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2 難以言喻

　　佩德羅走在了最前面，隨后是阿方索，緊接著是尼爾和福金，雨果落在了最后，就在佩德羅出場的那一瞬間，全場所有人都站立了起來，掌聲，只有掌聲，雷鳴般的掌聲，沒有任何其他雜音，可這洶涌的掌聲卻讓整個攝影棚都開始搖晃起來。

　　此時此刻，除了三百名旁聽觀眾之外，還有近兩百名“閑雜人等”將整個攝影棚圍堵地水泄不通，就連導演的監控室都被站滿了，更不要說攝影棚之外的走廊了，徹底水泄不通，就連現場工作人員都無法動彈。

　　事實上，“今夜秀”今晚錄制的入場券是免費發放的，從報名的觀眾之中抽取，但門票在黑市里已經炒作到六千美元，依舊有價無市。沒有人愿意錯過這樣的夜晚，更沒有人愿意錯過這樣的歷史時刻。

　　所有人，集體起立鼓掌，用如此簡單而直接的方式，為榮耀至死送上了至高榮譽。

　　榮耀至死的成員們陸續走上了舞臺，分別和杰握手示意，然后站到了紅色長沙發面前，大家都有些局促不安地站立在原地，等待著雨果的下一步動作——錄制脫口秀對于他們來說還是太過陌生。

　　雨果和杰擁抱了一下，兩個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視線，隨即雨果這才走到了沙發前方，不過雨果卻沒有刻意坐下，而是認真地看著現場那滿滿當當的人潮，整個空間都剎那間變得狹窄起來，那種涌動的熱浪讓空氣都變得躁動起來，彷佛可以看到實體化的氣浪，撲面而來。

　　觀眾們的掌聲漸漸減弱了下來，大家看著雨果打量現場的視線，都以為雨果有話要說，所以都紛紛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杰也是一臉不解地看著始終沒有坐下來的雨果，投去了疑惑的視線，就連榮耀至死的其他成員們也是滿臉疑惑。

　　可就在這時，雨果卻突然露出了一抹淺笑，然后微微抬起下巴，猛地抬起了自己的雙手，不斷往上抬，現場所有觀眾都會心一笑，掌聲再次響了起來，每一個人都爆發出了內心最洶涌的能量，那驚天動地的掌聲幾乎就要將攝影機掀翻。

　　看著現場這沸騰的熱浪，杰也不由呵呵地笑了起來，站立在原地為雨果送上了掌聲。

　　三分鐘，掌聲整整持續了三分鐘，這對于一檔只有一個小時的脫口秀節目來說，幾乎相當于一個世紀。可是，“今夜秀”的導演卻沒有阻止這一切，只是靜靜地用掌聲表達了內心的亢奮，因為他知道，這期節目注定將會再一次創造歷史。

　　“哇哦，哇哦…”杰連連感嘆著，“看看我們的榮耀至死，看看我們的雨果蘭開斯特，上來就給了我們節目一個下馬威，如此盛況恐怕在節目歷史上也是獨一無二的。”

　　面對杰的調侃，雨果卻是一臉淡定，攤開了雙手，“三十六周，我們誰都不知道是否能夠有第二次，不是嗎？”言下之意就是：好好享受這一次的輝煌。

　　這讓現場大家都輕笑了起來，杰卻不得不糾正到，“三十七周，”看到雨果疑惑的視線，杰接著說到，“我說，是三十七周。”

　　雨果抬起了雙手，輕輕地鼓掌起來，“這就是我所說的。”

　　所有人都大爆笑起來，就連榮耀至死的成員們都開始紛紛擊掌相慶起來，尼爾等人的緊張感也緩解了不少。看到了雨果坐下來之后，大家這才陸陸續續安坐了下來，杰的表情依舊是帶著滿臉的無奈，很少人能夠讓杰在脫口秀之中吃癟，但雨果無疑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們的確是在享受，對吧？”杰順著開場的話題就繼續說了下去，“三十七周，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記錄，不知不覺，你們已經成為了音樂歷史上最成功的樂隊之一，有人將你們拿來和披頭士比較，也有人認為你們的成就可以和邁克爾杰克遜相比較，但無論是什么結果，事實就是，你們正在創造歷史，三十七周…感想如何？”

　　雨果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隊友們，大家交換了一個視線，雨果聳了聳肩，“說實話，超過‘沐浴晨光’取得的成績？那很精彩；連續二十周連續奪冠？那很酷；但是連續三十七周？這一切太荒謬了，以至于我們至今都覺得這是不是一個巨大的騙局，比如說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夢。”

