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0 和樂融融

　　表演結束了，羅蘭顯然對雨果是再滿意不過了，顯然綠屏演技的挑戰對雨果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不過雨果卻沒有著急下結論，而是開口說到，“羅蘭，你知道，我對綠屏還是不太熟悉，整個空間感抓得不是很準確，我們可以再拍攝幾條看看，一來是讓我再適應一下環境，二來也是看看是否會有更好的選擇。”

　　其實雨果剛才最明顯的感覺就是空間感的差異，比如說一開始往下俯瞰是整座城市，這是從高空戰斗機上方往下看，但實際上雨果和地面的距離只有不到三英尺（一米），視線焦距的調節自然還是不夠真實的；再比如說這個鏡頭最后是以看到外星人飛船結束，雨果往前的視線也就不到十碼的距離，但實際上飛機至少還要飛行三十秒才能靠近飛船，焦距也不太準確。

　　這就是整個三維空間感的問題。雨果現在不是在吹毛求疵，也許這場戲確實拍攝得很好，他過去監視器后面看了也會很滿意，但他依舊要求再次拍攝，主要還是想適應一下綠屏演技的整個情況，對空間可以有更加立體的認識。這也是雨果對于細節的一貫堅持。

　　在羅蘭看來，雨果的堅持是沒有必要的，商業電影不會對這些細節有太多講究，只要不扭捏不做作不夸張不出戲，這就足夠了。因為人們根本不會在意演員的表演細節，這不是“死囚漫步”，雨果的要求聽起來著實矯情。

　　但羅蘭站在原地看了看雨果那一動不動的視線，回想起剛才雨果因為不適應綠屏演技而專注地從各個方面去豐富自己的知識，虛心請教了許多問題，這一份敬業態度讓他剛才感嘆連連。而現在，雨果顯然也依舊是在秉持著這樣的敬業態度，至少，雨果是希望成品更加出色，那么，他們的目標就是一致的。

　　“好！再拍攝兩條看看效果。”羅蘭點頭答應了。

　　再次投入拍攝之后，兩條鏡頭很快就拍攝完成了，羅蘭看著監視器，反復重新播放著畫面，他可以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些什么不同，但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對演技這件事從來都沒有研究，他所有的天賦和精力都集中到了大場面的調度和節奏的掌控上了，但羅蘭可以明顯感覺，最后這一條感覺最舒服，有一種流暢感，似乎可以讓觀眾有更加清晰的觀影效果。

　　羅蘭不由在腦海里進行構想，把雨果的表演放到電腦特效之中，這讓他的心情不由就好了起來，“很好！完美！”羅蘭朝雨果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然后再次感嘆到，“完美！”

　　雨果一直在注視著羅蘭，羅蘭站在監視器后面許久沒有說話，前前后后至少反復觀看了剛才拍攝的鏡頭不下十次。如果按照以前的習慣，雨果也會到監視器后面一起觀看，這是對自己表演的一種審視，但是今天他卻沒有辦法，他現在就完全被卡在座位里——避免接下來還需要重新拍攝。

　　一直到羅蘭豎起了大拇指，雨果這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也朝羅蘭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工作人員剎那間一擁而上，幫助雨果從座艙里走出來，好不容易從那憋屈的大盒子里走了出來，薩摩拉就遞來了紙巾，讓雨果擦擦額頭上冒出的汗珠——攝影棚內拍攝最大的好處就在于沒有天氣影響，此時還是一月份，但攝影棚內卻已經溫暖如春，剛才的拍攝也讓雨果出了不少汗。

　　雨果接過紙巾，朝監視器方向走去，此時工作人員都忙碌了起來，因為接下來要拍攝飾演史蒂夫隊友們在戰斗機里的鏡頭，他們也需要像雨果那樣，坐到一比一的模型里完成拍攝。羅蘭也和道具師到一旁商談，看史蒂夫的飛機和其他飛機是否需要表現出差異——不是型號的差異，而是表面所留戰斗痕跡的差異。

　　所有工作人員都在為了下一個拍攝忙碌著，桑德拉則出現在了監視器后方，反復觀看著雨果剛才的拍攝，察覺到雨果靠近的身影，桑德拉不由好奇地說到，“為什么你這么挑剔？這只是一部商業電影，你也需要如此精益求精？難道不顯得多余嗎？”

　　桑德拉和雨果是好朋友，她一向是有話直說的，她知道雨果喜歡這樣，這也是兩個人成為朋友的重要原因。所以，桑德拉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對雨果的鄙視。

　　雨果愣了愣，卻是呵呵地笑了起來。十七年之后，在“地心引力”的綠屏環境里奉獻了職業生涯最佳演出的主人公——雨果個人認為桑德拉在其中的表演甚至超過了為她奪得第一座奧斯卡小金人的“弱點”，現在居然在嘲諷自己的精益求精。

