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九燕鄉。
這小子柏風曾經的跡之地,繁華之極,車水馬龍,行人如織。
九燕鄉的鄉民們都是子柏風的心腹,他們隨著子柏風的足跡,行遍北國、南海、東海、西京。
而鄉民們家家戶戶幾乎都有在外的子弟,或加入了九派十八宗,或讀書習武修煉…
正所謂學好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隨著子弟們一一走出去,他們的眼界也和往日不同,所追求的,自然也一直在改變。
再走在這九燕鄉時,子柏風一時間竟然再難以找到當初那平靜而充滿生機的小鎮的影子。
人們來來往往的面容上,也多了一些急迫,再不像是當初的那般從容。
當人們祖祖輩輩所擔憂的溫飽問題,再也不能困擾他們,他們現自己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般變得滿足而懶惰,而是越來越想要更多的東西。
幾年的時間,翻天覆地的變化,讓蒙城再也不同往日。
但如果讓子柏風選擇的話,他寧愿永遠不要當初的安寧靜謐,也要眼下的繁華。
一路再向山上走去,漸漸接近了下燕村,子柏風的嘴角卻情不自禁地勾起。
這個小村子,卻依然保持著原來的風貌,只是修葺了房屋,多了一些不認識的陌生人,但那安寧與平靜,卻一如往昔。
現在的下燕村,多的是老人和孩子,就像是子柏風前世所見到的,那些壯年男女都出去打工的小村子。
但所不同的是,村子里并不缺少人氣。
如果說九燕鄉的人都是子柏風的心腹,那么下燕村的人可以說都是子柏風的鐵桿。
而這些人的成就,也是最高的。
像柱子、老四之類的,地位已經高高在上,有妖典之門在身,隨時可以回來看看,又請了遠房的親戚朋友幫忙照看家庭。
但事實上,真正讓這里充滿生機的,不是人類,而是各色的小妖。
子柏風一路行來,自家的房屋許久沒人住,卻依然于凈如昔,他走到門前,略一駐足,就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頭去,就看到一只西瓜大的巨大天牛爬在樹枝上。
天牛的身上,星星點點的白色圓點有幾個被涂成了紅色。
子柏風記得,這只天牛曾經被小石頭抓來,揪住了角,在身上點了好多的朱砂,讓它和其他的天牛相斗,卻被咬了一口,沒想到也成妖了。
那天牛爬下來,晃身化成了一個身穿盔甲的憨厚男子,憨厚地對子柏風笑了笑。
想說話,卻露出了漏風的豁牙嘴,子柏風頓時想起,小石頭被咬了之后惱羞成怒,把那只天牛的兩個大牙全掰掉了,現在看到,心中還真是抱歉得緊,想當初他可也沒少禍害這些大小蟲子,卻沒想到都成了妖了。
子柏風正在走神,擱在樹下的一把笤帚突然自己動了起來,把地上的落葉掃了掃,掃到了角落里。
“風哥兒。”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子柏風轉頭看過去,又看到一個粗壯的村婦,正抱著一個簡直就是浴缸的大水桶,里面裝了許多的臟衣服,正在和他打招呼。
“我是村頭的那只牛啊,風哥兒你還坐過我拉的車咧。”那粗壯村婦看子柏風愣神,咧嘴一笑,“中午我做飯,風哥兒到我家來吃飯吧。”
“不了…”子柏風趕快推辭,這一路上,他可是接受了無數的邀請了,讓他都有些難為情了。
村婦又笑了笑,道:“我就在村口洗衣服。”
說著去了。
“風哥兒,風哥兒”又有幾個小姑娘一窩蜂沖了過來,扯住了子柏風的衣服,“奶奶讓我叫你回家吃飯”
子柏風認得這幾個,這是柱子叔家那幾只小雞仔,本打算養大了吃雞的,結果養成了老太太的親孫女,這幾個他卻是推辭不得,被拽著到了柱子家。
幾年過去,柱子娘看起來卻又恢復了四十許人的模樣,哪還有半點當初那于癟如老婦的樣子?若不是穿著老氣,說是三十許人,也有人信。偏偏她穿著老人才穿的大襟襖,頭上還戴著黑色的帽子,看起來怪異之極。
“風哥兒,風哥兒你可算是來奶奶家吃飯了。”看到子柏風,柱子娘高興得合不攏嘴,扯著子柏風就不放手。
子柏風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柱子娘性子剛烈,卻是有恩必報,對子柏風那是親熱之極。
“你娘怎么沒回來?我可是有日子沒見到她了,唉…”說著說著,柱子娘就嘆了一口氣。
然后又開始抱怨了:“柱子這混賬,只知道自己在外面跑,也不知道給我找個兒媳婦,給我抱個小孫子…”
子柏風心中咧嘴,他可不能說柱子叔現在和細腿好著呢。
這中間的彎彎繞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他還是別自討苦吃吧。
但聽柱子娘不停數落柱子,雖然柱子不在這里,但想來平日里回來,也沒少被數落。難怪一向至孝的柱子,每次說到回家,都會呲牙裂嘴,回來一時三刻就匆匆跑走,怕是早就被柱子娘數落怕了。
此事因他而起,他若是不幫忙的話,實在是說不過去。但若是想要幫忙的話,又要如何幫呢?
