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 翻天覆地
艾倫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咖啡，那透亮的咖啡在銀湯匙的攪拌之下，慢慢地旋轉著，就好像是過去一年的時間，在黑暗之中兜兜轉轉，困住自己的腳步卻只是讓生活變得越來越糟糕而已；可是，抬起頭，眼前那波光粼粼的碧藍大海就在視野里鋪陳開來，剎那之間，彷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無比開闊起來。
“所以，‘盡善盡美’，你在擔心什么？”艾倫還是重新回到了公事上來，即使撇開朋友關系不說，艾倫對于投資這個項目也是真心有興趣的，“我閱讀過劇本了，你的工作真的令人驚嘆。你知道我是真心的。”
雨果輕笑了起來，“這對我來說很重要。”然后認真想了想，“最大的問題就在于，我是按照自己為男主角來撰寫這個劇本的，但現在看來，我卻不一定適合出演這部作品。我也不確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作為一名編劇，我還有很漫長的道路需要走。”
“所以呢？”艾倫似乎沒有看到問題所在，“這依舊是一個出色的劇本，依舊是一個值得投資的項目，這是毋庸置疑的。”
雨果認真看了看艾倫的眼睛，發現艾倫居然是在說真話，他眼神里的真摯著實再清晰不過了，“你是說真的？即使我不擔綱男主角？”
“當然，為什么不？”艾倫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根本沒有任何的質疑。
雨果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就輕輕勾勒了起來，“可是馬克告訴我，這個項目達成合作的必要條件就是，我必須成為男主角——這是我可以理解的，作為演員，我的確干得不錯；但作為編劇，我的信用額度還有待提高。”
“拜托，雨果，你沒有必要在我面前謙虛。”艾倫搖了搖頭，那薄薄的唇瓣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容，“你是一名出色的演員，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你對于電影來說最大的價值，卻是你對角色、對劇本的準確把握，你有一雙挑選作品的敏銳眼光。‘盡善盡美’這個劇本，即使撇開其他所有因素不說，這也是一個值得投資的項目。更何況，編劇那一欄里所屬的是你的名字。”
雨果眉毛微挑，“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我不出演男主角，你也愿意投資？”
艾倫攤開了雙手，“伙計，不然我們打一個賭，這部作品即使沒有你的參演，你僅僅只是作為編劇出現在制作人員名單里，這部作品也肯定可以成功？”
“哇哦，這是一個重磅賭注。”雨果嘴角的笑容徹底釋放了開來，“不過，對于我來說，其實我沒有什么好害怕的，畢竟，我可不是那個簽支票的人。”
“所以，答應我，你會認真考慮馬克的提案。”艾倫再次提出了這個要求，“我知道，你和史蒂文先談了，而史蒂文是你的朋友，所以你勢必會先考慮他，但…增加一個競爭者，我想史蒂文不會介意的。”
雨果呵呵地笑了起來，“我可以答應你，我會認真考慮的。”
艾倫這才心滿意足地轉過頭，看向了眼前一望無垠的大海，心情前所未有地開闊起來，“雨果，另外還有一件事，我覺得你應該可以給我一些意見。”雨果抬起頭看向了艾倫，用眼神表示了疑惑，“其實前段時間，史蒂文和我在談一個真正的合作項目，我以股東的方式投資夢工廠，然后協助他們設立自己的發行部門。”
“可是，這樣和華爾街資金注入有什么區別？”雨果不太理解這個合作項目的意義，夢工廠就是不希望大財團資金的介入，如此才可以保持自己創作的獨立性。但是，現在接受艾倫的資金，只是換湯不換藥而已。
艾倫搖了搖頭，“不，不一樣，我不是以我們家的名義，只是以我個人的名義。”就好像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大衛格芬、杰弗瑞卡森伯格一樣。
雨果微微點了點頭，“可是你對電影一竅不通，接下來在電影制作過程中產生分歧呢？”
“所以我才想征詢你的意見，這個投資是否值得做，而且，如果投資的話，我希望你可以成為我在夢工廠里的代言人，發表意見。”艾倫話音才落，雨果就一臉詫異地看了過去，這讓艾倫連連擺手，“相信我，這純粹是商人的算盤，和我個人沒有直接聯系。你知道，這是盡可能保證夢工廠獨立性的方法，同時又不會讓外來資金影響夢工廠的專業，而且，讓你成為代言人，這也是史蒂文他們能夠接受的方案。”
“你確定？確定不是因為你對我有好感，所以盲目做出的決定？”雨果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直接就提了出來。
