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強、一箭弱。
保持著奇特的韻律,一箭箭飛射而來,強者一往無前,百折不撓,不論他們用什么辦法去阻攔,去遮擋,都無法擋住它,它總是會落在它應該落的地方,或是陣眼,或是山頭,轟然爆裂,炸塌一片。
而弱者…在連續數十上百箭之后,也漸漸變得強了起來,它似乎沾染了那種“百折不撓”的意境,不論什么樣的阻攔,都能突破一兩層,現在護山大陣已經阻擋不了它了。
萬寶宗并不是沒有高手,他們有足足五個仙君,此時在山門之中的,就有三人。
萬寶宗被稱為萬寶,是因為他們擅長煉制寶貝,他們的功法屬性,其實偏向火屬性更多一些。
他們的曾經擁有的六名仙君足有四人是火屬性的,其中更有最強仙君之一的離仙君。
此外,大壯仙君被子堅奪去了仙君的名號,剩下的四人分別是:遁仙君、同人仙君、賁仙君、豐仙君。分別對應天山遁、天火同人、山火賁、雷火豐四個卦象。
而現在還留在萬寶宗駐地的,就是同人仙君、賁仙君、豐仙君三人。
有三位仙君在,竟然還讓對方欺負到頭上來?怎么能有這種事?
別說這些仙君們了,就是普通的弟子也不能答應啊。
“幾位師兄,你們去還是我去?”站在正中央的那座山峰上,豐仙君問幾位師兄。
“你去吧。”同人仙君和賁仙君都不是太感興趣地揮揮手,一名新晉仙君的一箭而已——此時他們再不知道這箭從何而來,就顯得太無能了。
“好。”豐仙君一揮手,天空中突然響起了數道炸雷。
云層之中,電光流動,蜿蜒的電光在空中聚集起來,漸漸變成了一團燃燒著火焰的雷球。
豐仙君結合天雷與天火,在煉器一道上走的路更加詭奇,在煉器的穩定性方面,他并不算是最好的,但是他的雷火,卻總是能夠突破自身的極限,煉制出超越自身力量的好寶貝。
他的攻擊也是如此,雖然控制起來非常難,攻擊的威力總是在上下限之間游走,但是他攻擊的上限,卻是整個萬寶宗之最,甚至超越了離仙君的最強一擊!
天空的雷火猛然擊中了那箭矢,箭矢在空中炸開,化成了一團火焰。
豐仙君嘴角含笑,剛想要說什么,就發現那爆炸了的箭矢,其實并未受損,它顫動了一下,竟然又搖搖晃晃地升起來,向原來的目標飛了過去。
“啊…”豐仙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發揮失常。”
對別人來說,這種發揮失常絕對會被鄙視的,但是對豐仙君來說,這確實正常的,不論是其他仙君,還是萬寶宗的其他人,都不認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說發揮失常,確實是發揮失常而已。
豐仙君又一抬手,雷火連珠從天空射下,一下下轟擊在那箭矢上,直到轟擊到了第十七下,那箭矢終于砰然炸裂,化成了漫天的飛灰。
“哦!”修為還低的萬寶宗弟子齊齊發出了歡呼,他們沒意識到連續十七次攻擊才擊潰那支箭矢意味著什么。
只是從那飛灰的形狀和火焰的顏色中,眾人就能看出來,那不過是…一支普通的箭矢而已,不是什么珍貴奇寶…
豐仙君的面色變了,連續十七次,他不可能連續十七次都發揮失常,這就只能說明…對方的強大,遠在他之上!
其實柱子不見得比豐仙君更強大,但是他的百劫道心,離經百劫而不悔,不棄,不死。
百劫道心,需要離經百劫才能完成,這世界上擁有一百零八劫難的人本就是極少數,擁有的是一百零八桃花劫的更少,而擁有了一百零八桃花劫,還能夠輕松化解,沒有被劫難纏身的,卻只有柱子一個!
柱子自己或許不知道,但是他本身就代表了這個世界上,一種強大的道!
其實第一擊,豐仙君就已經毀掉了那支箭矢,只是百劫道心的力量,卻讓它繼續維持原來的樣子,原來的趨勢,直到十七次之后,這才完全消弭了百劫道心的力量。
“好詭異的道,好強大的道!”同人仙君面色變了,他轉頭對賁仙君道,“你我同去?”
“好!”賁仙君也面色凝重,不出手不知道,出手之后他們才清楚,對方確實是很強大,并不是他們中一個人能對付的。
而對方都已經欺壓上門來了,怎么能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三位老祖都出手了!”看著兩位仙君逆天而去,而剩下的豐仙君出手護住大陣,終于護住了一些萬寶宗的顏面。
蒙城府,菜市口,子柏風低頭看著被押解在菜市口的數名修士。
負責行刑的幾名金劍妖已經面色冷漠地舉起手中的劍。
全身臟污,已經看不出面貌的修士抬起頭來憤怒的大喊:“你這暴君!憑什么你能一手遮天,我們就不能奮起反抗!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你終有一天也會被人…”
“時辰到!”行刑官面無表情地大聲宣布,幾名金劍妖手起劍落,人頭落地,這種級別的修士,砍掉了腦袋,那就是真的死了。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驚嘆,還有人在歡呼,混亂的源頭終于被處決,秩序終于回歸蒙城,他們又將可以過安居樂業的日子。
子柏風心中嘆了一口氣。
某種程度上來說,那修士所說得沒錯,他確實是一名暴君,一名掌控一切的暴君,他的治理之下,不能允許任何的混亂。
但是這是他的選擇,如果他不想讓這個世界就此崩潰,陷入無法挽回的苦難之中。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到底是興更苦,還是亡更苦?
