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綽是零點到薛崗鎮的,車也沒換,車堪堪開到了武堊警療養院的院子里,聽到車聲,駐扎地的西山同行一涌而出,都顯得有點慌亂地把他請進來,問的只有一句: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因為行動組對外仍然是保密的,無法通過更多的正常渠道了解實時發生的事,不過外勤已經發現了情況的不尋常。進了臨時指揮室,李綽坐下來就唉聲嘆氣,肖夢琪趕緊地遞了杯水,他幾乎是一飲而盡,那悲愴的樣子幾乎要氣哭了,重重地一擂桌子罵了句:這簡直是犯罪,是把內線兄弟送上死路啊。
說著發紅的兩眼,溢了幾滴淚,眾人沉默了,許平秋分開人群,和坐在一起,輕聲安慰幾句,問事情的經過,現在就行動組也瞎了,追蹤的兩個特警已經折返回來了,他們監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些人,上船走了。
“沒想到…沒想到他們毫無征兆地就動手了。”
李綽道著,現在才捋清了剛剛不久前的事情,這些天一直從賬戶和實體兩個方向查找藍湛一可能藏匿窩點的下落,即便是發生了馬家龍對他悍然動手的事,警方也保持著一定的警惕,調查不敢太過靠近,追蹤的方向大多來自了內線的消息,緊接著是連續兩日送錢的地點相同,金額較大,警方又在置業大廈發現了可疑的跡像,網警截獲到消息,這里通過網絡轉賬的活動確實很頻繁,于是就有了今夜的突襲行動。
“那結果呢?”許平秋問,知道是個陷阱。
“不是網絡,是一家搞電話營銷的,推銷仿制紀念幣的,他們的來往都是網上轉賬。”李綽懊喪地道,這么個低級錯誤,偏偏沒看出來。
許平秋手撫著鼻子,輕噓了兩聲,對此,他無法評價了,不得不承認,警堊察隊伍中好大喜功的腦殘貨色很多,這些人的危害,甚至要更甚于犯罪分子。
這還不是最讓李綽驚懼的,他接著道著:“…下午的時候,孫東陽、袁中奇轉院,我們接到消息時,判斷藍湛一可能要有動作了,接著就收到了行動通知,是我們龐局長拍板的,我在集堊合現場和他爭執了很久,可攔不住啊,這個案子已經經營大半年了,他急著出結果……撲錯了地方也就罷了,就在我們撲錯地方的時候,他們在龍華路老街盯上馬家龍,馬家龍晚上十點左右從茶樓出來的時候,被人近距離槍殺,三槍,有兩槍打中心臟部位,開槍的距離不到六米…就那么開了三槍,大搖大擺走了…”
說著,李綽是一種恨不得拔槍殺人的表情,深港這里臨海,又是邊境城市,因為匯聚了境內外不少黑惡分子,內地淡虎色變的槍案在這時并不稀罕,可像這樣堂而皇之殺人的事,也并不多見。
“那,你們內線危險了。”許平秋淡淡地給了個判斷,眉頭皺緊了。
“已經失去聯系幾個小時了。”李綽道。
“藍湛一人呢?”許平秋問。
“帶著兩位病人,中午就出境了。”李綽道。
在場的,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情節已經構成了一個完美的故事框架,主人公帶著病人出境,然后馬家龍遭槍殺死亡、再然后有一個內線莫名其妙地失蹤,這些故事,將不再能和主人公有什么關聯了,因為他已經有很多不在場的證明了。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仍然是那位氣宇軒昂、背景清白的商界名人。
“怎么辦?許處長,我們的內線一暴露,一切就前功盡棄了。”李綽期待地看著許平秋,許平秋迷茫地抬著眼,掏著煙,慢條斯理地點上,抽了口,不知道是心有所系,還是情緒不寧,被煙嗆住了,他劇烈的咳嗽著,半晌才緩過這口氣,看著一干盯著他的人道了句:
“等等吧,興許還有轉機。”
誰也知道這是敷衍之詞,誰也知道大勢已去,還可能有什么轉機。
一瞬間許平秋像蒼老了很多歲,他慢慢的踱步離開,誰也沒有理會,上得樓來,輕輕地敲響了特勤處那位的房門,進去時,他看到了,這位在保密部門呆了二十年的老人,也方寸大亂了,正在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等著面前那個小方盒子的信號。
“沒有信號?”許平秋問。
“還沒有。如果遇到危險,他完全有機會觸發信號。”對方道。
“如果沒有觸發,那說明什么?”許平秋問。
“說明了,在根本沒防備的情況下受制了。”特勤處來人,平靜的聲音,有點顫抖。
兩人相顧間,都是茫然無措。
轟轟的馬達聲和海浪的聲音夾雜在一塊,在又一次浪花飛濺到船身上時,動了動,感覺到了冰涼,意識恢復的一剎那,他歪著頭,艱難地動了動。一醒一激靈要掙扎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結結實實被縛在船倉板上的楔子上,就像拴了條狗。等恢復神志,再看郭少華已經被打得不像人樣了,干脆一側頭,又開始裝死了。
三個人,吳勇來、劉通、王紹陽,都是一起給藍湛一當差的保鏢,成品字形圍著看著被綁著兩位,睥睨的眼神,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下世界里,不要期待還有溫情的存在,前一刻把酒言歡,后一刻持刀相向,都是非常正常的。
只是這位他,并不是地下世界的人,落到這步境地,只能讓他長嘆一口氣,頹然地望著黑漆漆的天空,聽著如怒如怨的濤聲,心如死灰。
“醒了沒有?”有人在船倉下問。
“劉哥,醒了,您的藥真管用。說讓他們醒,他們就醒。”保鏢劉通恭維著,船倉里出來了那位妖妖的劉醫生,他莫名地笑了笑,又看上了那位還趴著的,抬頭一示意,劉通要表現了,上前叭唧就是一腳,哎喲喂,那人吃疼坐起來了,劉勇罵著:“還他媽裝死?”
