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5 堅強后盾
曾經，雨果以為所謂的英雄，應該是超人那樣肩負著拯救世界的重任，應該是披頭士那樣依靠一己之力改變了整個時代，應該是馬丁路德金那樣為了人類的進步而貢獻自己的一生…但現在，雨果卻終于明白了，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屬于自己的英雄，而每一個英雄的形象都是不同的。
對于他來說，他的英雄就是那個木訥到幾乎不會表達自己情緒的男人，那個默默無聞地堅守在他的身后支持他鼓勵他照顧他的男人，那個用自己雙肩承擔起所有生活重量的男人。亞當蘭開斯特。
雨果想起了那個童年那個幾乎因為高燒而神志不清的夜晚，他的記憶十分模糊，以至于他根本記不清楚那個夜晚的許多細節，只是隱隱約約記得一個滾燙的體溫，緊緊地抱著他，彷佛擁抱著全世界一般，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個身體在微微顫抖著，似乎在害怕…害怕著稍微松開雙手，就會失去他一般，那種恐懼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他幾乎可以看到死神站在床尾微笑著，但他的身前卻有一個身軀堅定地阻隔在中間，用那脆弱的背部去抵抗死神的氣息，然后硬生生地將他從死神手里拉了回來。
他曾經以為那是莉娜，因為當他清醒過來時，看到的就是母親那溫柔的臉龐。可是此時，腦海里的記憶卻在逐漸變得清晰，他可以嗅到那糟糕的煙草味，他還可以看到那不修邊幅的胡渣，那炙熱的溫暖就猶如一團火焰般將他牢牢包圍，那個身影不是莉娜。
那就是他的英雄。
雨果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眼眶里晶瑩的淚水模糊了視線，讓周圍所有一切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暈，可是嘴角的笑容卻輕輕勾勒了起來。
然后雨果就站了起來，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他想要尋找的身影不再附近。內心激蕩的情緒讓他再也沒有辦法安定，雨果他大步大步走回了書房，拿起電話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鈴聲響了一會，亞當那粗糲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下午好，這里是亞當。”
“嘿，爸，是我，雨果。”雨果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開口說到。可是，就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時，淚水卻終于再也忍不住，直接就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他從來沒有如此思念這個聲音。
“怎么了？有什么事？”還是一如亞當的風格，簡單粗暴，“該不會是那些記者有找你麻煩了吧？我就知道這些狗。屎肯定不愿意安分，如果看他們不順眼，直接就揮拳頭上去，讓他們嘗嘗你的厲害！
“沒事，沒什么事…”雨果搖了搖頭，笑容卻在淚水之中綻放了開來，這樣熟悉的聲音讓他感覺到了一陣安心。“你知道我的，現在那些記者可不敢隨意得罪我，否則你的來復槍可不愿意答應。”
雨果的調侃讓亞當有些別扭地撓了撓頭，干脆就暴躁地說到，“沒事的話，那你給我打電話干什么？如果太清閑，去找點事做！我現在這里還有客人，可沒有時間陪你像個娘們一樣啰嗦。”
雨果似乎感覺到了亞當的不自在，呵呵地輕笑了起來。這一番笑聲越發讓亞當別扭起來，只覺得渾身都不對勁，他那凌亂的眉頭完全打結在了一起，直接就說到，“那我掛電話了！”亞當完全沒有領悟到雨果的情緒，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掛斷電話，可就在此時雨果卻又說到“等等”，這讓亞當停頓了一下，不耐煩地說到，“什么！”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有點想你了。”
雨果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亞當不由就愣住了，在那一剎那，亞當幾乎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應對，以至于他六神無主地看向了旁邊，左手不自在地翻了翻柜臺上的香煙，然后又推了推旁邊的火柴盒，卻發現這些動作根本沒有辦法環節他內心的緊張。
隨即亞當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這讓他不由用力咳嗽了兩聲，掩飾著自己聲音里情緒的波動，他不得不揚起了聲音，粗糲的聲音抱怨到，“所以？你已經三十歲了，又不是一個孩子，難道還要我去照顧你？沒有其他事的話，就先這樣吧，我可沒時間陪你。”說完，亞當就慌張地掛斷了電話，幾乎不敢再面對雨果，狠狠地把聽筒砸了下去，可是第一下卻沒有放準，這讓他手忙腳亂地連忙把聽筒重新擺好，祈禱著雨果聽不到自己這里的失態。
看著眼前那無辜被用力掛斷的電話，亞當卻是愣住了，靜靜地站在原地，彷佛大腦根本反應不過來般。
