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月驚華醒了過來,青蒲如同被火燎了眉毛那樣,別開了頭。
臉上一陣陣的發癢,食人小青蒲貼在了月驚華的臉上,軟絨絨的葉子蹭著月驚華的臉,葉子上濕漉漉的一片,也不知是口水還是淚水。
月驚華舒開了笑顏,撓了撓食人小青蒲的葉子,“在擔心我?貼心的小家伙,那像是某些人只懂得翻死魚眼。”
不知是不是幻覺,在月驚華說出這句話時,青蒲的背影微僵,過了半晌,才悶悶地憋出句話:“運氣,查看你體內的骨骼和筋絡。”
這女人,當真是不知死活,他在旁守了一天一夜,她開口就是冷冷的諷刺,青蒲的臉色很臭,心情很不爽。
運起了氣,月驚華頓時傻眼了。她的丹田里,本已經枯竭的玄力暴漲了三倍,從玉玄小成連破兩階,她如今已是玉玄巔峰,距離地玄不過是一步之遙。
一夜功夫,連晉兩級,如此速度,委實讓人震驚。
強壓住了欣喜,月驚華咂舌著:“想不到千劍萬意陣還有如此的奇效。”
“千劍萬意陣?”青蒲扯開了以葉做爪抱住了月驚華的不放的食人青蒲,將它丟到了一邊,食人青蒲在旁不滿地噴吐著粘液。
月驚華將她在劍中所見的劍意劍陣和天空的緋色電龍描述了一番。
“這把劍的來歷不簡單,劍里面藏著魂陣,這種陣法。它的主人或是它的鑄造者,必定是奪舍境的強者。而據我所知,蒼龍大陸上幾百年間,修煉至陰陽丹境的也不過是寥寥幾人,”青蒲眼眸深沉。
盡管青蒲從未和月驚華講起過,可他明顯也有著自己獲得外界消息的渠道。他不說,月驚華也就不問。以他們今時今日的關系,還遠沒穩固到彼此袒露心聲的地步。
青蒲顯然也是如此認為的,他從未向月驚華提起過,陷害他的人究竟是誰,他的召喚寶典又哪里去了?他又是怎樣遇到“月驚華”的?
“奪舍境的高手?難道是十強者之一?”那把斂云劍,還懸浮在了半空中,發出來了晦澀的緋紅色光芒。
玄者修煉,人玄為基,天玄已經算是東大陸排的上號的人物,若是在商國這樣的彈丸小國,一個天玄的待遇已經強過了一城之主。
據外院的書籍記載,玄者修煉,越往上越是困難。
玄者修煉,修煉到了陰陽丹境,體內會凝結出兩儀天丹,天丹一成,天地為之色變,必會引來天地異象。有關天丹凝結引發的異象,距離最近的是十年前,而最遠的則是五十年前。
陰陽丹境的玄者,若非有了過人的天賦和機遇,要想再突破到奪舍境,甚至需要幾百年,甚至是永生難以突破。
東大陸上最有名的十名丹境高手,就是十強者。十強者成名近五十年,卻從未聽說過其中有人突破了奪舍境,其中的困難可想而知。
可也不排除世間隱匿著不知名的高手,玉指殺神的出現,就是一例。所謂的高手,大多閑云野鶴,若是真在了深山幽海中突破,外界也是不得而知。
思忖了片刻,月驚華活動了下筋骨,確定了身上沒有任何不適,心下已經有了決斷:“奪舍境的高手又如何,也是從了人玄成長起來的。倘若這些故弄玄虛的劍意能助我修煉,即便是萬劍穿心,我也能咬牙撐住,”月驚華面上泛起了紅光,那是興奮的光色,就像是每一次,她執行任務前,任務越是困難,她越發來興致。
說不如做,月驚華二話不說,神識再度凝聚,進入了斂云劍里。
青蒲似嘆又似感慨,這女人,當真是劍陣虐她千百次,她待劍陣如初戀。
說起了初戀,青蒲想起了他與“月驚華”初次見面時的情景,眼眸中,有了絲淡淡的悵然快速閃過。
月驚華的隱忍刻苦,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方才,月驚華只是查看了自己的筋骨脈絡,可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召喚師,青蒲卻在月驚華虛脫后被彈出了劍陣時,就發現了她的不同。
精神力枯竭,那女人竟將精神力用得一滴不剩。
她可知道,那有多危險?
相較于肉體,精神力更難以恢復。
大多數的召喚師,都會利用冥想來恢復精神力,冥想能夠恢復的精神力的速度是很有限的。精神力的恢復,也是考校一名召喚師的方法之一。
可對于像月驚華那樣的年輕召喚師而言,如精神力枯竭的狀況是很危險的,輕則昏睡數日,重則很可能會永遠的昏睡下去。
可是她卻在了六個時辰里,以驚人的恢復力,復蘇了精神力,就像一條干涸的溪道,在一場驟雨后,豐盈了回來。
而且相較于她的筋骨脈絡,她的精神領域足足擴大十倍。
若是沒估算錯的話,再過數日,她就能破格成為一名白銀級別的召喚師。只馴服過兩種玄獸,就能成為白銀召喚師,古往今來,也就只有月驚華一人了。
白銀級別的召喚師嘛?
