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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天差地別

  雖然新年第一天請假掉節操掉得有點嚴重,應付一下的話,也可以湊個幾千字出來,但那樣感覺對不起大家了。

  今天跟朋友喝了點小酒,不太清醒,想了想還是提前開個單章請個假,免得大家等太晚。

  12月底的這段時間,因為生了場病,狀態比較差,那時候三個多小時才碼出一章,還帶水分,這個大家應該有感覺到,在此表示歉意,咳,話說回來,12月還欠一章來著。

  順便在這里說一下一月的安排,一月,為了在小年之前回家,我會將更多的時間放在工作上,碼字的時間會縮短,每天可能就一章了,有空的話會多更一些,晚上更新。大家可以養著看,也可以睡前看一章,這個月接下來的情節還是偏輕松的。

  狹窄、低矮、標著審I審審3…¨一直到審10的審訊室里,隱約的叱喝、叫罵、求饒、詢問和外面新年的鞭炮聲相映成趣,偶而一間審訊室門出來了,先出來是滿眼熬得血紅的刑警,叱喝一聲,跟出來了熬得或垂頭喪氣、或仍在頑抗的嫌疑人。

  警匪對抗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年節尤甚。

  吧嗒,審10的門開,沈澤拿著記錄本,和一位小警出來了,一個人揉著眼睛,一個人打著哈欠在嚷著嫌疑人,礦區刑警隊在鋼材倉庫埋伏了三天,終于網到了一伙偷鋼材的盜竊嫌疑人,抓了七個,一夜突審,滿院子警車進進出出,正根據新線索不斷地網捕著漏網的賊。

  不一定都有收獲的,沈澤和另一位刑警審的就是如此。

  嫌疑人馬迪,九零后,剛十九歲,戴著手銬出來時怯生生的,兩眼還掛著淚花,審訊室一遍一遍哀求著警察叔叔,我是第一次跟著老鄉偷東西,想整倆錢回家過年,真是第一次,我再也不敢了…那凄楚的樣子配上一個營養不良的身子骨,再加上一張像未成年的臉,就鐵石心腸,也要有惻隱之意納。

  何況,抓捕的時候就被揍了個灰頭土臉,現在看著還慘兮兮的。沈澤對這種事相當反感,不過人微言輕,他知道就說出來也只能惹人笑話,走到刑警的最基層才發現,不揍一頓,都不叫開審。

  出了甬道,刑警隊的臨時滯留區,已經人滿為患了,隔子間里都關滿了,平時是邊審邊移交,可年節根本趕不上,不是審的拖時了,就是舊人未審,新人又來,甚至連移交看守所的警力都抽不出來,把人帶到了墻邊,那位刑警隨手把銬子銬在暖氣管子上,這時候,嚴指導員掀著厚厚的門簾進來了。

  “指導員。”小警敬了個禮,夏少華,警校還是嚴德標的高一屆學員。

  “甭客氣。”鼠標笑著道,問著沈澤:“感覺怎么樣?”

  “三班倒,生物鐘早亂了,沒感覺了。”沈澤笑道,基層刑警最大的特點他感覺到了,就是不正常,什么也不正常,睡覺、吃飯、說話、上班都不正常,時間長了,人顯得也不正常了,那個出來都是呲眉瞪眼,像要跟你打一架似的。

  “習慣就好。”嚴德標笑道,他是另類。

  絕對是個另類,在礦區刑警們看來,這位上面空降的指導員,肯定是鍍一層金,用不了多久時間就走的,隊長高義勇還專門安排了,手腳都注意啊,大過年的,別整出事來。

  對了,得注意點,夏少華扯著嗓子喊了句,嗨,指導員來慰問大家了,都停下。

  奇了,不管是叫囂的、拍桌子的,還是叱罵的、嚷叫的,聲音全失。各審訊室門里挨個出來了一個又一個兩眼血紅、樣子狼狽的刑警,整著警容,向年后剛來上班的嚴指導員敬禮,齊齊問好。

  “慚愧啊,我這兩天在家陪媳婦了,辛苦各位了啊。”嚴德標的虛榮被滿足得爆棚了,難得地謙虛了一句,這一謙虛啊,不知道那位小警鼻子哼了哼,有點不屑,喲,不對了,尼馬說這個不是拉仇恨嘛,鼠標一住口,他馬上發現,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大部分刑警,都用一種不屑的眼光看著他。