“我沒裝,我都以為我死了。”說著話,壓制著心里的恐懼。
這好像是個笑話,逗得劉玉明哈哈笑著,笑得花枝亂顫,看著問著:“小二,好玩不?”
“又要玩死去活來那一招,別玩我,玩他吧。”緊張了,示意著郭少華,郭少華聽到了,側頭呸一口,呸了一臉,哎喲,尼馬滴這是我的絕招啊,當仁不讓,呸聲回敬了一口,惡聲惡氣地罵著:“媽堊逼的,上次差點勒死老子,你也有今天,活該。”
兩人扛上了,其他人在看笑話,劉玉明笑著指點著,就喜歡小二兄弟這樣子,真好玩,不過他剛走近點,郭少華卻是掙扎著,想來個絕地反擊似的,不過那還是變態醫生的對手,他輕飄飄的一腳,腳尖直踢在郭少華的軟肋部位,郭少華一下疼得原地打滾,身體痛苦的扭曲著。
那有痛喊不出來,凈張嘴吸涼氣的樣子,嚇得瞠目結舌了,這個東方不敗看來不光人變態,手腳功夫也變態,怨不得他連保鏢們都不放在眼里。等那人蹲下來,審視他時,緊張地道著:“老大,我坦白,你們給我個痛快得了。”
“坦白什么?”劉玉明好奇地問。
“昨天,我偷了兩千塊,還沒花呢,就放在住處床底…是我偷的,不是老郭偷的…”惶恐地道,他心思飛快地轉著,這肯定不是兩千塊的事,可把這種小事亂摻合起來,那自己的形象就要朝猥瑣方向發展,最好發展到人家不屑收拾你個毛賊,那就正中他下懷了。
果不其然,劉玉明哈哈笑著,一指道著:“看看,這小子多老實…不像有些人,吃里扒外。對了,小二,下午好像還打架了?”
“是是是,打了,那個王八蛋一直跟在車后面,我一想他就有問題,下車就揍了他一頓。”道著,現在看來,對于藍湛一和崩牙佬兩人的強弱之勢,先前的判斷是正好相反了。
“不錯,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不過你又打架,又偷東西,實在對組織不利呀,經組織研究決定,準備把你扔進海里喂魚,你有什么遺言,留下來吧。”劉玉明道,惹得那幾位吃吃地笑著,感覺逗這個小馬仔挺好玩似的。
哎喲,痛不欲生地表情,欲哭無淚的悔恨吶,還有痛徹心菲哀求吶:“老大,能滿足我最后一個愿望嗎?”
“好啊,什么愿望?”劉玉明問。
“給我找個妞,讓我精盡人亡,快活死行不?”提了無恥要求,劉玉明切了聲不答應,趕緊又說:“那不行你給打一針,等我暈了再扔海里,我怕嗆水。”
哈哈,幾個保鏢聽得笑彎腰了,劉玉明笑著坐倉板上了,那笑聲既尖且細,聽得人有點毛骨怵然。
不過越是這樣,的心越往肚子里放了,他估計自己是陪綁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可他知道絕對不是自己露了馬腳,否則這些人會恨不剝了你的皮,那還有心情和你開這個玩笑。樂呵了半晌,劉玉明被逗得實在不輕,等聽到馬達的聲音時,他顧不上開玩笑,直招呼著保鏢們接人,是輛摩托艇,不知道接的是什么,估計是正主要來了,趁著保鏢不注意的功夫,他打量著委頓在身邊不遠的郭少華,他小聲問著:“哎,老郭,你是警堊察?”