　　“連續三十七周的夢。”佩德羅補充了一句，讓現場再次輕笑了起來。

　　雨果連連點頭表示贊同，“這就是我的意思。其實，很多時候，人們都一直在談論我們樂隊創造了歷史。但事實上，所謂的歷史是需要由時間來書寫的，三十七周？那的確不可思議，可這真的意味著就是歷史記錄嗎？這真的就意味著我們達到了披頭士或者邁克爾杰克遜的高度嗎？我不知道，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雨果呵呵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其實現在我們就站在時間的節點上，就身處在現實的空間里，所以我很難感受到歷史的洶涌。我不太確定那是一種什么樣特別的感覺，但對我來說，其實過去這段時間是沒有什么特別變化的，我依舊在籌拍一部新的電影，然后我的隊友們則開始做地下巡演…”

　　現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包括剛才經過簡短采訪的記者們。顯然，在“今夜秀”上，雨果的訪談就要深入了許多，這才是真正值得關注的內容。

　　“所以你是說，‘疾風驟雨’這張專輯連續三十七周奪得公告牌冠軍，成為整個音樂歷史長河里僅有的第三張做到如此成績的專輯，你卻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杰一臉不可思議地說到。

　　雨果聳了聳肩，“杰，你不是急凍人。”雨果這是在暗諷“蝙蝠俠與羅賓”的故事里，阿諾德所扮演的急凍人總是一臉聽不清楚的模樣。

　　現場所有人都爆笑了起來，

　　杰自己也笑了起來，“雨果，但你也不是布魯斯韋恩。”反擊迅速而準確，“所以，尼爾，你同意雨果的說法嗎？對于三十七周，真的一點感想都沒有嗎？”

　　尼爾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隊友們，“當然不是一點感想都沒有，更為準確一點來說，其實我們到現在都沒有實感，覺得這一切似乎是不可能發生的。甚至有的時候會產生一種錯覺，創造歷史的是一群完全陌生人，而我們只是旁觀者而已，和所有人一樣驚嘆著這一切的不可思議。”

　　“所以，我們已經來到了外太空。”杰長嘆一口氣感嘆到，讓現場的笑聲再次響起，“必須承認的是，三十七周，對于某些人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快滾出榜單，該死的垃圾樂隊’，波諾暴躁地說到。”波諾，U2樂隊的主唱。

　　再次引發了現場笑聲之后，杰卻是一臉淡定地重新看向了榮耀至死的樂隊成員，“佩佩，我聽說了那個消息，這是真的嗎？”

　　佩德羅看著杰，尷尬地笑了起來，但還是點了點頭，“是，是的。”

　　“那么，那些美女你是經過挑選的嗎？”杰咄咄逼人地說到，讓現場所有人都爆笑的同時，佩德羅也是一陣慌亂，“不，絕對不是，只是一時太過激動了，只是一個意外。”

　　杰說的是不久之前，佩德羅在“疾風驟雨”蟬聯二十周冠軍之后，瘋狂地跑上大街，幾乎看到任何一個陌生人，就沖上去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驚嚇了不少路人。后來大家發現是佩德羅之后，反而都紛紛主動上來和佩德羅擁抱，成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新聞。

　　“那么，為什么這一次你沒有如此做？是因為街道上都站滿了防暴警。察？”杰的話又一次讓佩德羅哈哈大笑起來，連連擺手，“不是這樣的。其實就和雨果說的一樣，一開始我們自然是開心的，興奮的，我記得，當得知‘疾風驟雨’居然二十五周連冠時，我們第一個反應就是沖到了片場去找雨果，當時雨果正在工作，他也無比亢奮地和我們一起瘋狂跳躍著、尖叫著，鬧得整個片場都混亂成一團。可是，到了后來，這一切實在太過美好，以至于根本不像真實的…”

　　佩德羅求救地看向了福金，福金接著說到，“除了單純的開心和亢奮之外，也有些懷疑，有些忐忑，有些不確定。”

　　“不確定？”杰插話說到。

　　福金點點頭，“不確定我們是否已經足夠出色，匹配這樣的成績？不確定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實的，還是僅僅只是我們的一個夢境。”

　　這是真實的反應，當真正站在歷史的門檻前時，那種巨大的壓力和恐慌，幾乎無法抑制，所有人都清楚著自己的腳步正在書寫全新的歷史，但腳步卻變得越來越沉重，那種五味雜陳的心情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甚至會開始自我懷疑。

　　杰挑起了眉毛，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重新看向了雨果，“所以，這是…”他終究還是很難理解那種錯雜的心情，因為他始終只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參與者，卻不是創造者。千言萬語都無法真正地代表榮耀至死。

　　雨果抿嘴微微點了點下巴，“一群神經病的白日夢。”

　　全場笑聲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