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氣,離現場越近,這股子戾氣感受真切。
一位大叔級別的,在向路人痛斥著這家黑心房地產商,三年跑了幾百趟,新房都成舊居了,就是辦不了房產證;一位中年婦女級別的,揀著一塊水泥疙瘩,奮力地砸向已經洞穿的玻璃門,那怒火中燒的樣子實在嚇人,滿場憤怒的居民舉著橫幅“星海地產、售房欺詐”、“奸商退房”、“卑劣行徑、必遭唾棄”,滿場的橫幅和傳單亂飛,一眼望去紛亂的場面,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怒吼著黑心奸商、售房欺詐,間或磚塊水泥場從人群里飛起,直砸向已經破敗不堪的門樓。
的身后被拽了下,他回頭,是肖夢琪和鼠標齊齊拽著他,肖夢琪那經過這種失控陣勢,她搖搖頭,示意別去,這種場合,警察要出面,恐怕得挨板磚了。
“放開,別拉我。”道。
“別去,很快就有大部隊來了。”肖夢琪死死地拽著他的胳膊。
回頭怒視著,肖夢琪臉色煞白,死不放手,那眼里的恐懼和擔心卻是做不了假的,她不但自己害怕,或許更害怕身邊的人出事,一剎那表情緩了,他意外地輕輕撫撫肖夢琪的手,一把攬著她,靠在自己懷里,輕聲安慰著:“別怕…一害怕就心亂,深呼吸…”
肖夢琪六神無主,依法施治,一個呼吸胸前起伏,好歹長舒了一口氣,對著她笑笑,那平靜的笑容啊,真讓她感覺到了濃濃的安全,她不自主地靠近了,緊緊地貼著他,喲,這可是在人群中吶,她微微的臉上發燒,被那種奇妙的感覺撩得心跳加速。
耶,煞風景的來了,鼠標那張大餅臉湊到兩人跟前,瞄瞄、瞅瞅,好不仇視地說著:“你們這一腿出的,真不是時候啊”
這句話靈,肖夢琪一下子放開了,卻是不容分說,一手攬一個,三個湊一塊道:“聽我指揮,別胡來。”
“廢話,你不胡來,還有誰胡來。”鼠標道。
“對,你別胡來。”肖夢琪又緊張了。
“別打岔,你們聽我說,這不像個單純維權的,那來的這么多打砸業主…絕對是有人蓄意,而不是自發,肖夢琪,你這樣…鼠標,你跟我…”拉著鼠標,安排著肖夢琪,肖夢琪照法施之,走了不遠才省悟,本來勸他來著,怎么就跟他干上了 事情緊急,來不及了,她依照的安排,躲到了人群邊上,拿著手機,開始遮遮掩掩地朝著人群拍照,不過看這樣憤怒的群體,似乎不像所說,是有人蓄意。業主說得一點都沒假,綠地缺了、面積短了、產權辦不了,房地產那些奸商不都這個得性么。而且已經有堵區政府和市政府的先例了,是沒人解決才發展到直接找房地產商嘛。
此時,她更擔心的是和鼠標,這兩維恐天下不亂的貨,就那么鉆進人群里,她在路沿后靠著墻根走著,掂著腳尋著兩人…啊看到了,她一下子哭笑不得了。
兩人揮著拳頭,滿臉憤怒,跟著人群在喊著奸商卑劣、必須退錢,這倆天然的謊言制造者,那憤怒的表情,比現場業主還像業主。看到此景時,肖夢琪的恐懼心態慢慢消失了,她現在明白,不管是許平秋還是邵萬戈,那當了幾十年警察的都看重這一對坑貨了,因為吶,他們除了不像警察,扮什么都像。