子柏風左右看看,這家里到處收拾得于于凈凈,柱子娘雖然容光煥,卻總是有些隱隱的愁苦。
子柏風多聰明的人,腦袋轉了兩轉,頓時就明白了,柱子娘是寂寞了啊。
雖然柱子娘天賦不好,并不能修煉什么高深的功法,但是再活上幾十上百年,若是再努努力,活上兩三百年,也不是什么問題。
漫長歲月,孤身一人,豈能不孤單?
子柏風眼睛一轉,頓時有了主意,不過他可是隔著輩兒的,若是眼前的是燕老五,他也就說了。可眼前的是一個從小對他就不錯的奶奶輩的人物,可不敢說一句:“奶奶你既然寂寞了,就自己生個唄。”
那非要被柱子叔打死不可。
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頓時就壓不下去了,心想要回去和柱子叔、自家老爹老娘商量商量,幫柱子娘尋摸一個合適的人,到時候柱子叔的壓力豈不是小了?
柱子叔和細腿的事情,也可以徐徐圖之,慢慢再讓柱子娘接受。
這般想著,子柏風嘴上可是一點也沒停,一邊享受著柱子娘的家常菜,一邊連連點頭,答應要回去說說柱子叔,讓他趕快找老婆,讓柱子娘趕快抱孫子。
子柏風這是絕對的奸商,兩邊買兩邊賣。
在下燕村里轉悠了一圈,子柏風又到了下燕村的祠堂。
燕氏的祠堂門口,子柏風看到了燕氏天兵,這位燕氏先祖雕像成妖,儼然成了本地守護神和活著的祖宗的石像妖,正打著飽嗝鎖門準備出門。
仔細看看,這祠堂顯然已經成了燕氏天兵的居所,那門口的拴馬石上,拴著的奔馬石妖側過頭來,在子柏風的脖子后面打了一個響鼻。
子柏風微微一笑,低下頭去。
靈力視野之下,他看到燕氏祠堂的地下,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挖了一個巨大的山洞,里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玉石。
“燕老五這個守財奴…”子柏風心中莞爾。
就像子氏有白石山這個最后的家族禁地,燕氏現在也有了。
或許這并不是什么高瞻遠矚,只能算是燕老五囤積東西的本能,又或者單純覺得自己該給后代留下點什么。
當然,也有一種深切的危機感。
燕老五和子柏風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接觸的東西越多,就越感覺到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危險,說不定哪天眼前的一切美好都會化成泡影,到時候這地下的財富,就能夠在后代最關鍵的時刻,幫他們一把。
子柏風轉過頭去,走了幾步,就看到了那歪脖樹和私塾。
朗朗讀書聲傳來,村子里的小孩子們,還是在這里啟蒙,等年歲大點,才會去蒙城書院,私塾卻擴大了好幾倍,環境也比當初好多了。
下燕村,一切都和往日不一樣了啊。
充滿了希望和生機,似乎有無盡美好的未來。
而為了守護這種美好與希望,他也絕對不能允許任何人威脅這個世界。
子柏風閑庭信步,把整個下燕村幾乎走了一個遍。
父親迎娶母親時,所走的那條道路。
每日上山去看青石叔的那條小道。
還在吱呀吱呀轉動的水磨坊。
曾經遭遇過強盜的那羊腸小道。
一步步走,似乎只有在這里,才能將心中的諸多煩心事都丟下,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的下燕村,曾經無憂無慮的年代。
如果有一天,一切終了,我一定回來這里,伴著青山綠水,伴著父母鄉親,靜靜地老去。
當走到奔馬石時,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唉,我的子大人,人都到齊了,你怎么還在這里閑逛?”子柏風抬頭看去,竟然是無妄仙君。
這位萬劍宗的中興之主,現在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子柏風的鐵桿,一點也沒有避嫌的意思,什么都摻合一場。
子柏風出命令,號召天下群雄今日在蒙城齊聚,此時人都到了,子柏風卻依然還在這里,那可把他急死了。
“我都不著急,你急什么。”看無妄仙君急火急燎的,子柏風卻是笑了。
“征討夏俊國可不是易事,我們的對手畢竟是妖圣。”無妄仙君正色道,“而且還有一個國家的人當后盾,豈能不認真?”
