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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章 大亂將起

  羅希秉突然撕開此前的所有偽裝,露出了他酷吏的真正面目,這對于奉杜士儀之命留守主持大局的張興來說并不意外,對于王容來說更不意外。(搜讀520)可是,對于安北牙帳城中數量龐大的官民將卒來說,這卻如同晴天里響起的一個霹靂,震得很多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倏忽之間貼滿全城的那些布告,充滿蠱惑力的言辭,都讓多年來潛移默化,受到杜士儀某種洗腦式教育的人們起了不小的騷動。大多數安心于穩定生活的人固然嗤之以鼻,甚至對羅希秉這么一個人渣義憤填膺,但也有極少數人本來就不甘心于平淡的日子,即便多年來的篩選排查,總有那么一兩個漏網之魚。因此,羅希秉強奪大權后不過十日,他的案頭就已經有了十七份報告。

即便其中有的報告根本就是他派出去的隨從聽人口述記錄的,即便有的報告連字都歪歪斜斜寫不齊全,內容漏洞百出,即便有的報告乃是匿名而為…可是,在這十七人次的告密中,羅希秉還是很驚喜地看到,他終于用天子的威權,以及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在杜士儀多年來扎下的鐵籬笆上打開了一個突破口  此時此刻,他把楊國忠送給自己的這些隨從全都召集了起來,先是慷慨大方地重重賞賜了眾人一通,緊跟著就環視眾人一眼,嘿然笑道:“各位跟著我遠來安北牙帳城,只要能夠做出些成績來,楊相國必定會重重有賞。現如今,我們已經成功了第一步,但接下來,便是最重要的一步,你們可知道商鞅立木的故事?”

  楊國忠選來的這些人都識文斷字,可對于那些經史之中的典故,他們就著實兩眼一抹黑了。直到羅希秉對他們耐心解釋了一遍,其中一個才恍然大悟地說道:“羅侍御的意思是,重賞告密者,激發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從而加快杜士儀下臺?”

  “沒錯,他既然避而不露面,正好借用這個機會,讓他不得翻身”

  “可萬一他突然回來,動用武力的話,我們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據我所知,此前羅侍御接手的前鋒營上下已經開始有些騷動了,雖說是因為那個杜隨被杜大帥杖責停職,兵權才能暫時落在我們手里,可這些將卒據說都是杜士儀親自拔擢任用的,很多是孤兒,對杜士儀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一旦他們嘩變,我們就沒有任何勝算了”

見剛剛還七嘴八舌,神態振奮的眾人,突然因為其中某人的這樣一番話而變得鴉雀無聲,羅希秉暗恨杜士儀積威之盛的同時,卻更明確了一個事實——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案頭,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擔心的是什么。只要重賞了第一批告密者,一定會有層出不窮的人效仿,而你們要做的,就是立刻把這些人都拎出來,編入我的衛隊。他們得了厚賞,卻出賣了杜士儀,一定會被安北牙帳城中其他人排斥,只能抓住我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至于你們,我想已經足夠向楊相國交差了,可以回去了”

  見眾人面面相覷,羅希秉便提醒道:“你們不是擔心杜士儀萬一突然回來,屆時會風云突變?我橫豎已經是豁出去的人了,一條命不足惜,楊相國也已經答應好好照拂我的家人,可各位家里還有妻兒老小吧?不在這時候見好就收回去享福,陪著我在這安北牙帳城繼續鬧下去,到時候也陪我一起送命嗎?”

  羅希秉把話點得這么透徹,眾人你眼看我眼,都不得不承認,他們固然想討楊國忠開心,固然想要大撈一把,可這次的收獲也算是不錯了,羅希秉掌握財賦之后,既然慷他人之慨狠狠送了他們一筆錢,再待下去萬一杜士儀回來,就和吉溫當初在云州陷害杜士儀,所帶的從者全都下場凄慘一樣,他們哪個能逃得過去?