“退錢、退房…”
喊著,向鼠標指指一個人,這家伙穿了個多袋褲,屁股后還塞著塊板磚,肯定不是業主。
“王八蛋奸商、王八蛋工程…”
鼠標喊著,也靠近了一個人,向示意,這家伙還背了包,包里是拳頭大的水泥疙瘩,不時地塞給旁人,然后就是砰地一聲,扔到星海房地產的門廳里了。
兩人眼色、唇語交流著,指指點點幾個人,肖夢琪在遠處悄悄的拍照,三個人配合的嫻熟無比,不一會兒,解開了幾個襯衫扣子、鼠標抹亂了順溜的發型,兩人揚武揚威的,別提有多像流氓兄弟、地痞哥倆了。
憤怒的業主中,夾雜進了不少興奮的貨色,總是適時的時候煽動著更大的仇視情緒,把維權推向高潮。其實真相和亂相就交織在一起,兩人喊了一通,已經發現了Wi根本不是業主的貨色,當兩人重新聚到一起時,看看身后被掀翻的那輛警車,卻是束手無策了,這場合誰敢抓人恐怕就連警察的身份都不敢亮……群體事件,警車被襲。事發是中午十一時四十分,現場回傳的消息震動了ll0指揮中心。十分鐘后第二拔警力就到現場了,到現場才發現遠比想像中嚴重,高峰期間,整個濱河路主干道被堵,只能從人隙中通行,而且黑壓壓的人群,讓這十幾名警力怯步,這要去現場,整個就是挨揍的節奏嘛。
二十分鐘后,第二拔人到達現場。市局啟動了緊急預案,市委嚴令平息事件,并派遣房管部門領導到現場解釋,但這滿腦肥腸和房管領導,瞅著這陣勢就嚇慫了,死活不敢下車,事發三分局轄區到場的警員,團團圍著,在板磚、飲料瓶、菜葉子的攻擊下,前進了不到一百米,撤回來了。
解決是吧我們已經上訪幾年了,什么時候解決了 那些業主排成了人墻,大有不解決問題,誓不罷休的態度。
這是積怨已久,瞬間爆發,業主的怨氣、怒氣全部化作了戾氣,憤怒讓他們開始蔑視一切規則了。警車被砸,警察退縮,更助長了圍觀群眾的陰暗心態,一帶十、十帶百,去的十幾名警察,沒多久就淹沒在市民的唾沫星子里了。
整午時,事發半小時后,五原市交通指揮中心。
許平秋匆匆趕到,他怒氣沖沖地瞪了滿場束手無策的下屬一眼,走到了大屏監視前。
攝像頭尚在,場面嚴重失控,事發點人頭攢動,擠擠攘攘,車人已經混成了一體,整個現場綿延了三公里,車輛已經堵到了濱河路外,至于中心地區,已經砸得不像樣了,四層以下的玻璃墻全是窟窿,他在監控看到了,甚至有人扛著大錘,直接砸向了泊在星海門口的車。
“防暴大隊,報告你們的位置!”許平秋持著指揮步話,吼著。
“離現場還有九公里,我們被堵在汾河橋上。”步話時匯報道。
“全部下車,跑步前進,有多快跑多快。”
“是!”
“特警三大隊,報告你們的位置…”
“離現場十一公里,還需要五分鐘…”
“沖開一切障礙。火速趕赴現場,驅散鬧事人群。”
“是!”
“沿現場周邊街路,全部交通管制。”
“是!”
