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流年似火,亂戰之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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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所有能見到的媒體，不論是網絡還是紙媒，頂著《楚留香第二部》名號的《大沙漠》，無論人氣還是討論熱度，都穩穩地壓住薛慕亮新書《榮耀權杖》。
與之形成反差的地方在于，薛慕亮“七年崛起之路、天王回歸”的噱頭被鼎世文化和黃河文藝炒得熱火朝天，而柳敬亭繼續連載《楚留香傳奇》的消息只在千紅的官微上提了一下，連上一期的雜志都沒來得及進行預告。
所以，薛慕亮現在非常無語，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辦公桌上碩大的電腦屏幕，右手握著鼠標一動不動。
出道七年，四年奪年度銷量冠軍，兩年亞軍，一年輪空，按照計劃，今年本來打算依靠《悲傷森林》重回銷售王座，不料半路殺出個古庸生，而且殺得如此勢如破竹。
《楚留香》第一部《雪海飄香》的銷售勢頭至今堅挺，連自己公司的編輯作者都在偷偷地看古庸生的書，背地里沒少一起討論贊嘆過，他沒辦法責怪他們，因為拋開對手的關系，他對這個系列的小說也有很大的興趣，甚至在寫《榮耀權杖》的時候，都幾次忍不住想模仿一下那種凌厲如刀般的筆鋒。
當初自己出道的時候，鋒芒之盛，一時無兩，銷售榜上常常甩第二名幾百條街，經過這些年的自我包裝和有意識地學習提升，聲名和影響力應該是更上一層樓，體現在數據上。也確實如此。
《悲傷森林》雖然被《楚留香》壓得沒半點脾氣，但是相比于自己之前的小說。銷售數字還是在上升的，所以，與古庸生之爭，不能怪自己不爭氣，只能怪對方太妖孽。
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卻不會坐等被拍死在沙灘上。
薛慕亮吐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眼躺在筆筒旁的《大江湖》，封面上。一個瀟灑飄逸的白衣人手持酒壺，站在船頭，仰頭望月，旁邊寫著：“古庸生低調歸來，香帥再現江湖！”
“低調”兩個字顯得格外刺眼，不用想，這肯定是陸藝籌那只老狐貍刻意所為。針對自己的用意昭然若揭。
薛慕亮幅度微小地搖搖頭，伸手拿過雜志，翻到《大沙漠》連載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即便是后來者，也有值得學習的地方。這是薛慕亮一直以來的處事準則。
而且他有一種莫名的直覺，截止到現在，他跟古庸生之間的戰爭，還只是處于熱身階段，能策劃出那場規模盛大的直播寫作。應該不會甘心一直做個寫手吧？
“我其實只想心無旁騖地寫小說，你應該知道這點。可是你看，根本不可能。”
柳敬亭他說話的語氣盡量輕松，試圖緩和一下送別的氣氛，恰在此時，透過機場高立的玻璃墻，看到一輛飛機轟然起飛。
彌琥撇嘴道：“你能者多勞嘛。”
“快別這么說，”柳敬亭故作矜持狀，“雖然這是個不可逆轉的事實。”
彌琥習慣性地對著柳敬亭進行一番無聲地諷刺，接著不以為然道：“你完全可以拒絕啊，宮承恩也不可能逼你。”
“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不可能’不是因為外力強加于我的無奈，而是我自己情不自禁地想表現，而且，我想了解一些電視的相關，不說要從事這個行業，至少要知道一點，以后版權改編什么的不會太盲目。”
彌琥點點頭，想了一會，道：“那你們怎么合作，拿編劇稿費？”
“不，這部電視劇我參與的應該會比較多，包括選角、拍攝，甚至后期制作，所以不拿稿費，而是提成。”