“是,怎么了?”郭少華淡淡地道,此時注意到不同之處了,自己是象征性地給打了個扎帶,而郭少華是細漁網繩子勒的,胳膊腿已經腫了,就不往海里扔,多勒了幾小時候,這四肢都得壞死。
“不怎么,我從小的理想就是當個警堊察。”道。
“你還是當混混吧,當警堊察死得快。”郭少華有氣無力地道。
“他們不會連我也做了吧?”不確定地問了句。
“不會。”郭少華勉強地笑了笑,不過又補充著一句:“不過會讓你做了我。”
咝…嚇得全身抖如篩糠,就膽大包天,也不敢殺人吶。看嚇成這樣,郭少華卻是哈哈大笑著直斥個慫囊草包。
笑聲間,有位披深色風衣的踱步而來,劉玉明一旁護著,眾保鏢背后跟著,看身形就是藍湛一,癡癡地盯著,藍湛一一臉凝重,踱步以了船身的中堊央,看也沒看一眼,直上前,腳尖掂掂郭少華的臉,郭少華抬眼看看,不屑地呸了口。
“很好,鐵骨錚錚的條子,令人欽佩…你就叫郭少華嗎?”藍湛一問。
“你不配問老子姓名。”郭少華輕聲道。
對他的回答是幾個保鏢的施虐,他被人拖起來,戴著鋼手套的拳頭,寸許厚的木板,在臉上、頭,劈劈叭叭一陣痛毆,臉霎時成了一片鮮紅的顏色。
這場面似乎連藍湛一也看不下去了,他示意停時,那人一放手,郭少華又癱倒在地,藍湛一遠遠地站著,他似乎看不明白,支撐著這種人的精神支柱是什么,他輕蔑地道著:“你可真不怎么高明啊,這段時間一直有人追查賬戶,我怎么可能沒有防備,剛試了下水,你們自己跳進來了…呵呵。”
聞聽此言,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那賬戶的信息,明明是他傳出去的,肯定是行動組網上追蹤和試圖攻擊網賭站點引起人家警覺,然后郭少華又把“窩點”的消息報回去了…這要深究一下,老子也是這個待遇了,心里惶恐地看著血泊中的郭少華,只盼著這家伙牙關緊點,別他媽最后一刻也慫了。
這個時候,郭少華驀地眼睛一亮,他似乎有意地朝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命懸一線的時刻,思維總是如此的清晰,能接觸到賬戶,只有存款的人,而那個人不是他。
想到此處他突然間笑了,笑著對著藍湛一說著:“對你的追查從來就沒停過,四年前,臺灣籍商人林耀榮,也是你們這么做了的,是嗎?”
“你會見到他的,自己去問他吧。”藍湛一不置可否地道,此時站到了絕對控制的位置,他戲謔地道著:“其實我從開始就懷疑你,半年前在健身房,一場莫名其妙的打架,那是故意讓我看到你的身手吧……公司招聘司機你正好應聘去了,這個巧合你不覺得有點弱智了嗎?你露的馬腳太多了,我還以為你是崩牙佬的人,不過后來發現,你比崩牙佬還壞。”
“壞人總覺得別人比他都壞…藍湛一,你真敢殺一個警堊察嗎?”郭少華艱難地道,似乎根本無所畏懼。
“呵呵,我真不相信有人不怕死。”藍湛一獰笑道。
“你不相信的事多了,你也快死了。”郭少華道。
“詛咒我的人多了,大部分都變成鬼了。作為對警堊察的尊重,我會留給你個全尸,到了下面別恨我,是你自己走錯了路啊。”藍湛一挽惜地道。
“哈哈…懶得恨你,老子在下面等著你來作伴,哈哈…哈哈…”
郭少華笑著,他放聲地大笑著,用盡著全身的力氣笑著,此時全身的血色讓他的笑,有著一種動人心魄的豪氣,讓一切宵小在這血色中顯得無所適從,這個樣子,其他人都看著老板,似乎對于殺一個警堊察,不敢下手。
“你們辦吧。”藍湛一道了句,轉身而走,他似乎不愿看到那個場面。
劉玉明一招手,幾個保鏢虎視眈眈地圍著上來了,有人把他扯了起來,有人把腕上的帶子劃了,然后劉通威脅著道:“去,把他扔海里。”
“啊!?”嚇得失聲了,從來沒想到自己有過也要交投名狀的一刻,而且交的自己人。
“啊什么啊?要么你把他扔下去…要么我們把你倆扔下去。”吳勇來催著,這茫茫海面上,被縛著手腳扔進海里,那簡直就是十死無生。
“吳哥,好歹他也是咱們兄弟,這這怎么下得手啊。”難受地道。
“廢你媽什么話,快點。你和警堊察是兄弟啊?”一位保鏢回答,一腳把踹到了郭少華身邊。
踉蹌著,半蹲在郭少華的身邊,昏黃的桅燈下,他身側躺著的地方,全是血色,看著他的嘴唇似乎還在翕合著,附了附身子,他聽到了喃喃地聲音,他仔細辨認著,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就像與生俱來的天籟,在吸引著他。