  壞了,標哥把媳婦給整的過年行頭都穿上了,一身皮衣敞著懷,腆著肚子,頭發梳得锃亮,這那是刑警,簡直是出來找嫖的小嘛。

  沈澤也發現了,兩個人看來短時間融入這個環境,可能性已經不大了,正思忖著,和沈澤搭伴的夏少華出聲驅著尷尬道著:“兄弟們歡迎指導給咱們講幾句。”

  啪…啪…兩聲孤零零的掌聲,就夏少華一個在鼓,還尼馬是倒彩。

  冷場了。哎喲,把標哥給氣得啊,尼馬我是什么人,粵東的、深港的大案老子也參過戰,屁大點的刑警隊,還把老子當菜鳥了,他心里一氣,臉一拉,不客氣了,直指摘著道著:“講兩句是必須滴,你們工作效率太低,那有這么熬得,總有一天啊,有限的精力得被這無限的嫌疑人給熬于了…而且啊,審訊太低級,太落后。”

  一訓丨一罵,把幾位刑警氣得就要發作了,兄弟們苦里累里熬得都不吭聲,你個外人頭天來,叫囂個毛,何況一看樣子,就是沒下過基層的菜鳥。到了基層一天抓多少嫌疑人,都是些要不偷狗摸狗,要不打得頭破血流爛事,還指望用什么偵破手段?這上面人真是不懂下面人的苦啊。

  一位要發作的被拉住了,鼠標也在找著時機,一看沈澤,問著:“審下來了嗎?”

  “沒有,他就偷了一次,應該是從犯。”沈澤道。

  “人呢。”

  “那兒。”

  在鼠標的身后,暖器管子上,怯生生地一看鼠標滿身淫威的樣子,又趕緊低下頭了。

  一眼間,閃爍的眼光讓鼠標隱約地抓到什么東西,那不是凄苦、不是委曲、不是痛悔…還尼馬能有什么?閻王爺老婆懷孕了,明顯心有鬼胎呀。

  “解過來。”鼠標招著叫著審訊的刑警們都完來,站一排,他開始了說了,你們是挑大梁的沒錯,可我們總隊出來的,也不是吃于飯的,別以為說你們低級,你們就有逆反情緒,排好隊,看我們總隊的工作方式。

  眾刑警誰不會那兩下子呀,這些屢教不改的盜竊嫌疑人,那個不是滿身賊性,你抓一次能認一次就不錯了,不上點手段還想審下來,做夢吧。何況看這個,不太像個老賊,年紀不大。

  “站好…蹲個馬步看看,哎,就這樣…蹲下點…有研究資料表明,蹲馬步好的人,一般比較實誠,不說瞎話…”鼠標拉著嫌疑人,示意著馬步,蹲好,背對著刑警那一隊,正好擋著滯留間的視線,那人還比較老實,蹲住了。

  “叫啥?”

  “馬迪。”

  “多大了。”

  “十九。”

  “哪兒人?”

  “安徽。”

  “來五原幾年了。”

  “五年了。”

  “一直于啥呢。”

  “工地上添小工。”

  “噢”

  鼠標拉著手銬,看看這貨年紀不大,可手節粗大,滿是繭子的手,又拉開他衣服,一看膀子,也是厚厚磨了一層,和其他地方的皮膚不一樣…沒錯,這是個長年于重活的人。

  一分鐘過去了,鼠標圍著他身前身后,看了三圈。

兩分鐘過去了,鼠標還在看他,仿佛未找到的銷贓地,就藏在他身上似的  四分鐘過去了,那人還穩穩的站著,鼠標笑了,直問道:“說說,昨天怎么偷東西的。”

  “我老鄉叫我幫忙于點活,我就去了…晚上八點多一塊喝酒,到十一點多,他帶了個車…”

  嫌疑人怯生生地說著,眾刑警只見這位指導員像是聆聽,背著手,慢慢地轉到了刑警的眼前,嫌疑人的身后,驀地,飛起一腳,直踹嫌疑人的臀下,那一腳如神來之腳,嫌疑人一跳三尺高,捂著下身,落地往前足足去了兩米,然后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半分鐘才嗷哦叫出來了。

  那聲音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憋出來的,聽得有點瘆人。

  我操,這尼馬真狠,刑警個個凜然,知道來了個比隊長還狠的。

  “拉過來。”鼠標一嚷,沈澤嚇壞了,夏少華拉著,又拉過來了,那人疼得有點站不直了,怨毒地看著鼠標,鼠標卻是回頭懵然問著:“哎,你們誰踢人家了?不能踢這么下作吧?讓人家想告都找不著人,是你嗎?…那肯定是你們幾個。哎喲,怎么都嘴硬不肯承認涅?”