“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點？”
“總要拿出同甘共苦的態度，因為現在基本沒人看好這個電視劇，星月同意拍攝，除了給我一點薄面之外，主要原因還在宮承恩，我總不能讓合作伙伴太為難。”
“那倒也是，以你現在要按一個字一個字計算稿費的身價，能做出這樣的讓步，他們也不好說什么。”彌琥半真半假地說道。
“很快你就知道，我這么做并不是讓步，你不覺得這個劇會火？”
“我對電視懂得不多，不過我看現在的電視劇的流行風向，你這個劇即便火，也火不到哪里去，會比較小眾吧。”
“同意。”柳敬亭笑著點頭道。
“同意你還…”
“不，我是說同意你不懂電視劇的自我評價。”
彌琥拍了柳敬亭一下，示威性地揚了揚下巴，柳敬亭微笑看著她，兩人對視了一會，然后默契地轉開頭。
過了一會，彌琥突然想到什么，問道：“你說你要參與選角？”
“嗯。”柳敬亭隨口答道，余光看到彌琥謹慎的神情猛然意識到什么，笑道：“其實我跟宮承恩說要參與電視制作，就是聽說過，導演可以半夜去找女演員聊戲。”
彌琥瞪了柳敬亭一眼，轉過頭，道：“娛樂圈是個真正的花花世界，你這種沒定力的、低級趣味濃厚的、猥瑣的人肯定抵抗不住誘惑。”
柳敬亭還要說話，聽到機場廣播員播報登機通知，彌琥臉色忽變。
“噢，到登機時間了貌似。”柳敬亭抬頭看了眼電子屏幕，然后轉頭看著彌琥，微笑道。
彌琥怔了一下，喃喃重復了一句“到時間了”，這個時候，刻意避開的胡爸爸胡媽媽也走了過來，胡媽媽有保留地跟柳敬亭打了個招呼，然后示意女兒登機。
胡爸爸看上去是個非常健談的人，剛跟柳敬亭見面，就開始談論女兒從小長大的各種事情，言語間。頗為這樣一個女兒感到驕傲。
柳敬亭是個天才般的傾聽者，而且極懂怎么恰如其分地捧場。所以胡爸爸對他的觀感很好，雖然不至于立即把女兒許配給他，但是至少可以列入待考察名單。
“哥倫比亞大學是屬于米國私立的常春藤名校，競爭很激烈…”
“好了，別啰嗦了，也不管別人愛聽不愛聽。”胡爸爸剛要開始最后一輪聊天，就被妻子秒截。
“喂，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兩不要吵架。”彌琥用大人的口吻跟父母說道，嚇了他們一跳。
“你們都回去吧，我走了。”彌琥瀟灑地說了一句，擺擺手，拉著行李箱走向安檢口，臉剛一轉過來，眼淚流了下來。
看到彌琥轉身的剎那。柳敬亭心中也突然感覺到一陣不可遏制的傷感，大把大把的回憶，滔滔涌進腦海。
從初見到現在，兩個人多多少少也經歷過那么多事情，從彌琥大手筆贈送手提和手機到臨時工風波，從同游桂林到成為校友。從廚房驚鴻一吻到無數傍晚并肩踩校園…
兩年時間轉眼即過，柳敬亭從最初的張牙舞爪到現在的低調含蓄，逐漸砌入進這個世界，也算經歷了一次不著痕跡的成長。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彌琥不僅是他推文上的伯樂還是帶領他深入這個世界的領路者。而這個領路者，今天要離開一段時間了。
想到這里。柳敬亭難免黯然，站在空曠宏偉的機場內悵悵發怔，直到胡爸爸胡媽媽跟自己告別，才回過神。
“以后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這是胡媽媽的臨別贈言，柳敬亭自然客氣而認真地——左耳進右耳出。
剛走出機場，彌琥的短信來了：“拍電視可以，看美女也行，但，只、準、看！圣誕節見！”
柳敬亭從機場離開，坐著出租車漫無目的地繞了一圈，然后拿出電話撥通宮承恩的電話。
“宮帥，我現在在江海，可以喊張曉出來聊聊嗎？”
“行，報個地址。”
“你說吧，我不熟。”
“月巴克吧。”
“好，待會見。”
半個小時之后，宮承恩、張曉聯袂出現在月巴克，三人進了一個包間。
“看你們的臉色很疲憊啊，怎么了？”
其實柳敬亭這是明知故問，他知道宮張二人為了這個劇本忙得何等焦頭爛額。
