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蘇曼的聲音輕了下去,卻十分堅定:“您能幫我一時,也幫不了我一輩子,自己的路總要自己來走。
蘇杭詫異的睜開了眼睛,欣慰的拍了拍蘇曼的肩膀,道:“哎,吾家有‘女’初長成啊丨看來得開始準備嫁牧了。”蘇曼默然片刻:“那多一點陪嫁1”
蘇杭瞬間內流滿面,為什么別人家的‘女’兒都是一副羞答答的小‘女’生模樣,他家的這么厚臉皮!
吋間很快過去,轉眼到了四月中旬,再過兩天,就是官方宴請各方投資商的曰子,蘇曼緊跟在蘇杭身后,到了山海關大酒店的會議室,除了何其正以外,還有一個中年男子,約莫四十出頭,看著頗為‘精’明能干。
何其正伸手為二人介紹,“這位是招商局的陳處長,這位一一”
“哈哈,不用說,一定是咱們柳城的廚中圣手,蘇先生吧丨”陳處長極為熱情的伸出了手,和蘇杭重重的握了兩下,又和顏悅‘色’的對著蘇曼點了點頭。
幾人坐下后,服務生上了幾杯熱荼,陳處長笑瞇瞇的開了口:“蘇師傅啊,市里的幾位領導都非常重視這次晚宴,這可是我們柳城能否成功招商弓I資的關鍵1”
他頓了下,轉頭看向了何大廚,善意的提醒著:“何師傅,你看要不要記一下?”
何其正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應該的,應該的。”他出去找人要了紙筆,蘇曼當仁不讓的成了書記員。
“領導們呢,主要有幾個意思,第一,這次來的客人有不少是歐美來的大客戶,我們要讓他們感到賓至如歸,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
蘇曼垂下眼簾,這種場景她并不陌生,以前管理酒店的時候,就經常要去市里開會,官方的活動看著風光無限,事實上受限頗多。
她瞥了眼蘇杭,后者倒是穩如泰山,臉上始終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何大廚有些緊張,桌子上的荼水己經灌進去三杯了。
“同吋呢,我們也要體現中國特‘色’,不能充全照搬西方的一套,小蘇,你說是吧?”
蘇曼一怔,抬頭看去,發現陳處長看的不是她,而是蘇杭,頓時大冏,這么快就成蘇先生降級成小蘇了,返老還童夠快的。
蘇杭點了點頭,客氣的應道:“您說的是。”
陳處長大是滿葸他的態度,繼續道:“除此以外,這次晚宴畢竟還是以‘交’流為主,所以飲食上不能喧賓奪主。”
“酒水可以多備一些,‘交’情都是酒桌上聊出來的嘛丨”陳處長呵呵的笑道,隨手解開了西裝扣子,靠在了椅背上,一臉輕松。
“主要就這么幾點,來來,小姑蜋,讓我看看你記的筆記。”陳處長下了總結陳詞,從蘇曼手里接過了她記的筆記,看了幾眼,‘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小姑蜋的字寫得不錯嘛丨等下把這個給我的助理復印一份,我們存檔用。”
何其正趕緊應了下來,陳處長這才有空喝了口茶水,“荼不錯,就是泡荼的手法不對,等有吋間我們‘交’流‘交’流。
話罷,陳處長站了起來,何其正立刻跟著站了起來,熱情的勸道:“您不如吃了飯再走。”
陳處長擺了擺手:“事多,下午還幾場會排著呢,我先走了,你們先準備著,不要怕,大膽創新,有我兜著底呢 何其正笑著應了,目送這尊大佛遠去,回頭臉立刻落下了,一臉抱歉的看著蘇杭:“蘇師傅,這次讓您為難了,唉,給政fǔ辦事就是麻煩。”
蘇杭笑了笑:“麻煩我覺得還滿筒單的。”
何其正:“…"”
蘇杭伸手拽過蘇曼面前的筆記本,蘇曼猝不及防沒攔下來,眼睜睜的看著蘇杭翻過了前面的會議記錄,到了全新的一頁,沒忍住,一下笑出了聲。
何大廚好奇的湊了過去,筆記本上只畫了一個巨大的荼杯,上面雨點密集的落下,旁邊配了旬廣告詞一一陳處長牌11水茶。
何大廚登時哭笑不得,“虧你想的出來丨”
蘇曼訕笑兩聲,她這習慣也是跟著外公學的,沒事簡單畫上兩筆,配上言簡意賅的短句,自娛自樂,倒也樂在其 蘇杭咳了兩聲,把那荼杯翻了過去,拿起筆,快速的寫了起來:“他要以洽談為主,那我們就‘弄’個自助餐,中式的餐桌局限‘性’太大,到處敬酒的話顯得場面太‘亂’。”
何其正連連點頭:“這個我也想到了。”
他試探著問道:“那菜品怎么‘弄’要不,中西各一半?”
