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場 跟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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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怎么寫得出來…寫這東西要情緒吧…我這把年紀還寫什么寫…”劉大鼻子一愣，苦笑道。

　　“對嘍～”李小樂“啪”拍了下手，望著劇組的大家道：“各位唯物主義者們，既然寫情書都要情緒，那你們覺得拍電影要不要情緒？”

　　“那當然要。”“肯定啊？”眾人一尋思，都改口嚷道。

　　“對頭，你們都是搞藝術門類，應該知道燈光，收音，乃至道具，這都是有生命力的，比如道具吧，同樣一組道具，你們用不同的心情擺，呈現結果會不會相同呢？就算只有幾厘米的偏差，給人感覺會不會一樣呢？”

　　眾人都開始低頭沉思，似乎越發覺得這個小李主任說得有道理。

　　李小樂看下面人都不說話了，知道他們已經聽進去，于是終于拐回到正題開始解釋：

　　“其實我一直在想為什么美國喜劇電影好看，你可以說他劇本好，故事結構好，價值觀好，都有道理，但都不是百分之百的道理，這些都是死框框，即使你都一絲不茍的照著去做，仍然出不來他們那么好的電影。”

　　“那導演你認為是什么原因呢”方國榮好奇地問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李小樂的臉上，想知道這個答案。

　　李小樂笑了笑：“我觀察了下，他們對觀眾有某種‘’的心態。”

　　“？”眾人張大嘴巴疑惑道，這可是他們第一聽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電影的。

　　“是的，。”李小樂道：“什么叫？不是不正經的意思，而是說他們不把觀眾當上帝，一把觀眾當上帝，這喜劇片就沒法看了，他們拍電影首先是讓自己心情好，自己心情不好誰還呢？

　　拍電影的時候，就是一種創造過程，創造歡樂，你憑啥不歡樂呢？然后通過這種歡樂把自己調整到荷爾蒙比較充足的狀態，既不太小，也不太老，心力體力都比較充足的那么一種狀態，然后跟觀眾展開一段隔著銀幕的互動。”

　　“而傳統的中國電影人。”李小樂說道這里笑著望向了大家：“對，也就是你們，經常覺得拍電影是種折磨的過程，拍的過程中先把自己折磨了，然后拍出來的東西，再把觀眾折磨了，然后美其名曰‘我都是為了你好’，你覺得這樣雙方的關系能好嗎？”

　　現場已經是鴉雀無聲了，包括方國榮，老江頭這些行業里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似乎都被李小樂這番言論給醍醐灌頂了，開始思考他們拍電影的態度，確實，他們好像把拍電影當作了一種謀生的手段，工作，卻已經不喜歡這個過程了，

　　參與拍攝的人自己都不快樂，怎么能拍出一個讓人發笑好的喜劇呢？

　　沉默了大概十幾秒，劉大鼻子卻又發言了，舉手反駁道：“導演，我同意你的觀點，但是我們可跟你不一樣，你年少有為～二十歲已經是堂堂大導演了，我們混了半輩子還是這個德性，家里老婆孩子老人都要照顧，一個月工資就這么點，你讓我們樂呵地拍戲，我們怎么能樂得起來呢？”

　　“是啊～咱們生活壓力這么大，每天哭都來不及，還怎么笑呢…”“我也想笑啊，但是就是笑不出來啊～”“都一大把年紀了，過得累，有時候還真想一閉眼死了算球，起碼不用這么煩。”

　　看著眾人都敞開心扉侃侃而談，方國榮心里也很是驚訝，他已經明顯感覺到，李小樂逐漸開始把這群自由散漫的中影職工凝聚到一起了，要知道中影的這幫人除了姜聞，馮曉剛之外，好像就沒有真心服氣過誰，這個一臉學生樣的李小樂，竟然能做到這一點實在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放狗屁～！”就在大家議論紛紛說自己過得多么苦的時候，李小樂突然一聲中氣十足地大喝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就看李小樂指著這群人道：

　　“你們都在說你們自己生活多么苦？所以樂呵不起來，那我請問你們，現在比起二十年前你們生活條件來，哪個比較苦？二十年前你們快活不快活？”

　　眾人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是啊，要論生活條件現在當然是比以前好多了，可為什么日子為什么沒以前過得樂呵呢？

　　“所以你們現在明白了嗎，不是你們樂不起來，幸福不起來，是你們不愿意去做，你們把拍電影當作你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去做了，我們要拍出好喜劇，你們所有人起碼達到比現在再幸福十倍的狀態～～”

　　“那怎么辦，這幸福狀態我們也找不到啊？”劉大鼻子大聲叫屈道，道理他明白了，可要幸福這事情，也不是說來就來的。

　　“這樣吧，你們就笑，使勁的笑，笑多了就激發自己的情緒了。”方國榮在旁邊出了個主意，他學過心理學，知道生理可以帶動生理的道理，眾人都點著頭，誰還不想讓自己幸福啊。

　　“那好，你們先試試。”李小樂笑了笑，喊了一聲：“一，二，三～笑～～”