過了許久，真的許久，亞當輕輕抿了抿唇瓣，然后咳嗽了兩聲，又恢復了正常，彷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是，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泄露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情緒。他看了看自己不住顫抖的手指，伸手就去拿柜臺上的香煙，可才拿起來就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燙手地把煙盒放回了柜臺上，最后捻了捻自己的指尖，把雙手握成拳頭，放進了褲子口袋里。
雨果靜靜地聽著聽筒里傳來忙音，卻沒有急著把電話放下，而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細細地想了許久，許久，然后低聲輕輕地說到，“還有…我愛你。”這對于歐美家庭文化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再單純不過的一句話，再日常不過的一句話，雨果卻始終都說不出口，一直到今天。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他能夠鼓起勇氣，當面對著亞當說出這句話，因為他內心是真的如此想的。
深呼吸一番，雨果輕輕地把聽筒放了回去，然后邁開步伐，走出了書房，回頭看了看依舊坐在陽光之中的萊昂納多，雨果朝他揮了揮手，“不是沒有吃午飯嗎？薩摩拉應該準備好了，下樓去吧。”
萊昂納多狼狽地低下頭，慌亂地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淚水，嘟囔著抱怨到，“陽光真是刺眼，刺得眼睛疼。”只是聲音并不大，也不知道是在向雨果掩飾，還是向他自己解釋，然后急忙跑了過來，若無其事地說到，“陽臺上的大陽傘呢？為什么不拿出來？以后可以在這里做做日光浴。”
“你自己去問薩摩拉，上次不是你和他一起收起來的嘛？”雨果也假裝沒有看出萊昂納多的狼狽，笑呵呵地就和他走了下樓。
來到一樓，雨果就看到了依舊淚流滿面的詹姆斯，他看到了雨果和萊昂納多，慌張地擦著自己臉頰上的淚水，然后站立了起來，局促不安地低下頭，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么辦。雨果拍了拍萊昂納多的肩膀，“你去廚房吧，我和詹姆斯有幾句話要說。”
萊昂納多撇了撇嘴，一路小跑著離開了。雨果看著詹姆斯，卻是露出了一個微笑，“你給莉娜打電話了嗎？”
詹姆斯用力搖了搖頭，倔強地抿著嘴唇，嘟囔著說了幾個字，但雨果卻沒有聽懂，他接著開口說到，“給她打一個電話吧，至少讓她知道，你是安全的。”這讓詹姆斯如同雷擊一般抬起頭，彷佛雨果的下一句話就是要趕他離開一般，那驚慌的表情卻是讓雨果笑了起來，“我的意思是，你想要留在洛杉磯，這是你的自由，但你至少應該讓家里知道行蹤。”
雨果想了想，“你剛才說你想要成為一名演員，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去專業的演技學院，進行一些表演學習，至于到底能夠取得什么成就，就看你自己的了。”弗蘭科一家的波瀾萬丈到底是如何發生的，理由有很多，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屬于雨果的，不過，雨果沒有必要為詹姆斯負責，但他也沒有必要完全撇清自己，畢竟詹姆斯是無辜的。“你今晚可以留在這里，然后明天我會讓薩摩拉帶你去找住所，洛杉磯有許多專門來學習演技的年輕人，我相信尋找到住所不是太困難的事。”
“可是…可是我為什么不能留在這里？”詹姆斯壯著膽子開口說到，細細地觀察著雨果的表情，“雖然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認你是我的…哥哥，但你也不能否認，不是嗎？”
“詹姆斯，不要得寸進尺。”雨果覺得有些無奈，但卻露出了嚴肅的表情，搖了搖頭，“你的生活，我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
“可是這一切已經發生了。”詹姆斯梗著脖子大聲說到，他真的希望留下來，即使是死皮賴臉，“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你也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為什么不行？如果你是擔心這里沒有地方給我住，我…我完全可以睡在雜貨間里，或者，或者就在外面的車庫里，我都沒有問題的。”
“詹姆斯，你不是我的責任。”雨果還試圖解釋一番，可是萊昂納多卻從廚房里探頭出來，“可是，我可以留在這里，為什么他不行？”
雨果無語地瞪了萊昂納多一眼，萊昂納多立刻像是烏龜一般把腦袋縮了回去。雨果沒好氣地轉過頭，看著眼前的詹姆斯——他居然十分配合地做出了一臉可憐兮兮的哀求表情，雨果搖了搖頭，“你在越界，詹姆斯，你正在越界，你不是我的責任，注意，你不是我的責任！”
可是發泄過后，雨果還是長長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不愿意去看詹姆斯那宛若小狗的眼神，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么，但最后還是轉身直接離開了，沒有答應，但卻也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