擺兩條長桌,中餐一份,西餐一份,中國特‘色’和賓至如歸都有了,橫豎挑不出‘毛’病來。
蘇杭擺了擺手,把記下來的筆記刷的撕了下來,放到了桌面上,何其正和蘇曼同時湊過去看,蘇曼輕輕念道:“番茄,洋蔥,胡蘿卜,洋芋,西蘭‘花’,西序一一”
何其正詫異的看向了蘇杭,“這是?”
蘇杭食指輕磕桌面,淺笑道:“你們沒發現這些食材都有一個共同點嗎?”
共同點都是蔬菜?
蘇曼皺著眉頭在菜單上來回掃視,片刻后,她的眼睛一亮:“番,洋,胡,西!”
蘇杭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目光,點頭笑道:“沒錯,番,洋,胡,西,在汶語里,指的都是外來之物,這幾種食材都是從國外傳來的。”
何大廚依然一頭霧水,“這和晚宴又有什么關系呢?”
蘇杭笑了,“洋芋用了兩百年的時間才在中國昔遍種植,‘玉’米用了一百多年才蘩榮起來,從接觸一種全新食材,到愛上這種食材,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給歐美來的客人上個紅燒豬蹄,爆炒雙‘花’,他們肯定欣莨不了。”
蘇杭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所以,我們要用他們熟悉的食材來做菜,這才是賓至如歸。”
他伸手彈了彈列出來的菜單:“西芹,胡蘿卜和洋蔥,是西方菜里最常用的配菜,我們就拿這幾樣來做學問。”
看何大廚聽得連連點頭,蘇杭興致頗高的又多說了兩句:“中國有一句老話,叫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又有一個詞語,叫做水土不服,充分說明了人自身中的慣‘性’。
頓了下,他意昧深長的道:“雖然我們喜歡嘗鮮,但是事實上,百分之九十的人第一次品嘗某種食材時,都不會覺得驚喜,要不怎么說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英雄呢I”
何其正恍然大悟,隱隱的有些明白了:“那中國特‘色’?”
蘇杭彈了彈手指,自信的道:“我們就用中式的烹飪手段,對了,我還要這些東西。”
蘇杭大筆一揮,又是數種材料列上,何其正慢慢的念道:“干白葡萄酒,白蘭地,雪利酒,‘波’特酒,朗姆酒,利口酒一”
蘇杭吹了吹墨跡,笑道:“陳處長不是要在酒桌上談‘交’情么,外國人可不適應國內的敬酒方式,索‘性’在菜里多放點酒,直接吃醉他們。”
何其正聽得雙眼閃亮,陳處長布下的難題,被蘇杭三言兩語的解開了,在蘇杭口中,根本就不叫個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但何其正也深深的知道,看著三言兩語的事,其實遠投有這么簡單,單就蘇杭提到的土豆和‘玉’米的歷史,如果不是對各種食材了若指掌,怎么會脫口而出?
還有那一大串的酒單,分明是對西餐造詣極深 要知道,西餐中什么菜配什么酒,都是極有講究的,遠非中餐所能比擬。
蘇杭的廚藝造詣再次讓何其正驚嘆了,挖到蘇曼已經是個寶,拉出蘿卜還帶了個人參,真是意想不到。
何其正站直身體,恭恭敬敬的彎了下去:“先生有大才,請受我一拜。”
蘇杭趕緊伸手扶住了他,“別,千萬別,我也是看你照顧我們家蘇曼這么長時間了,這孩子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二人對視一眼,頓吋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蘇曼在一旁抿著嘴,輕輕的笑著,上一次,蘇杭其實也曾經如此大出風頭過,不過那時他是親造了兩家風格適異又相輔相成的飯店,名鎮柳城,只恨自已太年少,生生的把這一份家業敗了。
蘇杭又要了份山梅關酒店的后廚名單,包括上灶,切墩,面點,林林總總一共三十多人。
和蘇曼上車前,特特囑咐了何其正一句:“以我寫的菜單上的蔬菜為主,其他的多釆購牛‘肉’和梅鮮,但是一定要保證新鮮,不新鮮我可不收啊。”
何其正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我親自釆購,包你滿意。”
蘇杭這才坐回到了車子里,示意司機開車,蘇曼湊了過來,看著他手里的名單,一臉興奮:“老爸,到時候你準備做什么菜?”
蘇杭笑了,‘揉’了‘揉’蘇曼的額頭:“做什么菜難得當一次主廚,自然是指揮別人動手了。”
看著蘇曼半張著嘴巴,蘇杭放下了手里的廚子名單,好笑的道:“一名廚師,在有幫手的情況下,可以在兩個小吋之內整治出一桌十人酒席,但是,再厲害的廚子也沒辦法一個人撐起一個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