。至于魚死網破,更是言之過早。”
從徐晴家回學校之后,柳敬亭躲進自己的屋子,誰也不理,想到那條帖子,仍舊震怒難平,自當初伊水安事件之后,他最忌諱的事情之一就是自身風"bobo"及身邊的人。
這次倘若楊麗璐被卷進來,以她那驕傲單純的個性,不知會遭受何等樣打擊,會做出什么難以預料的事情。
不過柳敬亭可以猜到一點,一旦那個帖子的內容被大肆傳播,楊麗璐九成會跟自己絕交。
“這些年來,我已經足夠客氣,盡量低調,結果還是被步步相逼,一次次被挑戰底線,既然如此,這次就來個痛快的!”
柳敬亭怒意漸消,打開電腦。
“他們可以開掛縱橫,我憑什么不能讓你們大吃一驚?”
當晚十一點半,柳敬亭在個人微型博客上宣布,下期《匠錄》,他將再開兩個連載,其中一個算是《雪山飛狐》的番外或者前傳,主要寫胡斐成為“雪山飛狐”之前的故事,但,絕不是《雪山飛狐》的續集!
另外一個是全新的故事,算應景抒懷。
這條消息自然又掀起無數震蕩和狂瀾。
凌晨兩點,青椒和常有道的郵箱先后進了一篇投稿。
一個作者名為龍貪杯,一個叫做林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