  “羅侍御高義,咱們心領了,異日一定會在楊相國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沒錯,以后羅侍御有事盡管說話”

  “厚賞告密者,以及編練這些人為衛隊的事情,包在我們身上”

眼見一個個人唯恐自己后悔似的,一個個答應得爽快,隨即溜之大吉,最終空蕩蕩的屋子里只余下自己一個人,羅希秉不禁苦笑了一聲。李林甫當年權勢煊赫的時候,看似黨羽眾多,可樹倒猢猻散,死后子婿遭人清算,竟是連一個為其鳴冤的人都沒有。如今他也是,看似張牙舞爪兇相畢露,其實他身邊根本就沒有靠得住的人,就連這些迫于楊國忠嚴命而不得不跟隨自己到這來的人,一有借口也全都想要開溜可杜士儀呢,在他這樣的威逼利誘之下,安北大都護府的屬官,下頭諸軍中的中高級軍官,竟是沒有一個投誠的,連私底下表示親善的人都沒有這是一個何其令人恐懼的事實,因為這意味著,安北牙帳城已經完完全全是杜士儀自己的獨立王國所以,把楊國忠派來的這些人打發回去,也是為他自己做個見證即便杜士儀殺個回馬槍,到時候他就算死了也能拉對方做墊背  五日之后,杜士儀仍然沒有歸來的跡象,羅希秉的厚賞卻終于有了結果,用一封告密信作為投名狀,加入他的衛隊,便能得到每月比尋常將卒的俸祿高五倍的優厚待遇,他竟是也募集到了兩百余人聽上去這樣的成果很了不起,可在杜士儀帶走了城中主力之后,安北牙帳城還有四萬余軍民,也就是說平均兩百多人之中只有一人告密應選。盡管如此,他還是依照此前的承諾,把楊國忠送給自己的這些隨從全都打發了回去。

  而等到這些人一走,他便召集了自己僅僅兩百余人的衛隊,將此前那些人的離去解釋成,自己派他們回去向天子和右相楊國忠稟報,必定會罷免杜士儀諸如此類云云,以此堅定人心。等到這些得了他大甜頭,同時大大得罪杜士儀的人表示忠心,他才拋下了另一顆重磅炸彈。

  “安北牙帳城的南北兩市之中奸商極多,我要立刻開始盤查,而這樣一樁任務,我就交給你們,作為檢驗爾等忠誠的標準我知道,你們之中很多人都是多年郁郁不得志,如今我就給你們權力,給你們威嚴,你們不妨讓這里上上下下的官民將卒,好好知道你們的厲害”

  這樣的撩撥,所有人一下子如同打了雞血似的,高聲應喏。

當看到這么一批人雄赳赳氣昂昂地領命而去時,羅希秉就知道,自己的愿望已經實現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他怕的根本就不是亂,而是亂不起來;就如同他怕的不是杜士儀回來,而是杜士儀不回來,就這么在外頭和他耗上了他倒要看看,自己把杜士儀的大本營鬧得天翻地覆,天怒人怨的時候,杜士儀還是否能夠安安心心在回紇牙帳蹲著  羅希秉并沒有估計錯一幫唯利是圖的小人究竟有什么樣的戰斗力。果然,只是短短兩天工夫,南市北市就是一片人仰馬翻。平日里被人輕視,被人欺負的怒火,在自恃有后臺的情況下陡然爆發,差點把所謂的查問演變成了一場洗劫。在這樣的亂象之中,此前沉默了多日的安北大都護府牙兵終于驟然出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鎖了南北兩市的入口,逐一開始抓扣這批人的時候,一時自然滿城叫好。

  而在這個緊要關頭,羅希秉卻在一個僥幸逃脫的衛士前來告密之后,立刻造訪了王容的寢堂。

  “如果我沒有記錯,杜大帥不在,我已經代表陛下接管了安北大都護府的大權,敢問夫人,今日牙兵出動是怎么回事?”

