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6 鼻青臉腫
“巴德懷特，不要像你搭檔一樣，做一個娘們。”
艾德那充滿嘲諷的話語在片場里回蕩著，就好像一只巨人手掌般，一點一點將羅素拖入巴德的世界里。
這場戲前后拍攝了四次，才算把打斗的部分全部拍攝完畢。真刀真槍的對打幾乎消耗了雨果和羅素兩個人的所有體力，但整場戲卻還沒有結束。艾德把事情的真相全部揭曉，隨后巴德也把他知道的線索串聯了起來，兩個人把整個事件拼圖拼湊了起來，艾德說服了巴德一起合作揭曉謎底，捉出幕后黑手。
好不容易得到了柯蒂斯的確認，這場戲全部拍攝完畢，現場所有人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他們甚至比羅素、雨果兩個人更加緊張、更加疲憊。
羅素看著眼前的雨果，雨果整個人蜷縮在保險箱旁邊，一塵不染的襯衫和西裝早已經凌亂不堪，甚至還沾染了血跡；那整齊伏貼的發型也徹底亂成了鳥巢，滿頭大汗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眼角和嘴角迸裂的血液更是參雜著汗水變得濕噠噠、黏糊糊，他整個人就像是從垃圾堆里拖出來的流浪漢。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胸口猛烈地起伏著，那輕輕一觸碰就會徹底瓦解的脆弱在干澀的唇瓣上漾了開來。
可是，那雙琥珀色眸子里除了疲憊之外，卻閃爍著不容動搖的堅定。那一抹堅定，讓他看起來…完美無比。
眼前的人，是雨果，更是艾德。在電影開始之時，令所有人深惡痛絕的艾德，其實，即使是現在，艾德依舊讓人喜歡不起來，但卻讓人不得不敬佩，那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佩服在心底激蕩著。
羅素忽然眼眶就有些濕潤，一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演技的力量。剛才這場戲，明明所有的爆發都在他身上，明明所有的細膩也都在他身上，那種錯雜的轉變堪稱是整場戲的最大亮點；可是他所有的爆發卻都比不上雨果內心的掙扎，那種眉宇之間、眼睛深處的復雜情感，似乎包含著太多太多的訊息，在雨果所飾演的艾德身上，不是單純的善良或者邪惡，也不是簡單的討厭或者喜歡，那種游走在黑白之間灰色地帶的錯雜，讓人不得不動容。
眼前宛若受傷猛獸一般的艾德，蜷縮在角落里著傷口，將那種內斂到了極致，卻也飽滿到了極致的情緒，清晰地展現了出來。也許，依舊沒有人會喜歡艾德，因為野獸始終都是野獸，即使他受傷了，也不能掩蓋他嗜血兇殘的本性；但是在這一刻，卻沒有人會排斥艾德，沒有人。
羅素終于真正地明白了雨果此前和他說話內容的意思，演技是可以學習的，但卻很難復制，因為每一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表演方法，也有屬于自己的表演特色，只有發揚出自己的風格才能真正塑造出震撼人心的角色。
羅素狼狽地轉過頭，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濕潤，然后走向了雨果，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雨果抬起頭來，愣了愣，然后嘴角漾起了一抹笑容，宛若晨曦般溫暖，這是雨果，不是艾德。雨果抓住了羅素的右手，然后站了起來，笑呵呵地拍了拍羅素的手臂，“剛才的表演很精彩，我很慶幸，我們在一個小時之內把這場戲結束了。”
說完，雨果就準備轉身去處理傷口了——他是真的受傷了，可是羅素卻叫住了雨果，他猶豫了一下，張嘴說到，“謝謝。”
雨果沒有明白過來，皺起眉頭看向了羅素，可是羅素卻沒有解釋地打算，只是再次說到，“我是說真的，謝謝。”然后，羅素給了雨果胸膛一拳，轉身就率先離開了。留著雨果一個人站在原地滿頭霧水。
“雨果，你沒事吧？”約瑟夫跑了過來，皺著眉頭打量著滿身瘡痍的雨果，薩摩拉和查理茲也緊隨而至。
查理茲看到了雨果嘴角和眉尾的傷口，秀氣的眉毛打結成了一團，湊上去仔細看了看，還抬手輕輕撥了撥。雨果立刻就倒吸一口涼氣，“嘿！女人！”查理茲卻是抿了抿嘴，輕輕點了點下巴，一股子認證的口吻，“還好，沒有瘋。”
一句話惹得雨果也是哭笑不得。
“所以你是真的受傷了？”約瑟夫此時也注意到了傷口的真實性，雖然都只是擦傷，但傷口都十分明顯，更重要的是，雨果的臉上被羅素狠狠毆打了幾圈，現在已經有些地方可以看出淤青來了。“上帝，你接下來的戲份要怎么拍攝？”
