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亭以古庸生的筆名投寄了龍虎斗京華,喻意不言自明,那是要以金古梁三大家門徒后生之名,把那些令人如此如醉、熱血沸騰的皇皇巨著介紹給這個世界的人們。
柳敬亭很好奇當人們看到這些故事時,會做出怎樣的反應,不過有一點,柳敬亭同學可以確信,那就是當這些小說出現時,文壇必然要掀起山呼海嘯般的波瀾,至于會給讀者帶來什么樣的震撼,最終會導致怎樣的瘋狂局面,柳敬亭同學只能保持期待。
實際上,前世的柳敬亭曾查閱過相關資料,他明白那些小說的意義,他有足夠的自信,而且,這一次他會有意識地調整那些小說面世的先后順序,遞進似地沖擊人們的眼球,一層一層地去撩撥和震顫人們的心靈。
正當柳敬亭野心勃勃地籌謀“要用小說顛倒眾生”的計劃時,眼鏡蛇王主任再次有請。
“莫非是芒芒和提提已經上市?”柳敬亭心中暗暗嘀咕著,不卑不亢地走進辦公室,剛一進屋,赫然看到校長、教導主任以及班主任都在,三人面色統一,大不善。
“校長好,鄭老師好,王主任好。”柳敬亭象征性地打了一個招呼,作為一個擁有大學生心靈和思維的柳敬亭,實在無法忍受動則被叫到辦公室喝茶的日常。
“聽說你編的書已經賣到其他鄉鎮了,我要先恭喜柳老板啊。”校長陰陽怪氣地說道。
“都是朋友們給面子。”面對氣氛嚴肅認真的“三司會審”,柳敬亭情不自禁地開了一個玩笑。
“三司”臉色頓時更加陰郁,班主任鄭老師指著柳敬亭喝道:“你,你說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話,這是你開玩笑的地方嗎?”
柳敬亭“特別委屈”地說:“我,我沒有開玩笑啊。”
校長冷哼了一聲,問:“王主任讓你把家長叫過來,你推三阻四地搞什么東西?”
“我爸媽都要工作,他們很忙的。”柳敬亭真誠地回答道。
“你TM是什么態度?”脾氣暴躁的王主任再次表演拍案而起,指著柳敬亭吼道。
柳敬亭看著眼前的青年,忽然一陣說不出的厭惡,堂堂一個成年人,三句話不說就對一個“小孩子”吹胡子瞪眼,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真特么是吃飽了撐得。
“校長,我舉報王主任說臟話。”柳敬亭睜著一雙純潔無暇的大眼睛看著校長,一只手天真地指著王主任。
校長怒極反笑,說:“柳敬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成績好,我們不敢拿你怎么樣,呵呵,你現在支起耳朵聽好,如果明天你再不讓你父母來學校,我就把你開除。”
柳敬亭誠摯地點了點頭,然后特別有禮貌地說:“校長再見,鄭老師再見。”轉身離開辦公室,受到如此赤裸裸無視的王主任暴跳如雷,叫道:“誰讓你走的,站住,誰讓你走的?”
柳敬亭充耳不聞,徑自離去。
“反了,反了,他以為他是誰,啊,他以為他是誰?”
“王主任不要生氣,我們不能動手制他,就讓他父母代手吧。”鄭老師冷冷地說了一句。
“哼,這次就是他父母來學校,我也要讓他吃點苦頭。”校長更加冷冷地說了一句。
就在這三個“教育界人士”做出整人決定的兩小時后,冷不防的一件事釜底抽薪地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柳敬亭搶占先機,先發制人,交上了他的退學申請書。
校長和他小伙伴們都驚呆了,他們不敢相信一個成績優異、前途一片光明且即將面臨中考的學生竟敢如此有恃無恐,按道理說他們才應該是有恃無恐的那一方才對啊。
校長拿著那張退學申請書,不解地看著同樣不解的鄭老師。
“這是什么意思?”校長有些泄氣,按照原本設定,接下來的故事應該是,他在柳敬亭父母面前大顯身手,擺足派頭,然后看到柳敬亭父母唯唯諾諾,轉而訓斥兒子,柳敬亭本人則痛哭流涕,聲淚俱下地懺悔…
然而,柳敬亭突然申請退學,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殘忍地剝奪了他一系列的快感。
交完退學申請書,柳敬亭回到教室收拾課本,好奇的同學們紛紛圍上去問東問西,梅川和張友龍一邊幫忙收拾一邊說:“我們跟柳哥一起退學,然后我們賣書去。”
“滾蛋,你們兩如果真認我這個哥,以后就好好讀書,可以不聽老師話,但是一定要好好讀書。”柳敬亭別出心裁的臨別贈言,讓周圍圍觀的同學聽得面面相覷。
“你成績這么好,真的要退學嗎?”扎著兩條辮子的學習委員面含薄怒地看著柳敬亭。
柳敬亭像看著一個小妹妹一樣地看著她,笑著說:“我走了,你就可以第一了。”
“我不要這樣的第一,我要光明正大地打敗你!”倔強的女孩傲然發出宣言。
“那好,反正我從這個學校退學,再到別的學校上學就好了,到時中考考場再見,你我當一決雌雄——噢,這個不用決了,我們是一較高低。”
同學們聽了又是滿堂哄笑,剛笑到一半,忽聽一個冷冷聲音:“你以為哪個學校會要你。”
“校長來了!”圍觀同學做鳥獸散,回到各自座位再做看書狀。
校長沉臉負手而來,班主任鄭老師跟在后面,柳敬亭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把藍色的大書包往肩上一背,與校長擦肩而過。
這么赤裸裸的無視,校長感到前所未有的恥辱,他轉過身指著柳敬亭背影,叫道:“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要學籍,你永遠進不了學校!”