  面對羅希秉的質問,王容的反應卻異常冷淡:“羅侍御這話實在是好笑,我一介婦人,從來不管官面的事情,你不問張長史,不問安北大都護府的其他屬官,卻來問我?”

  “一介婦人?若夫人只是一介婦人,張長史何必在每次見過我之后,都會立刻來見夫人?”這是羅希秉經過仔細觀察和打探之后,發現的最大一個隱秘,由此進一步修正了他從前對王容的認識。此時此刻揭破了那層窗戶紙之后,他就越發措辭強硬了。

  “夫人別以為我的那些衛士在南北兩市都被扣了,我就孤立無援,我的背后不止是楊相國,而且是陛下,而且是整個大唐想當初楊萬頃還曾經被張審素的部將劫持,可結果如何,他一路扶搖直上,而張審素卻不但自己死了,還禍延子孫,其二子縱然刺楊萬頃身死,自己也同樣枉然送命,因為對陛下來說,忠勝過孝更不要說,事到如今,杜大帥捫心自問,可敢說自己忠義無雙?可敢說陛下就真的冤枉了人?”

  “你…”

  王容登時柳眉倒豎,一時氣得臉色發白,重重一捶扶手的她正要發火,突然就軟軟癱倒了下來。隨侍在身邊的莫邪慌忙上前去,執手一探之后立刻高聲叫道:“快,快去請大夫”

  “夫人何必惺惺作態,我敬夫人女中豪杰,想來你還不至于因為我這區區兩句話,就突然發什么病”

  見羅希秉竟是出言如此刻薄,莫邪頓時恨得咬牙切齒。她怒瞪著羅希秉,一字一句地說道:“羅侍御如果還想你家中妻兒老小能夠保全,就閉上你這張臭嘴夫人有孕在身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只是從來不想聲張,若是因為你而有什么三長兩短,你一個人償命都不夠”

王容居然懷孕了?這怎么可能,她都多大年歲了  羅希秉的第一反應,便是杜士儀的這位夫人以此要挾,好教他知難而退。然而,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哪里會因為一個婢女信口一句話就退縮,因此當即冷笑道:“我倒聽說過老蚌含珠的美談,可如果我沒記錯,夫人的年歲可是很不小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種時候有了身孕,以為是我羅希秉是三歲小孩不成?”

  莫邪已然怒急,正當她想要不顧一切動手教訓丨一下這個大膽狂徒的時候,她只覺得有人突然使勁拽住了自己的袖子。低頭一看,她便發現王容蒼白的臉上雖然仍不見血色,但眼神卻很凝實,心中一動的她便沒有貿然沖動,彎下腰扶著她坐直了身子,隨即就垂手退到了女主人身后。

  “這是我的家事,本來就與羅侍御你無于。信也好,不信也好,悉聽尊便。我王容因為陛下恩準而跟隨拙夫到這安北牙帳城來,至今不過寥寥數月,安北牙帳城中官民將卒敬我是拙夫的元配妻子,于是對我客氣禮敬,可誰若是相信他們會聽我一介婦人之言,那就不但是昏聵,而且是愚蠢了莫邪,送客”

  羅希秉今天既然來,而且把話說得那么露骨難聽,甚至連王容仿佛是氣出了個好歹來也不閃不避,他本就是成心把事情鬧大,逼得對方翻臉,軟禁甚至是傷害自己這個天子的欽使,逼得所有背后人等全數現身。所以,他哪里肯就這么走,不等那莫邪逼上前來強硬送客,他就突然手腕一翻,露出了一把匕首,然后出人意料地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夫人,我不妨在此下最后通牒,你若是不下令安北大都護府的牙兵,把我那些被扣押的隨從衛士全都放出來,我也只有一死以報君恩了。想必我死了是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堂堂御史臺殿中侍御史卻死在這安北牙帳城,朝中上下又會是怎樣的軒然大波?杜大帥就算昔日再大的功勞,張審素的昨日想必就是杜大帥的今日”