這位局長的鐵腕由來已久,在場的警員誰也不敢想,直接就用這種硬碰硬的手段處理突發事件,都凜然看著領導,許平秋沒有心情解釋,在這個位置他比誰都清楚,這些奸商的卑劣早在群眾中積怨已久,全國處理類似的事件不止一起,稍一疏忽,甚至可以引起更大的沖突和流血事件。
這是一撮燎原的火,必須在它還是火苗的時候就撲滅,否則,只會釀成更大的災難。
憤怒、打砸、吼罵,那紛亂的現場,讓他心顫,讓他不得不做出,這個背上罵名的命令。
從濱河路、從汾河橋、從星羅棋布在市區的各分局、派出所,整裝的警察開始趕赴指定位置,控制事態的發展。
現場,口號聲、打砸聲、叫罵聲、汽笛聲,夾雜在一起,維權的人群、旁觀的人群,越聚越多,失控的場面,充斥著憤怒和不滿的情緒,已經有路人的車遭殃了,車主一看有人砸車,根本不敢吭聲,扔下就跑。
持續了半個小時的聲討之后,人群更亂了,總不缺那些趁火打劫的,偶而總有姑娘的奶臀被摸,驚聲尖叫四起。間或更有人在喊著,我的鞋,我的鞋,我的包…車砸完了,趁亂起哄的開始找事干了,現在該著那著看客和車主叫苦了,前后都被圍著,想出去都難吶。
“嗨,那娘們拍照,我操…”有位長發的男子,不經意發現了躲在街樹后的肖夢琪,他吼罵了句,奔著朝肖夢琪來了。
砰,腦袋一懵,他糊里糊涂栽倒了。他沒注意到,身后有個男子追上來,直接拍了他一磚。
是,他指指人群外的方向,肖夢琪嚇得花容失色,拔腿就跑。解除危險的一把攙起來,那人暈三倒四的,兩眼成斗雞了,此時又一胖子扶來了,痛不欲生地喊著:“兄弟,兄弟,你怎么了…誰特么不長眼,砸我兄弟了,快醒醒…”
是鼠標,兩人挾著人,左右看看,好像沒有注意到他,鼠標吧唧把人往樹上一推,那人前額又被碰了,悶哼一聲,抱著樹軟軟地倒了,和鼠標轉身分開,溜了。
此時的場面已經混亂到極致了,一群不知道來路的男子,正興奮地吼著,咚咚砸著車玻璃、車前蓋,甚至有人拿那輛警車發泄,不少鐵家伙肆瞄著,已經把警車砸得面目全非了,鼠標跑到人群邊上,一看那場面,嚇得連褲子都差點掉了,砸車的人群里居然有,他整了塊缽大的水泥疙瘩,咚咚直砸警車,數他砸得最有勁,不但砸了,還招手示意著鼠標來砸。
喲喝,這尼馬來勁啊,想干嘛就干嘛,鼠標樂滋滋奔上來了,故意似地,匪氣凜然地向身邊幾位說著:“砸,狗日的…媽的,平時多拽。”
“就是啊,平時老子一見警車就害怕。”有位禿頭痞子,接茬了。
“怕個鳥,今兒特么誰也管不了。”有位缺牙的,持著鐵棍,把最后一塊玻璃捅碎了。
更多外圍的群眾,被那股子興奮燒得在大喊大叫,已經自發地圍在圈外,成為這條路最難逾越的屏障。
大隊人馬還沒來吶鼠標望眼欲穿地看著現場,表演的有點乏力了。
就后續來了,這么亂的場合,怕是也抓不著人吶。想著,他在四下看著路兩旁、樓側的小胡同,已經有人從那兒走了。
“咋辦”鼠標悄悄靠上來,風暴的中心反而最安全,畢竟打砸的,很多群眾還不敢自發參與。
“從那兒脫離現場。”指指大廈左側二十米外的胡同。
“對,得盡快走,別一會兒把咱們抓了。”鼠標興奮地道,這種事,防暴警肯定很快就要開來了。
“那倒不怕…帶幾個人走,這樣…”附耳道。鼠標被撩得熱血上頭了,仿佛回到了當年走私團伙無法無天的日子,高興地直點點。
再然后,兩人分開,揀著剛才盯住的目標去了,鼠標靠上一個在車廂里翻騰準各順點東西的貨,小聲道:“老大來電話了,趕緊扯乎,雷子臭彈隊要來了。”
“哎,知道了。”那哥們一點頭,居然聽懂了。
