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菲爾從未想過,他們竟然就這么輕易混入了異教徒的船隊,而且一混又已經是四個星期…
他也無從判斷,蘇火龍小姐到底是運氣還是實力,反正在他看來,她已經將那位安德魯斯閣下,玩弄于鼓掌之間,還毫不介意的和安德魯斯同睡主人房,當然,杰菲爾曾偷偷瞄過一眼,蘇火龍睡床,安德魯斯睡地板。她還給予安德魯斯充分的自由,安德魯斯需要下去進行會議或者處理事務時,蘇火龍小姐大多時候都不再跟隨,還安然自得的翻看異教徒的資料,當然,她必須從最基礎的海洋文字字典看起。她還不時帶著妹妹和自己,在船上四處閑逛,嘗試和船員們交談,無論杰菲爾在內心深處如何憎恨蘇火龍,也不得不承認,這廝有著驚人的語言天賦,竟然已經可以用蹩腳的發音,和他人交談一些簡單的對話,不時雙方還會哈哈大笑。
其實在杰菲爾看來,這是一種相當危險的行為,還真不知道忽然哪一刻,那位安德魯斯就背叛了,畢竟暮鼓晨鐘散至今為止,只是一個名詞,所有的功效只產生于蘇火龍小姐的口頭上,有好幾次,連杰菲爾都能看出,安德魯斯定然是和船上的醫生見面了,但蘇火龍也不阻擾,甚至懶得跟隨。
安德魯斯回來時的神色,看不出什么異樣,但杰菲爾總覺得他氣息里面散發出頹然,這讓杰菲爾團長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深深的恐懼,欣慰的是安德魯斯肯定沒找到病因所在,這說明他們現在起碼還是安全的,恐懼的是,這樣受制于這個可怕的蘇火龍,到底要受制到什么時候。
其實平心而論,蘇火龍對杰菲爾團長并不算嚴苛,除了偶爾調侃幾句外,平時也同樣給予他充分的自由,用蘇火龍的原話就是:你是一只放養的保鏢 杰菲爾聽起來,保鏢二字,如果換成羔羊,或者什么小雞小鴨,一定是更能表達這個女人的原意。
無論如何,這又已經是一個月后的暴風雨之夜,仍然是電閃雷鳴,風浪不斷,異教徒的船只很穩,感覺不出太多的顛沛,蘇火龍小姐哀怨的看著夜空,喃喃道:“哎喲呀,又是一個暴風雨之夜,何時才有星空啊?”
她身邊的南星魂沒好氣道:“親愛的晴朗,現在這里就我們兩個人,你能正常一點說話嗎?”
鳳晴朗哈哈大笑,道:“這不養成良好習慣了嘛,我這叫入戲,叫職業操守”
南星魂懶得再接這個話題,看著鳳晴朗手中的《海術入門初論》,不無疑惑道:“晴朗,你最近總在翻看異教徒的書籍,你的傷勢到底怎么樣了?”
鳳晴朗毫不掩飾的得意一笑,道:“快回到蒼穹了,感謝明光贈予我的鎮魂石,確實大大加快了康復的進度”
南星魂不禁也面露喜色,不過卻道:“人家不是說只是借你嗎?”
鳳晴朗面不改色,從容道:“幾天是借,幾年是借,幾百年同樣是借大不了將來我們的基地,特許明光建一座分院就是”
南星魂很喜歡聽到“我們”和“將來”這樣的字眼,不禁甜甜一笑,將鳳晴朗無恥的道德觀也暫時放到一邊去了,只道:“可是,我總覺得,你應該更專心致志,而不是…”她指了指鳳晴朗手中的海術書籍。
鳳晴朗卻微笑搖頭,道:“你不覺得海術挺有意思的嗎?它既不是武技,又不是魔法,更像是一種針對某樣元素的秘術,偏偏能有驚人的效果…我總覺得,這世界一切的本源元素,都是相通的,只是我們一直沒有人看到過源頭 南星魂若有所思之際,鳳晴朗卻忽然抬頭凝視向夜空,海洋的世界中,天空永遠就像女人的臉,說變就變,前一刻猶在狂風驟雨,這一刻,竟然已經漸漸放晴,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輕柔的撥開夜空的烏云,就像揭開一塊塊難看的紗布,露出那原本美麗的容貌…
他們,終于等到一個繁星之夜 鳳晴朗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南星魂同樣如此,一同呆呆的凝視夜空,在此之前,他們都曾在心里模擬過這一刻的來臨,畢竟南翎只是口述,他自己也未曾親臨,現在他們來了,還必須去見證,這是歷史,還是歷史留下的謊言…
好一會過后,鳳晴朗深吸一口氣,重新低頭,望向兩人之間的小餐桌上,那是一個精致的海上沙盤,屬于海術做成的小道具,栩栩如生的反應著周邊的地理環境,一個綠色的小光點在沙盤中央緩緩前進著,這便是他們所在的位置鳳晴朗默默點著那光點,比劃著它所處的位置,然后他抬起頭,南星魂正低頭看著,但她很快也抬頭,然后他們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綻放出的驚喜,他們已經離那處傳說中的島嶼,已經非常近了但南星魂仍是按捺住驚喜,重新對照一遍,在沙盤上比劃著星空的位置,輕聲道:“極光星辰為軸心,將星空比作一個鐘表,再以北十字星作為北面軸 聆聽著南星魂一番喃喃的細述后,鳳晴朗想起當天南翎唏噓的陳述,不禁以當天他最后那句話,不無感慨的總結:“那一處所在,好比鐘表回到起點,卻已不是千年前的昨天…”
南星魂眼中閃過了緬懷,也閃過了哀傷,但她很快都將這些負面的情緒壓制了下去,用力揮舞一下小拳頭,道:“沒錯,真的不遠了”
鳳晴朗沒回頭,手往后一探,就準確摸到那召喚鈴,瘋狂搖動 這樣急促的鈴聲,在外面正廳待命的杰菲爾,好歹也曾為一團之長,馬上知機,如此倉促的聲音,找到的肯定不是自己或者普通仆從,他趕緊快步跑出去,往樓下的會議室奔去。
可憐的安德魯斯閣下,不得不中斷會議,也跟隨杰菲爾小跑上來,接著沒過一會,整個船隊就改變航向,徑直往暗紅漩渦的西北方向駛去 五天之后,船隊已停泊在另一個荒島之上。
鏡先生低聲抱怨道:“安德魯斯閣下,這一帶,我們去年不就是搜尋過了嗎?”
安德魯斯聳聳肩,道:“我們不想錯過,所以就回頭了”心中怒罵,老子當然知道,可是現在老子說了不算 鳳晴朗和南星魂踏足于岸邊的細沙之上,緩緩行走,就像姐妹間平常的細語,其實在默默比劃著地形的誤差。
走了大半天,鳳晴朗不由得輕輕感慨道:“怪不得他們一直找不到,其實這是三個靠得很近的島嶼,它們聯在一起看,才是那處‘島嶼,的所在。”
遠遠跟在身后的杰菲爾,卻是各種不適合,這里已經是徹底禁空區域,作為一個圣痕人,只覺得全身都像被掛滿了鉛球,別說飛翔,他覺得現在自己與人動手,恐怕實力也得大打折扣…
他們登上這座島嶼的一處高峰,往東南看去,便能遠眺到那處極為恢宏壯麗的所在映入眼簾的,那是一片調色板調不出的深沉暗紅,在海洋世界,它被冠以血色之名,在圣痕和阿蘭斯,它被稱為暗紅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