但至少子柏風知道一點,只要外面還有威脅,他的秩序就不會亂,他的心就不會失控,他就不會被各種沖昏頭腦。
感謝諸犍妖國,感謝魔醫。
感謝天朝上國和各大宗派。
感謝一切敵人們。
這幾日,他在蒙城和馬頭城來回穿梭,處理兩邊的事務。
蒙城的騷動第一時間就被鎮壓了下來,所有參與騷動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剝奪了吸收靈氣的權力,并分別進行審判,對犯下罪行的人,一一處罰,而即便是沒有犯下罪行的,子柏風也不會容留他們繼續在此。
他們第一次會犯錯,第二次還會犯錯。
知錯能改?幡然悔悟?或許有,但是幾率太低。
有一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本性如此,要多久才能改變?子柏風不覺得自己有時間等他們默默改變。
子柏風不會留下這種人在這里。
有些修士因為實在是太過惡劣,被直接處決,子柏風向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他或許善良,卻絕不濫施善心。
一時間,整個蒙城有人心驚膽戰,有人拍手稱快。
然后子柏風又往來安撫各個城市的人。
固然蒙城是大本營,但是臨沙州的其他城市,也需要他去安撫一番。就算是子柏風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壓縮時間,這來來回回,數天時間也已經過去了。
連接在蒙城和馬頭城之間的“寄劍林的喧囂”,也同時讓子柏風在馬頭城的力量大增,大量的修士、妖怪、普通民眾通過寄劍林的喧囂來到馬頭城,運送了大量物資、開始大搞建設。
以青石東側的馬頭城為中心,一個初見規模的城市也漸漸發展了起來。
蒙城的人從當初建設臨沙城開始,到后來建設山水城,然后現在又是馬頭城,對建城可以說是輕車熟路,每天早上唱著歌穿過寄劍林的喧囂前往馬頭城,晚上又嘻嘻哈哈地回來,就像是上下班一樣,別提多自然了。
就算是蒙城的小孩子們,也會在私塾先生的帶領下,去參觀游玩一番,對那種死氣漩渦中的奇特城市,都贊嘆不已。
就在寄劍林的喧囂連通了蒙城的第三天,有一件讓子柏風吃驚的事發生了。
青山長老通過寄劍林的喧囂,來到了蒙城。
青山長老其實在寄劍林的喧囂附近轉悠了很久了。
從青石叔把地盤擴展并穩固住開始,銀翼長老等人就把精力投入到了維修銀翼破日艦之中,銀翼破日艦的損毀并不厲害,它的骨骼乃是應龍之骨,幾乎不可能損毀,動力裝置和陣法也都較之普通的云艦更簡單,更便于維修,因為整個巨型戰艦的核心技術都在這應龍之骨上,其實并未應用到什么高深的技術。
不過銀翼長老也不能太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派了一名長老和一名候補長老來幫助子柏風建設馬頭城。
畢竟馬頭城穩固,他們才能夠更安全。
而青山長老早就對寄劍林的喧囂好奇不已,不過他是正統宗派出身,對其他宗派的各種秘密有著本能的避嫌心理,雖然好奇,卻一直不曾接近。
難道這是能夠轉移時空的陣法?又或者是上古大能遺留下來的神奇法寶?不然為何有人源源不斷地從中出來,又從這里消失?
但這幾日,他看寄劍林的喧囂也沒有人把守,也沒人注意,就小心翼翼靠了過來。
他低頭穿過了寄劍林的喧囂時,只是感受到略微的隔閡,他稍稍一用力,就噗一聲穿了過去。
眼前景色大變,艷陽高照,一顆巨大無比的樹木聳立在天地之間,遮蔽了陽光,卻又如同太陽一般散發出光與熱。
空氣中的靈氣純潔的好像是被洗過一般,輕輕吸一口,就立刻溢滿全身,比之馬頭城的靈氣,都更加通透活躍。
然后他就有一種奇特的感應,自從進入死氣漩渦之后,被截斷的和應龍宗的聯系,就重新連接上了。
那種冥冥中有人存在的感覺,他實在是太久違了,突然恢復,讓他有一種哭出來的沖動。
同時被震驚到的還有子柏風,他檢查了一下寄劍林的喧囂,似乎沒有什么變化。
然后他就意識到,青山長老對自己的感情已然完全不同。
那不是忠誠,而是一種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