　　當然，雨果也知道，現在的桑德拉可沒有演技可言，她就是完全的花瓶，依靠傻大姐形象本色演出。“獨立日”的賈思明和“生死時速”、“二見鐘情”沒有太大的區別。

　　桑德拉被雨果笑得莫名其妙，直接就給了一個白眼，“笑得像個白癡，我難道說錯了？大家走進電影院是為了看特效場面，誰會注意你的視線放在哪里。”

　　雨果還是呵呵地笑個不停，但卻開口說到，“舉個簡單的例子，當你看到我做對著空氣說話時，你會有什么感覺？”

　　“瘋子。”桑德拉撇了撇嘴。

　　“但事實上我是在和另外一個時空的人對話。”雨果接著說到，這讓桑德拉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差別就在于，簡單的表演之中，作為觀眾，你看不到另外一個時空的人；但是認真的表演，卻會讓觀眾看到我正在和另外一個時空的人對話。”換而言之，也就是把電腦特效和演員表演結合起來時，達到融為一體的效果。

　　“你是說‘人鬼情不了’？”桑德拉一下就反應了過來，她可不是真的傻大姐。

　　鬼魂也算是另外一個時空的人，雨果覺得表達不是那么準確，但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可以這樣說。”這話倒是讓桑德拉感興趣起來，再次看向了監視器，雨果也把視線投了過去，然后指了指監視器屏幕，“你看這里，我的視線在這里、在這里，在這樣的小屏幕上可能只是相差——我不知道，大概十五度或者二十度左右，但是放到大屏幕上，配合整個電腦特效，觀眾跟隨主角視線俯瞰的內容就有很大的差別，你知道，大概就是物理之類的東西。”

　　桑德拉不由微微點了點下巴，“我明白了…”細節差別果然決定一切，而雨果的演技之所以出色也就是來源于這些細節的咀嚼和品味，不動聲色地將角色塑造起來，“但，我還是覺得你在搗亂，你知道，這是商業電影，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點的，放輕松，你需要的是放輕松。”

　　桑德拉還是一點都不給面子的駁斥了雨果，如果羅蘭在旁邊，不知道是否會拍手叫好。

　　這話讓雨果無奈地笑了起來，“我有我的堅持，相信我，未來有一天，你也會理解我的。”也許十年之后吧。雨果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桑德拉毫不介意地聳了聳肩，“我不在乎。”這讓周圍的幾個工作人員都輕笑了起來，桑德拉看著雨果那無奈的表情顯得很得意，還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說：不要太氣餒。這讓雨果更加哭笑不得了，桑德拉此時卻突然說到，“嘿，伙計，你找雨果有事？”

　　雨果一轉頭，就看到了愣頭愣腦的威爾史密斯。

　　“抱歉，抱歉打擾你們的工作，我只是想要和雨果握握手。”威爾不斷地擺動著手臂，就好像雙腳在輕輕跳動一般，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可以看得出來他的自信和從容，但他不斷抿唇瓣的動作還是泄漏了他內心的緊張。

　　“放心，他不是自由女神像，你可以觸摸到他。”桑德拉的一句調侃讓所有人都爆笑了起來，而雨果居然也很是配合——做出了自由女神像的動作，然后看著威爾詢問到，“書籍還是火炬？”

　　威爾嘿嘿地傻笑了兩聲，指了指雨果的右手，“火炬，可以嗎？”

　　未來縱橫好萊塢十五年的“史皇”威爾史密斯，此時不過是剛剛進入電影圈一年的小新人，但是好萊塢卻已經從他的親和力中看出了巨大的票房潛力，再加上經紀公司的推動，他很快就坐上了票房明星寶座。威爾也是好萊塢里唯一一個在票房持久力和爆發力上能夠和湯姆克魯斯相提并論的明星——雖然還是有所不及，但作為黑人，他卻與丹澤爾華盛頓支撐起了半邊天。

　　眼前的威爾雖然有些拘謹，但整體來說還是比較放松的，而且僅僅只是初次見面他就感和雨果、桑德拉一起開玩笑了，從這里就可以窺見未來威爾交到無數好友的強大親和力和膽魄了。

　　“如果你堅持的話！”雨果把右手放了下來，握著拳頭就放在了威爾面前，這顯然不是握手的姿勢，威爾猶豫了一下，就抬起右拳撞了撞雨果的右拳，然后用抬起右拳在雨果肩膀上用力捶了一下，“呦，伙計！”

　　用力，這是真的用力，就好像真正的黑人好友碰面時一樣。

　　雨果臉上的笑容不由就綻放了開來，“呦，伙計！”然后也給了威爾肩頭重重一拳，不過雨果還是不熟練，倒像是打架一般，讓旁邊的桑德拉樂不可支。雨果自己也是不由笑著搖了搖頭，“所以，你這次出演的是什么角色？今天應該沒有你的戲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