子柏風嘆了一口氣,能偷得浮生半日閑,已經算是他的幸運了,畢竟現在諸事未了,還遠不到他休息的時候。
“走吧,去蒙城。”子柏風面色嚴肅。
他抬起頭來,頭頂上,丹木神樹的枝杈之上,無數的云艦停靠,就像是一顆顆果實生長。
是年五月,國師子柏風奉討伐書,號召天下群雄共討夏俊國。
是役,長驅直入夏俊國,猙妖圣并麾下諸多妖怪戰死,夏俊國主不知所蹤,夏俊國滅。
而此時此刻,東海,幾艘大船乘風破浪,直駛向東,船之上,屠魔蛟吞了一口吐沫,道:“前…前方就是蓬萊仙山了。”
東海州,整個東海府衙,一片兵荒馬亂,不論是懶散的,勤政的,高高在上的,蠅營狗茍的,所有的大官小吏此時都聚集在了大門外,把整個東海府衙擠得水泄不通。
能夠讓官場上的人如此震動的,也就只有上官蒞臨了。
而普通的上官還不夠資格,現在要來的,正是東海州之主、國師、攝政王、大上科狀元的子柏風子侯爺。
大小官員們從早上就在等了,一個個站得腰酸腿麻,卻沒有一個人提出要離開,都唯恐自己站得不直,笑的不甜 等到了中午時,終于看到了天邊飛來了一艘云艦。
那云艦周身籠罩著云紋,兩條紅龍搖頭擺尾在前拖拽,正是子大人的行駕。
“這些官員,濱海每年失蹤那么多百姓無人在意,迎來送往這一套,倒是不落人后。”子柏風居高臨下,看著下方的眾人,口中道。
雖然如此說,子柏風自己卻也是苦笑,他自己何嘗不是身在其中,難以免俗。
譬如如今他這一套儀仗,就連錦鯉夫婦都被他拽來當座駕了。
有些時候,其實已經不是他本身的想法,他已經是規則的一部分,而規則又束縛了他。
子柏風這么大張旗鼓前來,就是為了將整個東海州全盤接管,因為接下來,這里很可能會成為和仙界大戰的橋頭堡。
如果不能將仙界拒之門外,恐怕就要在此地和仙界上演真正的生死大戰了。
就算子柏風現在權傾天下,又事實上掌握了整個天朝上國,就連大印玉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有一樣東西,是子柏風掌握不到的。
大上科狀元這一文道之巔,讓他平白多了無數的信任,但這并不能將整個天朝上國完全收入囊中,還需要他一點點去經營,去改變,將自己威望提升到最高點。
可這個過程,可不容易。
更不要說,時間如此緊迫。
好在現在子柏風已經不是當初沒有身份權力的白丁,而是高高在上的大官。
“征討夏俊國可不是易事,我們的對手畢竟是妖圣。”無妄仙君正色道,“而且還有一個國家的人當后盾,豈能不認真?”
子柏風嘆了一口氣,能偷得浮生半日閑,已經算是他的幸運了,畢竟現在諸事未了,還遠不到他休息的時候。
“走吧,去蒙城。”子柏風面色嚴肅。
他抬起頭來,頭頂上,丹木神樹的枝杈之上,無數的云艦停靠,就像是一顆顆果實生長。
是年五月,國師子柏風奉討伐書,號召天下群雄共討夏俊國。
是役,長驅直入夏俊國,猙妖圣并麾下諸多妖怪戰死,夏俊國主不知所蹤,夏俊國滅。
而此時此刻,東海,幾艘大船乘風破浪,直駛向東,船之上,屠魔蛟吞了一口吐沫,道:“前…前方就是蓬萊仙山了。”
東海州,整個東海府衙,一片兵荒馬亂,不論是懶散的,勤政的,高高在上的,蠅營狗茍的,所有的大官小吏此時都聚集在了大門外,把整個東海府衙擠得水泄不通。
能夠讓官場上的人如此震動的,也就只有上官蒞臨了。
而普通的上官還不夠資格,現在要來的,正是東海州之主、國師、攝政王、大上科狀元的子柏風子侯爺。
大小官員們從早上就在等了,一個個站得腰酸腿麻,卻沒有一個人提出要離開,都唯恐自己站得不直,笑的不甜 等到了中午時,終于看到了天邊飛來了一艘云艦。
那云艦周身籠罩著云紋,兩條紅龍搖頭擺尾在前拖拽,正是子大人的行駕。
“這些官員,濱海每年失蹤那么多百姓無人在意,迎來送往這一套,倒是不落人后。”子柏風居高臨下,看著下方的眾人,口中道。
雖然如此說,子柏風自己卻也是苦笑,他自己何嘗不是身在其中,難以免俗。
譬如如今他這一套儀仗,就連錦鯉夫婦都被他拽來當座駕了。
有些時候,其實已經不是他本身的想法,他已經是規則的一部分,而規則又束縛了他。
子柏風這么大張旗鼓前來,就是為了將整個東海州全盤接管,因為接下來,這里很可能會成為和仙界大戰的橋頭堡。
如果不能將仙界拒之門外,恐怕就要在此地和仙界上演真正的生死大戰了。
就算子柏風現在權傾天下,又事實上掌握了整個天朝上國,就連大印玉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有一樣東西,是子柏風掌握不到的。
大上科狀元這一文道之巔,讓他平白多了無數的信任,但這并不能將整個天朝上國完全收入囊中,還需要他一點點去經營,去改變,將自己威望提升到最高點。
可這個過程,可不容易。
更不要說,時間如此緊迫。
好在現在子柏風已經不是當初沒有身份權力的白丁,而是高高在上的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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