當然能聽懂,防暴隊使用催淚瓦斯,在地下世界,都稱他們是臭彈隊。一個刑警半個匪,雙方在對黑話上,共同語言還是有的。
直接靠到了幾個操著家伙的人左近,沉聲吼了聲:“兄弟們,趕緊扯乎,臭彈隊馬上就到。”
“嗨,你誰呀,怎么不認識”那缺牙的發話了,這才發現并肩作戰的,好像不是兄弟。
“昨天剛放出來,臨時拉來的…你們聽,已經亂起來了。”焦急地解釋著,臉色惶恐無比。
有人看這土賊賤相,根本不懷疑他是剛放出來的,剛才數人家砸得狠呢。再一看人群之外,有人說了:“喲,真來了。”
“那趕緊撤啊,上回把我拎進去,揍得我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快撤。”他焦急地說著,還真把焦急的情緒傳給這些來路不明的人了,看來也是烏合之眾,一見風頭不對,馬上作鳥獸散,大多數一扔家伙,鉆進人群,差不多就成看客了。
趕緊揀了根鐵管操著,叫著鼠標這邊走,兩人一前一后跑著,兩人商量好了,在嚷著:“快快,跟我走,我知道條小胡同。”
“快快,往這邊,小胡同近,馬上就能溜了。你們傻站那兒行啊監控早把你們錄下來了。”鼠標也指著那方向。
兩人經歷過那種紛亂的大場面,那種時候,方向感失衡的人最容易產生從眾心理,一扯一哄,還真有四個不長眼的,追在他倆屁股后跑。兩個人帶著四個人,六個人直鉆進了小胡同。
跑啊,跑啊,百把十米,輕松地回頭看,四個貨體力不怎么地,已經開始喘,他掉頭跑著吼著:“快跑,聽,已經干起來…”
不一定聽到了,可都知道干這事的后果,這一催,那幾個家伙跑得更快。
“嗨…兄弟…給…給了你多少錢啊”鼠標氣順噓噓地追著最后一位問著。
“啥意思”那哥們年紀不大,眼睛有點斜。
“我問問,怕他們坑我啊。”鼠標道。
“五百塊呢。”斜眼哥們高興地道,這砸一塊,五百塊到手。
跑啊,跑啊,跑得汗流浹背,兩三公里了,繞了幾繞,還在小胡同里轉悠,有位實在跑不動了,扶著墻喘著問:“這是哪兒啊”
回頭,看這四個哥們跑得東倒西歪,他笑著道:。到了,這地方就不錯。”
“啥意思”喘氣的哥們愣了下,跟著啊地叫了聲,卻是持著鋼管,狠狠地敲在他腿上了,他吃疼一骨碌滾地上了,惡狠狠地指著剩下三個扔了武器的吼著:“誰跑打殘誰,都特么把錢交出來。”
跑在最后的那位,嚇得嘴唇一哆嗦,掉頭就溜,不料迎面砰就碰到墻上了…哦,不對,正好碰到磚上了,卻是鼠標拿著塊磚舉著,等著他碰上來呢,一碰眼前全是小星星,被這胖子一腳踹回去了。
丟了武器,又是一頓長跑,這四位算是沒有反抗之力了,個個趕緊老老實實的掏口袋交錢,被兩位惡人鐵管磚塊威脅著,龜縮到了墻角,錢、皮帶、鞋、手機,一古腦全給沒收了。
收完了,幾個人抬眼看看,那瘦的橫握鐵管,似乎準各隨時敲人,胖的持著板磚,又像隨時準各砸誰,哥幾個可是心虛了,有位膽大的弱弱地問:“哥,就掙了幾百塊,都給你了,還要干啥”
“手抱頭,面朝墻,誰動老子放他血啊。”持著鐵管,兇悼道。四個人依次,老老實實靠墻,警示著:“查查你們身上有沒藏的錢…都別動。”
他一示意鼠標,鼠標上前就扯褲子,蹭蹭一扯,然后用皮帶飛快地綁在兩腿間,四個痞混啊啊亂叫,絕逼是被非禮的聲音。可這尼馬算是跑不了,四個褲子褪了、腳踝被繞、光著屁股的站了一排,連忍不住笑得直得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