雨果卻是呵呵地笑了笑，不想卻牽扯到了嘴角，疼得齜牙咧嘴，讓約瑟夫和薩摩拉都是一臉無奈，而查理茲則很不給面子地直接就笑了起來。雨果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接下來戲份不是更為真實嗎？否則艾德剛剛才被毆打了，緊接著就又相安無事地出現在大屏幕上，這看起來多奇怪。”
“可是，我們還有幾場戲是在艾德和巴德打架之前的。”查理茲一臉認真地說到。其實雨果的“傷勢”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嚴重，只需要在化妝的時候稍微掩蓋一下，投入拍攝時利用燈光和拍攝角度，就看不出來了。查理茲這是在故意逗雨果的。
雨果不由就愣住了，他當然知道化妝技術可以遮掩，可是他現在還沒有看到自己的臉頰受傷到底有多嚴重，化妝可不可以遮掩。被查理茲如此嚴肅地一說，他也頓時開始擔憂起來，影響到后續拍攝進度，這可不是小問題——在電影開拍之前，柯蒂斯就和雨果談過這件事了，他們的進度很趕。
雨果慌忙地跑到化妝師那里去，拿起鏡子來確認情況。看到雨果那狼狽的模樣，雖然知道這不是笑的時候，但約瑟夫、薩摩拉和查理茲互相看了一眼，還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雨果，剛才這場戲為什么那么投入呢？那么拼命…”柯蒂斯連忙走了過來，關心雨果的情況，結果就看到化妝師滿臉擔憂的表情，他的話語就不由頓住了。
雨果卻是按了按自己左臉的肌肉，疼得微微咧嘴，然后點了點頭，“恩，明天估計會淤青，但到底有多么糟糕就不知道了。”雨果回頭看了看化妝師，“上太多粉底的話，特寫會露餡的。此前艾德幾乎都不上妝，突然白得像吸血鬼一樣，這也太奇怪了吧。”
旁人都在擔憂不已，可是雨果自己卻是一臉坦然，回過頭來就看到了柯蒂斯，雨果也就沒有等化妝師的回答，而是接著說到，“在這場打架戲之前，還有幾場戲沒有拍攝完畢？我們要不今天趕拍？就是不知道會不會來不及。”
柯蒂斯木然在原地，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只能是看向了化妝師。化妝師示意讓雨果轉過頭來，認真地檢查了起來。
以前雨果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畢竟在拍攝過程中很難瞻前顧后，想要把這場戲拍好就必須全力以赴，那么勢必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其實今天羅素的表現是十分出色的，而且他也沒有真正使全力——否則幾乎是不還手的雨果可能模樣還會更加糟糕。最重要的是，剛才這場戲效果完全超出預期。
化妝師無奈地朝柯蒂斯點了點頭，雖然他們都不知道明天淤青的情況具體會如何，但必須做好兩手準備。
柯蒂斯低下頭認真思考起來，可是看到雨果那一臉狼狽的模樣，還是忍俊不禁。雨果只感覺口腔里一陣不舒服，他拿起了旁邊的紙杯，吐了一口唾沫，但卻全部都是鮮紅的血液。這一幕讓周圍一圈人都完全僵硬住了，柯蒂斯笑容還沒有來得及釋放開來就僵硬在了嘴邊，雨果頓時就感覺到了四周投射過來的視線，他反而是笑了起來，“沒事，只是一點牙血而已，口腔內壁里被磨破了而已，我不是吐血。”
看著雨果如此淡定的模樣，柯蒂斯真是五味雜陳難以形容，“以前聽說你敬業，但只有真正合作過才知道，你的確是一名優秀的演員。”這話讓雨果聳了聳肩，卻沒有任何得意的姿態，柯蒂斯深呼吸了一下，“這場打架戲份之前，你還有一場戲要拍攝，就是和查理茲的那場戲，本來是打算明天拍攝的，但現在…”
其實也就是剛才這場打架戲份里的誘。因，艾德和林恩滾。床單的那一場戲份。本來這一場戲是要先拍攝的，可是下。城區警局這里的租用時間就要到了，所以劇組不得不做出調整，把必須在局內現場拍攝的戲份提前完成，這才使得艾德和林恩的這場對手戲挪后了。
“這場戲是發生在晚上的吧？”雨果細細地想了想，“給別墅的主人打一個電話，詢問一下，今晚凌晨的時候我們可以過去拍攝嗎？如果可以的話，就直接過去。不行的話…就在商議看看，是不是到棚內可以完成。”林恩所居住的別墅也是租賃來的外景地。
柯蒂斯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辦了。”柯蒂斯又再次打量了一下雨果那糟糕狼狽的狀態，此時他總算明白了為什么雨果如今在好萊塢如此大牌，但和他合作過的劇組依舊對他贊不絕口。所有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嘴角勾勒起無奈的笑容，搖了搖頭，然后柯蒂斯這才轉身去忙碌了。今天拍戲日程又要調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