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時,迷糊著眼摸著床頭柜上的手機,糊里糊涂看著電話號碼一下驚醒了,是監視點的緊急通訊號碼,他拿著電話一骨碌爬起來,說了聲喂,聽了一句話,然后赤著腳就往外跑。
壞事了,有人要來砸場,最先發現的是監視點,奔到樓道時,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駛來的車輛。他情急之下,扯著嗓大吼著:“起床,cāo家伙…起床。”
昨晚喝了不少,這干人渣素質實在離jǐng校生差太遠,要在jǐng校的話,一嗓吼能起來一群。情急之下,急著找著盆接著冷水,踹開隔壁門,嘩聲一潑,化肥、大臀、粉仔,還有抱著被想妞的鼠標,一骨碌起來了,緊張地道著:“快…快,有人打上門來了。”
啊?這一句話奏效,幾人慌亂地穿著衣服,粉仔腿快,套著褲就往樓下跑,奔著去叫幫忙的工人,回屋已經收拾利索了,cāo了一棍兒臂粗的鋼管,奔出來站在樓道著叫著人布防,可防無可防,只能關緊大門。鼠標提好褲,把一摞錢往胸前兜里一揣,奔出來時,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只見得路外開來了兩輛大斗車,斗車上坐滿了人,前后有跟著騎摩托車的,車上的人,個個扛著棍棒鋼管,乍一數,足有百十來了,而這一方,除了他和,剩下就是原鄭潮的部下了。不過十一二人,那哥幾個明顯被越來越近的場面嚇住了,關大門的手都哆嗦。
越來越近,車聲、摩托聲、嚷罵聲、還有揮著棍棒農械的喊著,嗡嗡地向新華電廠涌來,這邊一旦有生意爭執都是靠這種械斗解決,人打跑、場車砸完,然后生意就易手了。而且這一次聲勢相當地大,對于這個外來戶屢屢搶走生意,積怨終于井噴出來了。
已經能看清緩緩而來的隊伍了,鼠標嚇壞了,拽著問著:“余兒,咋辦咋辦?好rì才過了幾天,咋成這樣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辦?”不耐煩地道。
“要不報jǐng?”鼠標慌亂地道。
“你就是jǐng察,報什么jǐng。”怵然道:“再說,這地方,jǐng察他媽的說了根本不算。”
“那怎么辦?總不能哥還沒轉正就跟上你光榮了吧?早知道我還不如窩在家里啃方便面呢。”鼠標yù哭無淚了。怕這家伙太掉鏈,使勁把他摁住,咚咚咚捶了幾拳,好歹壓制住這個,低頭時,卻發現下面那一干人渣兄弟,都眼巴巴地看著他,雖然握著家伙,可那手,實在抖得厲害。
沒辦法,械斗打得就是人多,咱現在實在勢單力薄呀。
救援肯定不會來,就來也不管用,監視點一共才兩人。孫羿雖然調來了,可僅限于出貨飚車才出現,和二隊的幾位同事秘密駐在番禺市里,遠水解不了近渴。情急之下,又奔回了屋,眨眼出來時,手里拿了好厚的一撂錢,全是走私收的運費。鼠標yù哭無淚地道著:“沒用,人家不要錢,要命了。”
標哥那叫一個如喪考妣,
“再說喪氣話我他媽先把你做了啊。”惡狠狠地道,踹了鼠標兩腳,對著下面的兄弟喊著:“家伙都扔了…不許抵抗,人沖進來你們就投降。”
啊?下面的人愣了,怎么老大和咱們想的一樣呢,好歹化肥還有點義氣,嚷著道:“余哥,跟他們拼了。”
“拼個毛啊,就你那一身肉能挨幾棍?”吼著,人已經奔下來了,指揮著眾人棄械,此時人已經沖到門口,乒里乓嘭,叮里咚窿把捅上門了,還有人在嚷著里面的人滾出來,來不及考慮了,掂掂手里的錢,刷一聲一撂飛過墻外了,他湊著門縫看看,在里頭大聲吼著:“揀錢嘍。”
這句管用,敲門的往頭頂看,一下扔了手里的家伙。罵人的不罵了,高張著手跳起來抓飄揚的紙幣,帶頭的在車上敲著前蓋嚷著,不過已經控制不住散亂的軍心了,刷刷又扔兩撂,不是揀了,開始哄搶了。
“快走,快走…”趁此間隙,拉著鼠標,早有大臀扛著梯,把鼠標推上去,他上了幾階回頭道著:“你們千萬別抵抗啊,跟誰也是當馬仔,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那你怎么辦,大哥。”化肥動情地喊著,好不悲催。
“熬過今天,等著哥殺回來。”鼓了句勁,不過話音剛落,人已經爬過墻頭,落荒而逃。
外面的哄搶完了,個個樂得快合不攏嘴了,還有素質更低滴,兩個、三個,在搶幾張錢,你拽一個角、他撕了半張,嚷著就拳腳相向了,直接干上了,帶頭的是位剃著陰陽頭,二十郎當的小伙,剛在余二手底吃過虧的裴漁,他氣得跳下車,左踹一個,右蹬一個,怒火中燒地罵著:“媽的,讓你們打架來了,誰他媽讓你們搶錢了。”
再兇也剎不住亂場,那嘻笑的鎮民們早沒有了洶洶的氣勢了,他直接分開人群,一指大門道:“車開上來,撞開。”
人群一分,那輛微卡倒著駛過來,呼咚一聲,直撞上去了,廠門吱吱啞啞地,一聲巨響,仆地上了,人如潮水,嘩聲涌進來了,然后走在前面,都張著大嘴哈哈笑咧。
沒遇到抵抗,清一色的,齊刷刷高舉雙臂,挨墻站著,尋恤的一方cāo著家伙卻是干不下去了,實在勝之不武了,帶頭的分開人群,站到了粉仔面前,一邊指揮人爬過墻去追,一邊端著粉仔的下巴:“知道我是誰嗎?”