  “好個狂徒,你竟然敢威脅夫人”莫邪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正打算憑借多年來歷練出的卓絕身手,直接把羅希秉擒拿下來,可一個人影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進了門來。

  “羅希秉,你適可而止下令抓了你部屬的是我張興,和夫人有什么關系?你身為朝廷命官,居然到晉國夫人的寢堂來以死相逼,你簡直是丟盡了朝廷命官的臉”

  闖進來的張興怒喝了一聲后,見羅希秉趁機離開莫邪老遠,他仿佛剛剛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頓時又有些懊惱。果然,羅希秉根本不在乎這樣義正詞嚴的指斥,只是強硬地冷笑道:“我可不是那些沒腦子的武將,不吃你這一套激將法張興,我知道你是武藝超群的文官,你最好離我遠點,否則哪怕我在脖子上劃出一條最淺的傷口來,回頭被人看見,這安北大都護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脫不了于系”

  “我也知道,你們一定會想,過得了今日,過不了明日,我總不成時時刻刻這樣一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嘴長在我自己身上,不能自刎,我還能絕食,只要你們不想讓我死在這,不想被大唐當成叛逆,就別和我來這一套”說到這里,他就目視王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夫人,事到如今,你還不肯屈尊降貴,親自出面,去放了我那些受了委屈的部屬嗎?”

  見張興那張臉仿佛氣得發青,看向自己的眼神卻顯得很沉靜,王容便擺擺手制止了欲言又止的莫邪,勉強支撐著站起身道:“羅希秉,你既然如此要挾,我也無話可說。好,我這就親自去南市和北市,你可有膽子和我同行否?”

  “那就不必了”羅希秉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了,譏誚地挑了挑眉,“杜家人煽動民意的本事,我早就聽聞多時了,可不愿意送上門去給人踩不過,夫人也請記好了,聲敗名裂興許能嚇住很多人,可我羅希秉的名聲無關緊要,所以還請不要來那一套,至于張長史,煩請留下來陪陪我這個光桿子殿中侍御史把我的所有衛士一個不少地給我放回來,我就這么一個簡單的要求”

  可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折損了杜士儀多年來在安北牙帳城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威信?

  莫邪已經急得眼睛都紅了,可看到王容就這么徑直往外走,張興則是怒瞪羅希秉,她即便再氣再急,也只能慌忙跟隨上去。等到了外頭,她又拗不過女主人的決意,命人去預備牛車,自己隨扈在側,等到了南市時,已經是傍晚時分,距離最初牙兵抓人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半日。

  南市的門口里三層外三層,聚攏了整整上千的民眾。本來南北兩市中不過只有商人,和尋常牧民以及農人的關系并不算太大,可羅希秉招攬在身邊的都是些得勢便猖狂的人。他們不但利用羅希秉給他們的職權把那些商人整得夠嗆,而且對舊日有些仇怨的人也同樣不放過,因此民怨極大。如今被拿下的消息一經傳出,除了少數的人確確實實是來看熱鬧的,大多數人竟都是來控訴聲討的。

  王容的牛車抵達未久,一傳十十傳百,很快,聚攏在此的人全都得知了杜士儀的妻子晉國夫人王容親自到了這里,未幾就蜂擁而至。面對這樣洶涌的人流,本就擔心王容出什么事情的莫邪頓時更緊張了。尤其當有人高聲向王容討個說法,究竟會如何處置這些仗著欽差的勢胡作非為的家伙時,四周立刻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附和聲。

  在這樣的情勢下,王容搖頭拒絕了莫邪規勸自己不要出去的要求,竟是出了牛車,站在了大庭廣眾之下。她到安北牙帳城之后,曾經因為杜士儀的提議,以游牧民族的習慣,作為女主人招待過不少族酋的妻室以及女兒,但終究不過到這里數月,熟悉她的人遠遠還沒有那么多。