柳敬亭頭也不回,越走越遠了。
假裝看書,實際在看好戲的同學們心里一邊為柳敬亭點贊,一邊暗自慶幸自己的學籍安然無恙,只有學習委員怔怔不語,獨自生著悶氣。
柳敬亭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狠狠地涮了校長一把,感覺是很爽,不過接下來還是有些問題要解決,他倒不怕學校扣他學籍,因為他是申請退學,又不是被開除,問題在于如何跟父母解釋。
腹議了好幾套說辭,又相繼被推翻,要不直接告訴他們自己要做一個作家?不行,他們不會相信,到最后還是要去求那個校長。
裝病呢?也不行,不吉利,而且明顯是撒謊,還平白讓他們擔心。
柳敬亭背著大書包,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安靜地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其實對現在的他來說,讀書也不過是虛應其事,他已經籌劃好今后的道路,其他瑣碎的事情也就顯得可有可無,不過作為一個常人,總有些事情不可避免,有些角色需要扮演。
“人生啊,真是充滿無可奈何呢。”柳敬亭剛裝模作樣地發完感慨,就看到爸爸騎著白色電瓶車迎面而來,“這么快。”柳敬亭吸了一口氣,迎了上去。
“嗡”地一聲,電瓶車停在柳敬亭的面前,柳父神色嚴峻地看著兒子,厲聲問道:“剛校長給我打電話,說你申請退學了?”
“嗯,是這樣的爸,學校教導主任罵人。”
柳父怔了一下,語氣有所緩和,說:“為什么罵你?”
“之前我不是自己編了一本指導書低價賣給同學嗎,那個教導主任覺得我搶了他店里的生意,就找我麻煩,今天還罵我。”
柳敬亭編指導書的事情柳父柳母都是知道的,并且很以為榮,跟同事鄰居聊起來,大漲臉面,聽到兒子這番講述,柳父也躊躇起來。
柳敬亭鑒貌辨色,趁熱打鐵道:“不過爸爸你放心,我不是真的要退學,我賣書的事情已經在全市傳開,其他中學知道我被逼退學會主動來找我的。”
柳父臉色依舊難看,不過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破綻,柳敬亭繼續說:“今天校長和班主任以及那個姓王的,三人逼我叫你和媽媽去學校,其實他們就是想借你們的手打我一頓,同時侮辱你們一頓,這手段常見。”
柳父看了兒子一眼,眼睛里現出一抹異樣的光彩,柳敬亭心中一動,他表現的如此少年老成,不會被老爸發現什么不妥了吧?
“我跟你媽受點委屈沒什么打緊,關鍵是你對自己的前途要慎重。”
“嗯,爸你說得對,要不這樣,我在家待一周,我每天按時看書學習,一周后,如果沒有學校來找我,你就帶著我去學校跟校長道歉,我任打任罵。”
柳父一向以自己優秀的兒子為傲,聽他這么說,又看到他篤定的表情,實在找不到什么拒絕的借口,只好答應,說:“我跟校長打個電話,就說先關你一個星期的緊閉,讓你面壁思過。”
“老爸機智!”擁有大學生思維的柳敬亭幽默細胞再次顫抖。
爸爸看了他一眼,說:“你自己回家,我還要回單位。”
柳敬亭答應了一句,目送爸爸離開,原來并沒有想象的那么難,這或許就是成熟和幼稚的區別,真正的中學生,無論他如何中二,在面對父親時,還是有怯弱、躲閃、膽怯,而柳敬亭剛剛表現出來的淡定和沉著為他的話增加了強大的說服力。
實際上,柳敬亭在家并沒有待上一周,三天后,柳敬亭的童話小說芒芒和提提在少兒文藝上發表,柳敬亭同學一夜之間成為全國中小學校的熱們人物,跟他一起熱門的還有那條“眼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