宮承恩苦笑著搖搖頭，張曉道：“我們把劇本交上去了，但是上面批復說要大改。”
柳敬亭看了宮承恩一眼，眼中盡是疑問。
“可能是宮大經理覺得本子不合適，而且現在電視臺為了對抗海洋引進的那部韓劇，資源動得比較厲害。”宮承恩刻意把“宮大經理”四個字說得比較重。
柳敬亭擺手笑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憑gtv的實力，同時拍十部電視劇都不是什么吃力的事情，直接說結果。”
“如果不能大改，電視臺無法大規模配合，資源分配就沒那么充分。”宮承恩快速道。
“這個不重要，”柳敬亭聞了一下咖啡，皺皺眉，續道：“不要有名氣的，有經驗就行，演員也是一樣，請幾個有經驗的老演員，最好是話劇演員，幾位主演不妨就用新人。”
宮、張兩人點點頭，不過宮承恩臉上的表情還是悶悶不樂的，柳敬亭稍作沉吟，試探問道：“王芊芊知道了？”
宮承恩點頭。
“看不上？”
宮承恩又苦笑一聲，道：“她說你是個墮落分子。”
柳敬亭沉默頷首，試著抿了一口咖啡，然后問道：“你們覺得韓劇的特色在什么地方？”
張曉接道：“網上說韓劇有三寶：車禍、癌癥、醫不好，雖然是調侃，也有一定的道理，灰姑娘王子的故事演了幾十年了一樣流行。”
“我們也有這樣的劇，為什么就火不起來？”
“我們國內的電視劇工藝有些粗糙。”宮承恩道。
柳敬亭點頭，道：“我們都喜歡調侃韓劇，認為韓劇之所以流行，就是因為美女帥哥扎堆，狗血橋段密集，滿足了女性觀眾的某種幻想，我覺得這些總結其實是偏離主題的，在這個美女帥哥成群成團生產的時代，拍幾部堆砌美女帥哥的電視劇算什么事，你們電視臺和海洋不都拍了很多么，為什么就是比不過那些韓劇？”
柳敬亭稍稍停了一會，繼續說道：“就像成組長說的那樣，我們技術上有差距，除此之外，我覺得還有兩個原因，音樂和細節，音樂的部分就不用多說了，張曉你應該深有感觸。”
張曉點點頭，道：“的確是這樣。”
“然后是細節，我覺得韓劇在這點上簡直做到了極致，已經達到了入微的地步，舉個例子說，處于喜歡階段的男女主角和相愛階段的男女主角，連共一把傘的距離都有講究，這就是他們牛逼的地方，我們國內做電視劇似乎不注重這點，認為這是細枝末節的問題，可有可無，可是我們以一個觀眾的角度來想下，當我們看到男女主角對話的時候，連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表現得十分到位，會怎么想？”
“會覺得特別真實。”張曉道。
“對，就是煞有其事的感覺，就是讓人感覺好像根本不是在看戲。”
“所以，柳帥，你的意思是…”
“細節決定成敗且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們要讓一切外來挑釁者成為寇，讓這些寇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張曉抿嘴而笑。
“而成組長你，也要用這次酣暢淋漓的勝利向王芊芊證明你的眼光，根據心理學理論，你總是順從一個人，并不能真正贏得她的心，是這么說吧？”
功臣恩點點頭，道：“我，們會努力爭取到最多的資源。”
“嗯，劇本的話，不要再動一個字，如果，”柳敬亭表情認真起來，“我是說如果，你們那邊還有什么阻礙的話，我們可以換一家電視臺試試，可以這么跟他們說。”
宮承恩神色一凜鄭重點頭，張曉急道：“這…”
柳敬亭忽然笑著說：“開玩笑的，威脅一下嘛。”
宮承恩意味深長地道：“劇本就這么定下來了，不會在做任何更改，下面的工作就是選演員。”
宮承恩一錘定音，三人就此計定，除柳敬亭之外，這個世界沒有人知道，一個即將創造各種收視傳奇、席卷大江南北、轟動海內外的電視劇就此正式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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