  哇,還有這么賤的指導員,眾警哭笑不得了,那嫌疑人欲哭無淚了,哦嗷呻吟著。

  鼠標卻是一點憐憫也無,他呲眉瞪眼,伸手端端嫌疑人下巴道著:“小子噯,別跟我裝,要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拿,當賊還真不合格,能蹲五分鐘馬步,大部分普通人都做不了,你要不是個老賊,剜了我這兩眼…站好,蹲好…不怕你嘴犟,你有賊招我們也有絕招,剛才這一腳,踢在你蛋蛋和菊花中間,那是人體禁區,輕點痛徹心肺,重點蛋碎,再重點尼馬就是終身陽萎了…準備好,你要是不想告訴我們究竟銷贓地在哪兒,那咱們就練練…怎么樣?想說還是想挨踢呀?”

  鼠標的賤相,嫌疑人的懼相,交鋒時,明顯賤勝一籌,那嫌疑人懼色俞多,不時地扭頭往后看,鼠標一動,他就動,緊張得額頭開始冒汗了,不過是還咬著牙,不愿把實底交出來。

  “啊哦。”鼠標沒來由吼了聲。

  那嫌疑人捂著襠就跳,一跳兩米遠。眾警噗噗笑翻了。

  “馬步站不好,心里鬼不少,小子,你還要裝下去啊。”鼠標不屑地道。

  嫌疑人被前后一折騰,真相畢露了,那閃爍的眼神,那猶豫的表情,連沈澤也看出來,肯定不是第一次那么簡單,鼠標指指站立地:“站好站好。”

  站好嘍,鼠標往他肩上一壓,站在他面前,招呼著后面人:“輪流上,一人一腳,麻利點解決。”

  這時候眾刑警知道怎么配合了,腳步一動,有人嚷著我先來,那嫌疑人緊張地一收臀嚷出來了:“別踢,我說。”

  “銷贓地在哪兒?”

  “我不知道,老五賣的。”

  “偷了幾回了。”

  “我…”

  “后面的,踢。”

  “好幾回好幾回…”

  嫌疑人一收臀部不迭地,嘴牙咧嘴地噴出來了,被身后的腳步聲嚇慫了,那種疼痛可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何況他怕有個蛋碎∫萎的后果,就偷到了幾根鋼管,還不是主犯,至于換個終身不舉嗎?

  “沈澤…去,繼續審,你得趕緊提高啊,否則跟不上大家的腳步。”鼠標訓丨著,沈澤和夏少華卻是有點糗了,解著這個差點漏掉消息的嫌疑人,重進審訊室了。

  “各忙各的,有時間再交流。”鼠標一擺手,人小譜大,腆著肚子出去了,眾人看到他又換了一副討好的笑容,奔著去和隊長聊上了,那諂媚樣子,那能看得出居然是身懷絕技的人。

  “我操,這指導員真尼馬夠賤啊。”有刑警哭笑不得了,隊長還讓大家注意,估計他都不知道指導員比他沒底線多了。

“確實夠賤。”眾警齊齊點頭,不過又都笑了,明顯是都喜歡這個賤相嘛  一號二號休息,三號標哥是頭天上班,這頭天和隊長坐了坐,親自沏茶倒水點煙,從隊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兩人已經稱兄道弟了。

  礦區刑警隊是個大隊,六十多人,既便大隊也是人手不足,中午后指導員就自告奮勇,和隊長一起清理積案,押解移交滯留的嫌疑人,這一天沒過完,新指導員把照過面的刑警名字都記下來了,到了晚上,輪班回家的刑警剛到家,后腳指導員就來敲門,哎喲,和隊長一起來,年節慰問加福利親自送家了。

  一天之內,新指導員的人氣爆棚了啊……

  這一天是上任的第三天,上午正對著前一任隊長留下的爛攤子發呆。

  發票、飯票、油票各種開支票,最短的時間是兩個月前,最長的有一年了,都是外出辦案的刑警各種花銷,金額也不大,最少幾百,多則不過兩千多,不過要涉及到十幾位外勤刑警,這個數目也不小了,有四萬多。