興許,她真能找回那樣東西。
青蒲看著那把斂云劍,陷入了深思中。
時間匆匆,恍若指縫細沙,流淌而過不留痕跡。
第二回進入劍陣,月驚華在里頭又呆了兩日。中間,她又被彈出了一次。
這倒不是因為她變弱了,而是因為相較于第一次,這一次,她并沒有一味的逃避劍意。
她開始了想法設法地回避劍意。最初的幾次回避,都已失敗告終,千把劍幻化的萬種劍意,無孔不入。
隨即月驚華又用上了隱形的作弊方法,可效用也不大。
可以蒙蔽玄者的“蒲隱”,在了這些劍意面前,無所遁形。反倒將她的精神力消耗比第一回還快得多。
第二回從劍陣里彈出來時,唯一的進步,是月驚華陷入昏睡的時間也縮短了許多。
第三回的劍陣受虐過程中,滑溜如泥鰍的劍意貼著她的腰間滑了過去,才剛躲開了其中的一道,甚至還來不及欣喜,又是三道劍意,直接將月驚華穿了個透心涼。
轟然倒地時,月驚華止不住朝著天空中浮現著的無數道劍意,比了個中指。
這一回,她的靈識沒有立刻潰散開。這也算是一種進步?
靈識潰散前,月驚華還來得及看上一眼漫天飛舞的劍意。
如此多的劍意,為何就不見有兩道撞擊在一起,每一道劍意就如被貼上了標記,從不會相互沖突。
紅、橙、黃、綠、粗、細、暴戾、和緩每一種不同的劍意,都沿著特定的軌跡游走。
一人躲避上萬劍意,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摸索清楚了每一道劍意的行走軌跡。
在靈識再度凝結起來,月驚華的眼眸里,多了分餓狼的兇光,她貪婪地盯著漫天的劍意…
多道緋紅的劍意中,銀白色的身影,靈巧無比地穿梭在了劍意中。
“小云蹤步,成,”一道清叱,月驚華從劍意中穿梭而出,只見她發絲不亂,兩頰微紅。話音才落,那折磨了她數日的千劍萬意陣,消失了。
地面上,留下了月驚華這數日來踏出的足下痕跡。所謂足跡,卻是這千劍萬意陣攻擊的破綻。融會貫通后,就是一套克敵制勝的步法身法。
這一套無名的步法,行蹤不定,規律難尋,就如云蹤一樣渺茫,月驚華這才替它取名為小云蹤步。
月驚華凝神入定了片刻,從容地退出了劍陣。
在她離開了千劍萬意陣后,天空的那兩條緋色電龍,漸漸隱沒在了天際。
出了劍陣后,月驚華奮色未平,捧著斂云劍看了半天,發現劍柄上的那塊玄技寶珠,顏色又亮幾分,那一絲絲的亮色星芒,變得足有水滴大小。
莫非是破了千劍萬意陣還能恢復了這塊玄技寶珠?
月驚華遲疑著,忽的發現,除了那顆寶珠的顏色有了變化外,劍身上也有了變化。
劍似乎顯得不再那么殘舊了,劍身輕了許多,還有劍的長度,似乎也有了稍許的變化,比原先約莫長了寸許。
劍在生長?月驚華被闖入自己腦中的這個荒誕的想法嚇到了。
還未琢磨清斂云身上發生的變化究竟是因何而來,青蒲提醒著,“你入陣已經十天,那個紅毛小子只怕已經急瘋了。”
月驚華傻眼了,十天,這一次,她竟在劍陣里足足呆了十天。
與逆千鈞的三天之約,早已過去。
依照逆千鈞的稟性,這會兒,只怕已經是急瘋過去了。
月驚華不敢再拖延,直奔了丹魔冢的外圍,也就是火龍號早前停泊的湖區蘆葦蕩,與逆千鈞匯合。
一路上,月驚華召喚了閃貂豹幾次,俱是沒有回應,心里隱約浮起了陣不安感。
難道說逆千鈞等人又遇到了什么敵人,還是說玉指殺神又殺了個回馬槍。
眼下逆千鈞和風不悔都是重傷在身,若是再遇上了強敵,必定是性命不保。
月驚華此時已經身懷了小云蹤步,身法快如輕風,心下又是焦急,更是放足狂奔,遙遙看去,就如星梭一般。
臨近了湖區方向,前方的湖面上,停泊著一艘船,定睛一看,竟是火龍帆。
見了火龍帆,月驚華心稍寬了些,這代表逆千鈞已經與逆火傭兵團會合了。
就在月驚華臨近湖區時,火龍帆上,一名身形巍如山岳的男子在察覺到了那一抹快得驚人,迅速向火龍帆移動而來的人影時,陡地睜開了眼去,望向了丹魔冢的方向。
男子的相貌剛毅,和逆千鈞有幾分神似,只是他的眉宇間籠罩著不怒自威的驚人氣勢,比起逆千鈞來要更勝一籌。
在他的身后不遠處,閃貂豹呲著牙,皮毛上帶了斑斑的血跡,它已嗅到了月驚華的氣味,棕褐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了幾分暴躁。
“總算是等到了,”男子站起了身來,身上的鎧甲在了灼熱的日光下,威勢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