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樓梯,凌子推了推門,房屋的門應聲而開。
“羅老,我們來看你啦”凌子還未進門,便高聲喊道。
三人魚貫而入,面前是一片狼藉的情景,桌子上、地面上、窗臺上,甚至床上都堆滿廢棄的材料,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每次來到羅教授的實驗室,孫言都有種慘不忍睹的感覺,見慣了帝風學院于凈整潔、設備齊全的實驗室,這間房屋只能稱之為垃圾場,或者說,形容這間房屋是垃圾場都算是抬舉的。
“這羅老頭成天待在這里,怎么一點事兒都沒有呢?”孫言暗中腹誹著。
滋滋滋…,屋子的二樓響起一陣焊接聲,伴隨著閃爍的光芒傳來,緊跟著,那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是凌子?上來吧。”
三人不約而同答應一聲,小心的挪著腳步前進,這些廢棄材料可是羅教授的寶貝,如果不小心弄壞一件,恐怕立刻就會遭到追殺。
順著狹小的樓梯拾階而上,二樓的情形與一樓恰恰相反,每一樣東西都整齊的擺放著,絲毫不見凌亂。不過,孫言知道,這并不是羅教授的功勞。
二樓的墻角,一臺老舊的儀器旁邊,蹲著一大兩小三個身影,其中兩人都戴著防護面罩,正在修理焊接著那臺儀器,另一個身影則是一條狗,同樣戴著防護面罩,那模樣頗為滑稽。
“羅老,你又在忙活啊。”
“羅老,你不會又徹夜工作吧?”
“羅教授,您好。”
三人同時打招呼,孫言來這里才一周的時間,與羅教授交談的次數屈指可數,見到這位老者時,還是習慣性的用敬稱。
不過,他隱約感覺到,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羅教授雖然態度客氣,但是,并不是很待見他,這讓孫言很是納悶。
墻角的兩人摘掉防護面罩,露出他們的面容,這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
這個老者須發盡白,頭發極為凌亂,仿佛從來沒打理過一樣,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左眼戴著單邊眼睛,右眼則是一只電子機械眼,一閃一閃的,跳動著綠光。
老者的身形有些佝僂,身高僅與那個孩子相差仿佛,他的白色研究服上沾滿了油漬,活脫脫一個機械修理工,哪里有半點學者教授的風范。
這位老者就是羅教授。
旁邊那個孩子是清潔者領隊莫零的弟弟莫豐,還是嬰兒時就被莫零帶到這里,可以說,這片清潔者營地就是莫豐的家。他身材瘦小,卻是濃眉大眼,眼珠間或一轉,透出一股子天生的靈動,煞是機靈可愛。只是,莫豐的右肘以下安裝的是機械臂,讓人望之扼腕嘆息。
兩人身邊的那條狗叫原原,它是一條母狗,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因為,原原隆起的肚子顯示它正處于孕期,這是一條胖乎乎的土狗,只可惜,它的左側前腿也安裝著一條機械腿,據說,這條腿是為了救莫豐被乩巖獸咬斷的。
在清潔者營地,這種情況屢見不鮮。這里的資源極為匱乏,尤其是醫療資源更是如此,莫豐和原原的傷勢如果當時救援及時,并不會導致截肢。然而,在清潔者營地,根本沒有大量的級基因修復液供應,只能眼睜睜看著莫豐和原原落得一個殘疾的下場。
看到孫言,莫豐立刻奔了過來,親熱的喊道:“言哥哥,你回來啦”從第一天來到營地開始,莫豐就很喜歡黏著孫言,那股子親熱勁,甚至連莫豐的姐姐莫零都感到嫉妒。
“小莫豐,你好。”孫言微笑著,從懷里掏出一塊明亮的石頭,“來,這是給你的禮物。”
這塊石頭表面光滑,里面有一縷縷橘黃色的光華流轉,很是美麗。這種石頭在嶺夕星很常見,在炙日銀斑的常年照耀下,曝露在地表的巖石漸漸的就呈現這種樣子。
莫豐接過石頭,一臉歡喜,舉起來對著燈光,驚嘆道:“哇,這塊石頭里的顏色是橘黃色,太漂亮了啦”一旁,原原也一瘸一拐的跑過來,吐著舌頭,附和的叫喚兩聲。
瞧著莫豐興高采烈的模樣,羅教授臉色柔和,轉頭對孫言點頭,道:“小言,你倒是有心了。”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喜怒。
孫言微笑點頭致意,暗中卻思忖,這老頭還是不待見我。
從一周前剛來這里,與羅教授首次見面,孫言就感到這老頭對他的冷淡,不知是因為什么緣故。不過,孫言并不在意。
這時,凌子湊過來,諂著臉笑道:“羅老,賣給我兩瓶酒吧。”
整個清潔者營地,各方面條件極為艱苦,在這里,哪怕是最劣質的酒也是稀罕物。幾天前,孫言聽老鄭說起過,只有羅教授這里藏有幾箱酒,但是,想從羅教授那里弄到一瓶酒,可是難如登天的事情。
果然,一聽凌子提到酒,羅教授的臉色立刻一片冰冷,“我說凌子,你再過半個月就要離開了。等回到家,美酒隨處都能買到,怎么臨行前還惦記我的酒?”