“魚老大。”粉仔凜然點頭道,前天余二哥剛帶一拔人搶了人家的生意,這現時報來得實在太快了。
“丟你老母,本地人,還他媽這么吃里扒外。揍他。”魚老大甩手一個耳光,粉仔慘了,被人摁著,不知道誰的拳頭誰的腳,嘭嘭叭叭往他身上招呼,化肥臉上剛顯得不自然了,又被魚老大盯上了,叭叭兩個耳光,又是一拔人摁著沒頭沒腦發泄了一番,好在沒遇到抵抗,對方打也不是很狠,但廠里的財產就遭殃了,廚房的鍋灶砸了、玻璃沒留下的全乎的,三臺車據說是要賠償魚老大的損失,直接給拖走了,捎帶著把粉仔、大臀、化肥仨哥們也給拖上車拉走了。三個人好不后悔,早知道這樣,真該跟上余哥一起跑的。
辛辛苦苦許多天,稀里嘩拉一眨眼,余盤踞在新華的這個新秀組織,轉眼間成了廢墟一堆,被打的、被裴漁抓走的,看著現場,好一陣痛心。
就奔出去的和鼠標也沒討到好去,現在真后悔要這么個幫手,這家伙吃得比豬多,跑得也不比豬快,后面翻過墻的叫囂著就追上來了,眼看著越追越近,鼠標又驚又怕,關鍵的時候吧,腿抽筋了,跑不動了,拽著他,連他也放慢速度了。
再近了,六七個抄家伙的,看沒法,故伎重施了,一摸口袋,完了,木有錢了,正急著,看著鼠標肚鼓了一塊,他立時明白這家伙藏私了,手一伸進去,一把抓出來兩撂錢,一萬多塊,他拿著錢,左扔幾張、右扔幾張、邊跑邊扔,這可把鼠標兄弟心疼呀,邊追邊喊著:“別扔別扔啊…都是偶的錢吶,好容易攢了這么多…”
心疼加心急,追著,咦喲,抽筋的腿卻好了,跟上往前跑了,就這么著一個扔、一個不讓扔,跑得飛快,扔了一路,鼠標再心疼也不敢回頭了。
后面的追兵來了,看到滿地錢,一下散了,你揀這邊,我揀那邊,揀著揀著,分贓不均了,小后生們自己就打起來了,等魚老大帶人過來,早跑得沒影了……
嘈雜的人群淹沒了平時少有人跡的新華電廠,直到肇事者撤離也沒有見到jǐng察的露面,這個不意外,一般jǐng察頂多是事后算賬,事發的時候,誰也不去觸那個霉頭。不過把監視點的兩位外勤嚇壞了,一個勁地向家里匯報這里的近況,人亂成這樣,也不知道兩人跑出去了沒有,直到接到電話才舒了一口氣。
旁觀者清這說得沒假,鎮邊這一帶的居民已經習慣見到幾個小團伙打打砍砍的,都評價著這個新人還是太橫了點,連就靠走私過活的地頭蛇魚仔都惹,人家土生土長的,一個鎮上光親戚朋友能叫出幾十號人來,言外之意,惹人家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事發得很快,結束得也很快,以魚大獲全勝告終,焦濤駕車從曾經鄭潮的這家新華電廠駛過的時候,只見到了倒坍的大門和一地的狼籍,在遠處已經看到全過程了,勝負沒有懸念,唯一意外是,在那種情況下,余小二兄弟居然跑了。
“沈姐,咱們去哪兒?”焦濤問,瞥眼看副駕上的沈嘉文,美女似乎很好奇地看著這電廠,聞聲半晌才回過神來,隨意回了句:“回羊城吧。”
難道就為了看了這個場面?焦濤不解了,甚至于他知道這里面是沈嘉文私下里的囑咐,莫四海教唆的魚仔出來尋恤,可這樣在他看來,有點同室cāo戈的意思了,不過他不敢問,反倒是沈嘉文感嘆著:“裴漁還是差點了,來了上百人,都是一群烏合之眾。”
確實是烏合之眾,否則就不會因為搶錢自亂陣腳了,焦濤看到沈嘉文臉上都有點失望,更是不解,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沈姐,您是看好裴漁了?”