…嗯哼的聲音,在喉嚨里哼出來,斷續的像曲調…是那曲…是:在歡騰的海岸、在邊疆的水路,人民堊警堊察的身影,披著星光,浴著晨露…
是校歌,是警堊察之歌,是那首熟悉的旋律,是一首鮮血淋漓的旋律,辨清的那一刻,突然間淚如泉涌,而哼哼著的郭少華,在這一刻,卻綻放出幸福的笑容,他在淚光中證實了自己的判斷,看到了最后的希望,盡管那不是救命的稻草。
“我…我不來…我來不了…我來不了…”
一剎那無法抑制,痛哭著,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如此的椎心之痛,痛得像要把整個人撕裂一般。
“真你媽慫。”吳勇來上來就踹了一腳。
此時委頓在地上的郭少華用盡著全身的力氣吼著:“吳勇來,你個王八蛋…有種你親手滅了我。”
“去你媽的。”吳勇來踹了一腳,拎著,剛拎起來了,又趴下了,害怕似地鉆到了另一保鏢王紹陽的背后,三個人拽他時,他摟著王紹陽哀求著:“大哥,我不敢殺人啊。”王紹陽剛掙脫,他又抱著劉通,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求著:“大哥,我真下不了手吶。”
“算了,把這狗東西扔下去。”吳勇來提議著,三個大漢擰著,要來個拋物線動作,這時候才急了:“別殺我,別殺我,我干…我干。”
其實這個事必須有人來干,但那三位混成精的保鏢不逼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親手去干。劉玉明送走了藍老板,他沒有上前,只是看戲一般,觀看著這出悲劇,假如將來有人知道是個不知名的小混混殺了個警堊察,多該多么有戲劇性啊。
“老郭,別恨我,我也是沒辦法。”
又被扔到了郭少華面前時,他難受地道著。伸手想撫撫那滿是血污的臉,手顫著,僵在空中。
“來吧,給個痛快。”郭少華虛弱地眨眨眼,像是在傳遞著什么。
把他扶起來,拖著,拖到了船弦邊上,靠著船弦站定時,郭少華笑著斥著那幾位道著:“就他媽這么大膽子,親自動手都不敢,逼個新人?”
“甭廢話,小二,快點。”后面有人斥著。
像是在蓄著力氣,面對面看著郭少華一眼,他哭著道:“老郭,兄弟對不起了。”
“來吧,兄弟,我勒你一次,你扔我一次,咱們扯平了,我作鬼也怨不著你。”郭少華吼了聲。
一咬牙,一矮身,抱著郭少華的腿,一使勁,郭少華像拋出去的石塊,翻過了船弦,通聲掉進了海里,濺起了一陣浪花,黑漆漆的海面,瞬間又恢復了平靜。吳勇來奔到船弦邊看了看,深黯色的海面上,只能看到漁船劃出的兩道波浪。
“我操,這家伙上道了。”劉通小聲嘀咕了句,還是新人愣,真把警堊察給作了。
“又多了一個亡命徒啊。”王紹陽道,有點兔死狐悲,畢竟半年多的兄弟了。
而坐在船弦邊上的“余小二”,像被嚇走了三魂六魄,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沒有人看見,那被抹去的淚已經濕了衣襟,剛抹去,又盈滿了眼睛。
“打掃一下船面…天亮回航,藍爺要在港市呆上幾天,這段時間你們那兒也不要去,鄉下呆著吧…”劉玉明慢吞吞上來了,安排著保鏢們的活,他踱步到面前時,凝視了良久,半晌在回頭看他時,他突然發現這個膽子向來不大的小賊,眼睛里多了一樣東西,好像是憤怒,好像是狠厲、又好像是他說不清的什么東西。
不過他不在意,干這事總要有一段心理適應的過程,他笑了笑,拍拍的肩膀道著:“小子,你走狗屎運了,彩票收籌的生意,盈利你拿三成…以后歸你負責了,不用偷零花錢了。”
幽幽的說了句,他搖曳著進倉里了,吁了一口氣,回望著那黑漆漆的海面,他似乎還在追尋著,那哼哼著校歌的聲音,似乎在風中、似乎在夜空中,似乎在某個他看不到地方,輕吟著,在向他召喚。
那一刻,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心如刀絞,淚如泉涌。
那一刻,他眼眸中是無盡的黑暗,只余下風聲如吼,濤聲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