　　一群人有一小半都微笑起來，可剛開始笑還感覺不錯，但是超過幾分鐘就很難的，很多人因為笑得不好就十分尷尬，像是臉被扯住了似的，死板極了。

　　“不行啊導演～？我笑得咋這么虛呢？”劉大鼻子再次代表大家嚷起來了，方國榮也有些尷尬，覺得自己事情沒辦好。

　　“這樣吧。”李小樂拍了拍手站了起來，走到人群的中心：“別這么嚴肅，我們玩一個游戲。”

　　“玩游戲好～玩游戲好～”“恩幸福不能太僵化了～”眾人一聽游戲心情就放松多了。

　　“我說笑，大家就笑，我說不許笑了，大家就不準笑。”李小樂說完，見眾人都垂頭搭腦的提不起精神，又加了一句：“如果你們一起笑了，我喊停，你們又都能停下，那我獎你們每人500塊錢，方制片，你作證。”

　　“真的假的啊～導演你可不能空口說白話啊～！”“還是導演夠意思啊～有彩頭才叫游戲嘛。”大伙一聽興致頓時高漲起來了，都盯著李小樂的臉，一個個眼睛里冒著光，生怕自己失誤輸了這游戲呢。

　　就看李小樂閉眼醞釀了一下情緒，呵呵笑了起來，大家正準備跟他笑呢，他卻擺擺手：“等一下，情緒不對，我拿個東西來。”說著把那臺阿萊弗萊克斯535的攝影機推倒自己的面前。

　　摸著那臺阿萊弗萊克斯535，李小樂就感覺像是拿到世界最珍貴的寶貝，心情特別好，不由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大家看著他都不知道他為什么就這么高興了，可很快就被他笑聲感染，一群都“哈哈”的笑了起來，一時間100多號人的爽朗笑聲充滿這個廠房空中回響著，傻樂傻樂的，大家都愉快極了。

　　“不準笑了！”正在大家都開懷大笑呢，李小樂突然一聲大喊，眾人先是愣了下，可不到一秒，就聽到了有不少都“噗哧”噴著笑出來了。

　　看著這幕，李小樂又高興地哈哈笑了起來，眾人又跟著笑，笑了一下，李小樂又喊了聲“不準笑了！”可這次，憋不住笑的人卻比上次更多了，連老江頭那幾個冷眼旁觀的老人都被眼前的場景可逗樂了，嘴巴都合不攏了。

　　就這樣，僅僅幾十秒鐘，所有人似乎都覺得樂呵不得了，無論李小樂怎么喊“停”他們都停不下來了，看著旁邊所有人都在發自肺腑地大笑著，再陰郁的人也變得開朗起來了。

　　“你們看，這樣就對了，就是這個意思，現在就比你們平時的狀態幸福十倍，以后這游戲，每次開機前玩，你們哪次贏了，我都認賬～”李小樂趁著這個氣氛，笑瞇瞇地拍了拍手：“好了，現在散會，繼續拍攝吧。”

　　“好列導演～”“各組的人各就各位，說你呢別傻笑了哈哈～”“嘿嘿，你這家伙剛才不是你傻笑，我們宵夜錢就有了～你還說我呢。”

　　眾人雖然輸了游戲，沒贏到200塊錢，可卻比贏了錢高興得多，一個個再回到自己的崗位，那種感覺就截然不同了，不光是動作麻利了很多，而是做地更加愉快了，更加行云流水了，那種狀態就像是，他根本不用煩惱，就能做好手上的事情，流暢極了。

　　孫麗與孫洪雷這些等戲演員在旁邊看著，也都笑得合不攏嘴了，孫麗好奇地問孫洪雷：“洪雷哥，你在趙寶鋼，張一謀的劇組里呆過，你覺得咱這導演比他們怎么樣？”

　　“這不好比，這不好比…”孫洪雷歪著嘴巴笑了笑，轉頭又遠遠地望了望李小樂：“不過…我認識的導演里面，最像領導的就是咱這李導演了，如果換成張導，趙導，在這他這個年紀，只怕也管不了100多人這么大的劇組。”

　　“我覺得沒什么嘛，就跟學校里的潛能訓練班差不多吧。”孫麗擺著腦袋地卻不愿意承認李小樂有多牛，她心里總覺得李小樂不就是容瑩瑩相親的熊孩子嗎…

　　直到李小樂開始開機拍拍攝，寧皓馬上就感覺到拍攝中的氣氛變了，各部門之前那種機械生澀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種行云流水的流暢，演員還是那么演，可畫面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生動活潑極了，每個鏡頭都有了那種鮮活的生命力，寧皓看著心里那種震驚無法用言語形容，原來他的劇本拍出來還能有這么好的感覺，這才是喜劇啊。

　　“方制片，你覺得這片子應該能收回成本吧？”寧皓心里突然有些興奮，湊到方國榮旁邊問，對于電影市場，方國榮比他有經驗的多。

　　“有希望，很困難。”方國榮愣了下，也想了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要是放在十年前，以李小樂這能力肯定能收回成本，可現在中國電影寒風刺骨的冰河期中，事情就不好說了，究竟上映后會是怎么樣的結果呢？方國榮其實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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