“不,我看好這個逃走的。反應很快。”沈嘉文意外地笑了笑,給了焦濤一個意外的答案。那更不解了,駕車的焦濤奇怪地問著:“那為什么還讓裴漁拔掉這棵新樹。”
“本來呀,我是想,讓裴漁挫挫他的銳氣,他折到裴漁手里,咱們賣個人情救他,他得聽咱們的。”沈嘉文若有所思地道著:“不過裴漁這個草包連人也攔不住…這樣也好,他回到解放前了,又得重頭開始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找四海或者國生幫忙吧?”
明白了,這是把剛露頭的打回原形,讓他老老實實聽話,規規矩矩干活,焦濤笑了笑道著:“那肯定了,他車沒車了,人沒人了,不找咱們,誰還幫他去呀。”
“那就好,回羊城等著吧,要說這個人還真是個異數,鄭潮手下幾個也是心腹,居然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對了,讓裴漁好好審審那幾個,鄭潮到底怎么樣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什么時候想起來也是一塊心病。”
沈嘉文款款說著,焦濤應承著,這輛車駛出了新華廠,在鎮上未做停留,直駛而去,甚至連監視的也很奇怪,換車到此的兩位,根本足未沾地就已經返程了……
亂了,從新華廠電廠被砸開始,地處羊城市的煤炭大廈就亂了,要是普通械斗也好處理,可恰恰這個地方是個燙手的熱山芋,派人也不是,不派也不是,真要讓jǐng方介入,誰也擔心事情敗露。許平秋一遍一遍在屋里等著消息,把番禺留守的隊員已經調出去了,以防萬一自己人落在走私者手里,可該怎么做,還是讓他一時無法決斷。
“跑出來了…監視點匯報跑出去了。”林宇婧興奮地道著。比自己逃了生天還高興,剛剛匯報去了一百多號人,嚇得她出了一身汗。
“好小…就知道他行。”許平秋樂了,指著道:“馬上聯系,讓他和接應的匯合。”
林宇婧手指飛快的敲擊著,向指定的手機發了一組特征碼,這一組加密通訊信號,無法追蹤也無法竊聽,半晌聽到手機響聲,一接聽時,聽到了里面氣喘吁吁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道:“剛跑出來…沒事,我和鼠標都沒事…我們現在想辦法趕到番禺…是地方上的魚仔找事,魚仔叫裴漁…莫四海也是他的客戶,這家伙干得他有點輕了,得他媽來回狠的,才能讓他記著疼…哎呀,鼠標,快你媽點…”
斥喝著,鼠標回罵著,林宇婧尷尬地拿著手機,說了句家長要和你談,把手機遞給了許平秋,許平秋拿著話機,詳細地詢問了幾句,還是以前擔心的事成為事實了,搶人家財路,就別怪人家斷你活路,地下世界通行的規則,只是聽到許平秋把焦濤出現在現場的情況一講時,電話里火冒三丈地道著:
“要是他們干的,那就是想把我捏在手里,媽了個巴的,這口氣不能忍啊……我告訴你啊,許處,這種事千萬別客氣,道上混,你一次服軟,一輩得當軟蛋…你給我人,我保證今天之內把他拍翻,這個魚仔裴漁和莫四海關系不錯,身上絕對不干凈,干脆趁這一回,干翻得了……”
的聲音很大,近一咫尺的林宇婧能聽到,一旁有杜立才也能聽到,這那向下級向上級的匯報,簡直是黑澀會團伙互相通話,許平秋也覺得這小越來越沒規矩了,不過他不敢打斷,捂著聽筒站到了窗邊,不知道了聽到什么,許平秋臉上陰睛不定的閃爍了良久,好一會兒給了句讓杜立才、林宇婧不敢相信的話:
“干吧,注意安全,家里策應你的行動。”
行動!?杜立才肚里嗝應了一下,難道把調出來的隊員跟上他去打架?許平秋扣了電話,不容分說地下著命令:
“不要問為什么?馬上知會海關緝私處,有重大走私案情向他們通報…通令三組,四組,接受新人指揮,行動不得帶任何jǐng用武器、器械,不統一著裝。馬上傳達。”
這么嚴肅地胡鬧,兩人卻也不敢抗命,轉換著頻道,一室技偵,開始圍繞著前方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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