  這明明不是個大數目,可偏偏把難受了兩天,賬上不但沒錢,還倒欠著莊子河兩個加油站四千多塊錢的油錢,小加油站,老板風聞新隊長上任,頭天就來要債了來了,人家那那難為的表情吶,真讓覺得好難堪,好像自己欠人家錢了似的。

  當刑警兩年多了,心里最清楚,這辦案可都是錢堆出來的,不但刑警的吃喝拉撒要錢,有時候有些特殊的案子,打聽消息,摸查線索,很多你想不到的地方都可能需要用錢開路,要是刑警手里窮成這樣,正常花銷都報不了,那破案率這么低,也就有最直觀的解釋了。

  以前的情況好像不是這樣的,不過一年多來,前一任隊長動了大手術,除了醫療費用正常報銷,又把自己和家人一些非正常花費從隊里報銷之后,這個經費本身就捉襟見肘的小隊,徹底地成了一窮二白了。

  覺得很生氣,不過他了解之后才發現,前隊長康軍威并不是個貪腐人員,不但不貪腐,而且還很正派,正派到住院墊醫藥費都拿不出來,親朋好友加上隊里的同事湊夠了這筆錢,可出院又還不上來了,這些報銷的費用,只夠沖銷了他在隊里的借款而已。

  就這種明打明的違規愣是沒人吭聲,下面支持、上面也沒反對,連了解情況的也選擇沉默了,要不還能怎么著,總不至于去找抱病在家的康隊長要錢吧?

于是問題呀,就全堆到面前了,一大堆單據,讓愁得呲牙咧嘴,向支隊反映了,支隊長說了,支隊要調劑各隊的經費問題,不是你們缺,都缺  所以呢,支持可以有,錢真的沒有。

  總隊更別指望,這種小事都不好意思說,那顯得這隊長豈不是太無能了。

  思忖了兩個小時,還是無計可施,這地方有點特殊了,不像羊頭崖鄉派出所,沒錢也能湊合過;更不像總隊,根本不用湊合,經費從來都管夠。似乎也不像反扒隊,那地方好歹有任務獎勵,抓個賊都算錢的,刑警處理刑事案件,除非是抓到掛牌的要犯,否則都是份內的事,有工資就不錯了,還想要獎金?

  翻著自己轄區的行政區劃和人口統計,莊子河這里原本是地道的農村,因為天龍山景區的開發和城市建設的拓展才有納入到郊區的版圖,可郁悶的是,莊子河恰恰處在景區和開發區的中間,兩頭都沒沾上好處,訖今為止的九個村,還保持著棚戶的原貌,大部分都等著拆遷補償,一躍成為城里人。

  這里的刑事案件發案率并不高,不過原籍這里的嫌疑人可不少,據指導員郭延喜講,咱們這兒的人,基本都跑到城里做案去了,主要工作,基本就是核實他們的身份。

  難吶,不是一般地難吶,以前的做難,都在于怎么找到嫌疑人的蛛絲馬跡,可現在為難的是,怎么能找到錢的蛛絲馬跡,他看了兩天,每次都是掩淚回來,企業沒有、工廠沒有,蔬菜大棚倒是有,可種菜的沒了。至于洗浴中心、KTV等等之類的消費場所就別想了,甚至連個像樣的飯店都得到十公里以外,已經出了莊子河的轄區。

  這地方當刑警隊長,想不清廉也難吶。

  在隊長辦一遍一遍地巡梭著,三天了仍然是計無所出,他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兒的工作要上個臺階,首先就得解決經費問題,可這個最簡單的事,卻成了這個特殊地方最難的問題。

  瞧瞧,院子里那兩輛破長安警車,有一輛已經開不動了,修不起。院子的墻色斑駁,有五六年沒動了。今天通知開會,陸陸續續從家里,從值班上到會議室的同志們吶,大冬天的手縮在袖子里,凍得得瑟跑著來上班。別說車了,據說支隊首先顧及市里的裝備,給莊子河的警服冬裝都沒配全,看著就心酸。

  整十時,準備開會了,首次全體會議。

  每逢開會都是坐在后排睡覺的,第一次感覺到肩上壓力巨增,而且他知道,很可能要馬上面臨隊員們的質疑和期待,因為莊子河問題已經懸著很久了,都在咬著牙堅持著,已經快到爆發的邊緣了。

  可該來的,恐怕躲不過去了,辦公室僅有的一位接聽員方芳敲門時,整了整警服,拉開門出去了,邁向了他走上隊長崗位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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