艾倫反而是因為雨果的坦白而笑了起來，“不，絕對不是，我不是意大利人。”這一句話也讓雨果哈哈大笑起來，“其實我原本也考慮過其他人選，史蒂文也在考慮里克羅森之類的人選，但這個位置太過敏感，需要一個我們彼此都信任——甚至大衛、杰弗瑞也都能夠信任的人來擔任，所以，我們才把目光放在了你身上。當然，你可以拒絕，我今天提起這件事，也不是希望你接下這個位置，而是詢問你，夢工廠的這筆投資，你覺得如何？”
雨果一時間覺得大腦里有無數訊息涌入進來，最近奮進精英經紀公司面臨的困境，最近索尼哥倫比亞影業、二十世紀福克斯、華納兄弟等公司的大動作，最近夢工廠的閃亮登場…瞬息萬變的商場之上有太多太多的信息，雨果覺得自己很難掌控全局，但值得肯定的是，夢工廠真正地把目光放在了建立發行部門上，這也意味著歷史軌道又一次發生了改變。
“值得，我是這樣認為的，而且我是真正誠摯地如此認為。”雨果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讓艾倫陷入了沉思，“以一個演員的身份。”艾倫不由莞爾，“至于你的提案…我暫時不能給予你任何回復，但我肯定愿意好好思考。不過，事先可以給你一些警告，我對于電影作品十分在行，但對于管理、經營方面，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能者。”
艾倫眼底的笑意涌現了出來，“放心吧，那不是你需要擔心的問題，我們都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原本以為只是一次舊友重逢，但沒有想到卻發生了如此多情況，似乎自從他成為“洛城機密”的制片人之后，打開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門，整個世界又開始翻天覆地變化了。這些變化太過迅速，而雨果還需要時間好好學習、慢慢消化。
“你的咖啡涼了，我們回去再更換一杯吧，我可不想成為一個糟糕的主人。”雨果禮貌地說到。
艾倫回頭看了看，然后低頭露出了一抹笑容，“我想還是等下一次吧，不要忘記了，你還有另外一位客人。”雨果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小心翼翼地站在大廳立柱后面的詹姆斯弗蘭科，他幾乎都忘記了這個小家伙居然也在，“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雨果，作為朋友我可以給你一個忠告嗎？”
雨果詫異地看向了艾倫，因為艾倫一向都固守朋友底線，不會侵犯他的個人隱私，更何況，他對詹姆斯的事情估計是一無所知，但他此時為什么會如此說呢？雖然疑惑，但雨果還是點了點頭。
艾倫微笑地說到，“很多時候，問題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我們自己不愿意放過自己罷了。”
艾倫的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對詹姆斯也完全沒有任何了解，但是艾倫卻可以在詹姆斯那忐忑的神色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樣，他也可以在雨果的眼睛里看到壓抑的錯雜。他自己就經歷了這樣的過程，過去一年多的時間，他就在不斷折磨自己，放任自己沉淪在痛苦之中。可是，真正放開之后，才發現那些折騰只不過是自己的執著罷了。所以，雖然艾倫一無所知，但他卻知道，雨果有心結。
“如果我逾越了，那么我再次表達我誠摯的歉意，希望不會破壞我們之間剛剛恢復的友誼。”艾倫隨即又恢復了紳士風度，禮貌地說到，這讓雨果微微扯了扯嘴角，“讓我送你出去吧。”
雨果和艾倫一路走出了別墅，看到兩個人走了過來，詹姆斯立刻移開了視線，假裝只是在打量周圍的景色，但視線余光卻緊緊跟住雨果的身影，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自己的判決。
詹姆斯甚至在想，如果雨果要趕他出去，那么他就死皮賴臉地躲在房間里不出來，不是因為除了這里之外，他在洛杉磯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而是因為他想要留在這里，雖然即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但他就是想要留在這里，準確一點來說，他希望留在雨果身邊。
抬起頭，詹姆斯就看到了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雨果，此時雨果正好背光，身后那璀璨的陽光宛若一個光環一般環繞在雨果身邊，讓他看起來挺拔而偉岸，居然讓詹姆斯有那么一瞬間的晃神。可隨即，詹姆斯就開始轉身逃跑，他不想要面對雨果，因為他害怕面對雨果。
“站住！我想，我們需要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