  “各位的訴求,我都聽到了。本來,我今天過來,是想違背自己的心意,違背你們杜大帥在安北牙帳城立下的種種規矩,請求安北大都護府的那些牙兵把抓了的人放出來,可是,你們既然已經告訴了我,這些家伙究竟都于了些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如果再這么做,便太對不起自己做人的良心了”

  見底下赫然起了一陣騷動,很多人大惑不解,王容便將羅希秉以死相逼的事情和盤托出,尤其是強調了羅希秉威脅自己若是死了,杜士儀就會被大唐視作為叛逆。果然,底下的騷動立刻發展成了一片大亂。有些人還不明白兩件事怎么會關聯在一起,但人群中卻立刻有人解釋說明,到最后一下子如同炸了鍋似的,人人為之大怒。

  事到如今,原本心中焦急的莫邪終于恍然大悟。可是,她的心里卻完全高興不起來,王容此舉固然是完全正確的,可是,羅希秉的威脅怎么辦?如果對方真的破罐子破摔,那杜士儀又該如何自處?

  然而,王容就仿佛根本沒有想到這件事似的,在揭破那層窗戶紙后,便吩咐莫邪去召今次領牙兵出動的龍泉過來。當這位跟隨杜士儀多年,被民間視作為杜家義子的青年現身,當眾向王容稟報了羅希秉招攬的那些衛士的種種罪狀,包括這三天的種種劣行,包括從前的一些惡舉…等到他說完,四周罵聲一片,竟是群情激昂。王容更是適時透露,長史張興被羅希秉以死相逼,硬留在了安北大都護府,人群更是一下子炸開了鍋。

  “這樣的酷吏,早就應該殺了”

  “天可汗怎么會這樣昏聵”

  “朝中一個個都是奸臣,容不下杜大帥這樣的人才也就罷了,可安北牙帳城離開長安這么遠,憑什么他們還要插手”

  面對這些越來越離譜的叫罵聲,莫邪漸漸只覺得手心冒汗。眼見王容為了彈壓洶涌的民意,當眾立刻處決了八個強搶民女,致人重傷者,血淋淋的腦袋高高掛在了旗桿上,她終于恍然大悟,知道了杜士儀一直在回紇牙帳不曾歸來,而王容則是苦苦容忍羅希秉的原因。

  如果沒有羅希秉連日以來在安北牙帳城中的胡作非為,怎能反襯杜士儀這些年的恩威?

  隨著那八個血淋淋的腦袋落地,王容心中很清楚,杜士儀和羅希秉之間算是再沒有任何緩沖的余地了,換言之,丈夫和大唐朝廷之間,也沒有任何緩沖的余地了。年過四十而突然說是有了身孕,她的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夠好,羅希秉抵達之后又是連番操勞,根本顧不上調養身體,就在昨天,大夫終于猶猶豫豫地說,胎兒應是已經胎死腹中,傷心再加上痛惜,她已經疲憊不堪。可是,她更知道現在還不是她支撐不住的時候。

因為該來的消息,還沒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待到漸行漸近后,又是一聲響亮的駿馬嘶鳴。

  “急報東面同羅牙帳城急報十日之前,都播懷義可汗帶人拜會了同羅之主阿布思,突然發難將其劫持,裹挾同羅兵馬與其共同作亂,現如今,仆固牙帳城也已經岌岌可危”

  那一瞬間,王容長長舒了一口氣,連日以來積累下的疲憊如同潮水一般涌上腦際,她竟是腦袋一偏,就那么癱軟了下來。她的最后一點意識隱約聽到四周圍一片嘩然,驚呼不斷,而莫邪則是焦急地呼喚著自己。

可她自己心里,卻異常平靜。剩下的事情,其他人自可從容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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