凌子一臉尷尬,將今天獲救的事說了一遍,隨即哀求道:“羅老,小言今天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我再過半個月就走了,想臨行前答謝一下小言。您就賣我兩瓶酒吧,也算是為我踐行呀”
“哦?今天你救了凌子?”羅教授露出訝然之色,目光緩和了一些,“好吧,我就送你兩瓶酒,也算是送給凌子你臨別的禮物。”
聞言,在場的眾人,包括懷孕的母狗原原在內,一齊歡呼起來,能在清潔者營地喝上一口酒,哪怕是最劣質的酒,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隨后,羅教授進房間拿酒,一行人則坐在二樓的圓桌前,興奮的等待著。凌子和莫豐更是交頭接耳,猜測羅教授到底將那幾箱酒藏在什么地方,以后找機會偷偷的順幾瓶走。
片刻后,羅教授走了出來,手里提著兩瓶酒,這兩瓶酒的酒瓶很精致古樸,看起來有相當的年頭 “哇,看來真是好酒啊”凌子兩眼放光,咕嚕的吞咽著口水。
老鄭沉默不語,只是不斷點頭贊同,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兩瓶酒,恨不得當場連瓶子都吞下去。
“都是酒鬼啊”孫言暗中嘆息,也不自禁的吞咽著口水。
“我和原原也要喝”莫豐嚷嚷道,原原也吐著舌頭,諂著臉舉著那條機械狗腿。
聞言,凌子和老鄭馬上就變了臉色,神情嚴肅的數落起來,什么小孩子未滿16歲不能喝酒,原原現在懷孕,馬上就要生狗崽子了,怎么能沾酒呢?
各種理由層出不窮,就是不想多兩張嘴分酒喝。
“你們倆廢話什么,酒是我的,自然由我來分配。小豐和原原,你們只準喝一杯。”羅教授說著,拔掉瓶塞給每個人倒了一杯酒,順便取了一個小碟子放在原原面前,倒了一些酒進去。
頓時,整個二樓彌漫著酒香,醇厚的味道縈繞在鼻間,讓人未飲先醉。
凌子和老鄭早已迫不及待,捧著杯子一飲而盡,隨后一臉迷醉,連聲大贊好酒。
望著杯子里的酒,酒色呈青褐,里面似有一縷縷銀絲流淌不停,孫言眼底掠過驚訝之色,他認出這是什么酒。
這是夜光酒,一種與月光酒齊名的高檔酒,價值相當不菲。卻想不到,羅教授會隨手拿出來送人 “小言,你喝過這種酒?”羅教授的聲音適時響起,他緊盯著孫言,目光有一絲凌厲。
孫言一怔,老實的承認道:“是的,夜光陳釀。與月光酒齊名的名酒,我朋友曾請我喝過一次。”這種夜光酒,正是上次在鷹巢湖城時,與木同、周之昊聚會時喝到過。
不過,觸及羅教授戒備的眼神,孫言心中不由一突,難道此次“挖洞行動”的目標,就是眼前這位羅教授?
見孫言回答的毫不遲疑,羅教授反而露出意外之色,若有深意的說道:“能喝上夜光陳釀,看來小言你以前很不一般哦”
“那有什么不一般的。”孫言笑嘻嘻的說道,“羅教授隨手就能拿出兩瓶夜光陳釀,不是更不一般么?”
聞言,羅教授臉色一變,旋即恢復原狀,舉杯道:“來,咱們于一杯,為凌子踐行”
眾人紛紛舉杯,一飲而盡,便是原原也舉著兩條前腿,歡快的叫喚兩聲,酒桌上的氣氛很是熱烈 這種夜光陳釀的后勁很大,酒過三巡,凌子和老鄭便滿面通紅,東倒西歪,嘴里含糊的嚷嚷個不停。小莫豐早已喝得全身通紅,摟著原原胖乎乎的身體,一人一狗趴在地上,一醉不起。
唯獨孫言和羅教授面不改色,兩人一杯接一杯,不緊不慢的喝著,表面看起來很和諧,卻有一股凝滯的氣氛充斥在兩人之間。
喝完最后一杯酒,羅教授將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發出砰得一聲,他瞪著桌對面的少年,右側的電子機械眼一閃一閃,甚是可怖,沉聲道:“行了,他們都醉死過去了。小言,你也沒必要還在這里裝模作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呃?”孫言一愣,繼而一喜,難道羅教授就是軍部安排的下一步行動的指示者?
“羅教授,你有什么話,請說。”孫言很客氣的說道。
誰知,羅教授的反應卻出乎意料之外,他冷笑道:“哼還稱呼我羅教授?別和我來這套,你奉命過來妄圖得到動!元能核心,的設計圖,會不知道我楓四夕的名字?”
“永動元能核心?”孫言頓時傻眼,他發覺自己和羅教授討論似乎不是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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