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悍然(下)

　　整個洪家很迅速的調動起來,不畏強敵、誓死一戰的傳統,是洪勝日創立洪家之初就定立下來的。這么多年來,洪家老人帶新人,這個觀念深深地植入了每一個洪家人的心底。

　　之前的半夜,所有的洪家武者都覺得憋屈,可是老爺不在,少爺們沒有命令,于是他們只能隱忍著,透過墻頭參差的磚塊,透過門縫,看到外面那些耀武揚威的皇城禁衛軍恨得牙根癢癢。

現在,禹少爺終于又命令下來了,不管對手是誰,洪家從來不懼一戰　　每一名武者都覺得血液開始沸騰,武氣之中深藏的武者尊嚴覺醒,催動著他們,邁出堅定的步伐,朝著洪府四扇大門聚攏。

很快,在四扇大門后面,各自有百名武者列陣待發。但是比起外面的數千皇城禁衛軍,他們在人數上顯得那么單薄。可是武者每一人,都氣勢高昂,仿佛他們即將要面臨的,不是一場以寡敵眾,幾乎必敗的戰斗,而是要以對的實力碾壓,徹底將敵人從身體到意志上完全擊垮的戰斗　　洪禹大步來到了正門口,他的身后左右跟著洪申和洪寅。在后面,則是整個荒獸騎兵團。正門后面聚集的武者最多,已經達到了一百五十人。看到禹少爺來了,大家自動朝兩邊讓開,洪禹目光掃過眾人,能夠感覺到每個人身上那種昂揚的斗志,而且每個人眼中,都是激動萬分的神色。

　　洪禹詫異了。

他沒有想到,面對數千皇城禁衛軍,洪家的家將們居然能有如此的氣質。在上一世,被無數文藝影視作品歌頌過的慷慨赴死,能有一位已經是難得,而洪家,有一大群洪禹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無限的驕傲：有你們在,洪家怎么可能會敗落他抬首望天,無聲笑得笑了。老天虧待了洪家,第二代各個天才,卻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唯一一個父親還徹底頹廢老天爺厚待了洪家,因為洪家每一個人,未必都是天才,卻全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他笑罷,猛的一拳揮出,一股暗金色的武氣呼嘯而出,狂風大作,沖過了數十丈的距離,轟然一聲將正門沖開,這一聲大響,將外面的皇城禁衛軍也嚇了一跳,堵在正門口的數百皇城禁衛軍,下意識的后撤了幾步。

洪府門外這條巷子,智能通到洪府門口。整個巷子絕不會有第二家于四大天柱洪家分享。現在這條巷子之中,擠滿了皇城禁衛軍,足有兩千多人　　前面的人后退,后面的人猝不及防,一下子就亂了套,跌到了一片,顯得狼狽無比。

　　而就在這個時候,洪禹昂然而出,這一次,他沒有利誘、沒有挑唆,而是堂堂正正調動了太古魔象圖騰的氣勢。

遠古神獸的氣勢加身,而今日的洪禹,比昨夜更加強悍。昨夜只是霸道,今日他的身上,卻凝聚著一股王道之氣　　他走出門來,站在青石臺階上,皇城禁衛軍最前面的幾名將領,恍惚之間竟然生出了一種掉頭就跑,不敢與他直面相對的沖動。

洪申和洪寅站在洪禹身后,相互看了一眼,盡是感慨。少爺的進步實在是太快了,此時比起昨夜,禹少爺的力量已經有了一個質的飛躍,只怕已經達到了六品真淬后期了。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夠突破五品元定,顯化武道圖騰　　更后面,荒獸奇兵魚貫而出,看似緩慢,卻以最短的時間,以洪禹為中心,列開了一道弧形戰陣。

　　洪禹望向那幾名皇城禁衛軍的將領,大手一伸：“拿來”

　　幾名將領一愣：“什么？”

　　“陛下手諭皇城禁衛軍乃是拱衛陛下皇城的力量,每一次調動,都必須有陛下的旨意,你們出現在勛貴區,難道沒有陛下的圣旨？”

　　幾名將領傻眼,洪禹說的沒錯,無論在哪一個王朝,像皇城禁衛軍這樣的力量,調動都需要皇帝陛下親自下令。

　　只不過百里盛世隨時可以弄到圣旨,這個規定對于皇城禁衛軍來說,形同虛設。

　　可是洪禹今天卻偏偏抓住了這個漏洞——關于大夏的各種規章制度、刑律法規,洪禹全都印在了腦子里。

　　家族藏書樓中都有這些藏書,洪禹除了“一目了然”之外,還有“過目不忘”的技能,順帶看了一遍,就全都記下來了。

看到幾名將領呆若木雞,洪禹一個冷笑：“怎么,沒有？那就對不起了　　他大手一揮：“沒有圣旨、擅自調動皇城禁衛軍,形同叛亂給我殺——

　　轟轟轟——

數道恐怖的氣勢沖天而起,三品荒獸率先降臨,雷天獬朝天一聲怒吼,無窮驚雷紛紛落下,皇城禁衛軍兩千人擠在這樣狹窄的小巷里,密密麻麻的戰士,對于洪府的確是一個巨大的壓力,可是現在,雷天獬根本不用瞄準,一道驚雷天降,就能輕松將數十名士兵炸成了焦炭大地夔牛哞吼連連,一道道大地裂縫出現,每一道裂縫都能夠吞噬數十名士兵,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之口　　天空中,四頭變異鬼母雪雕帶領著六頭鬼母雪雕,肆意的宣泄著自己的力量,皇城禁衛軍的弓弩,對它們根本不能構成傷害。

戰斗一起,皇城禁衛軍就成了被屠殺的對象　　而整個勛貴區,全都震驚了。

洪家竟然真的敢動手那可是皇城禁衛軍,這里可是武都在這里打殺了皇帝陛下的軍隊,洪禹瘋了嗎兩千多皇城禁衛軍被荒獸騎兵團攆著不斷后撤,前方的人壓過來,后面的人還沒有退出去,這條小巷頓時成了一片修羅殺場　　原本皇城禁衛軍包圍了洪府,耀武揚威了半個晚上,雖然沒有真的沖進洪府,但是也人人趾高氣揚,覺得算是幫瘋魔公子找回來一點面子。可是誰承想,洪禹一覺醒過來,形勢立刻大變。

　　皇城禁衛軍絕對是精銳部隊,或許比不上武烈精營,但是如果在戰場上,不論遇到任何敵人,都會悍然一戰。但是今天,他們面對的是荒獸騎兵團一邊還有一位二品開神一位三品顯圣放出自己的氣勢壓制。

　　那些將領,根本不可能阻止起有效的抵抗。更何況在荒獸騎兵面前,哪怕是有效的抵抗,真正的效果也非常可憐。

　　這場戰斗從一開始,百戰之師皇城禁衛軍就毫無抵抗的潰敗了。

　　有些聰明的直接爬上了兩側的圍墻,想要翻墻逃生,可是天空中無數驚雷落下,墻頭的士兵頓時化作了一片片飛灰。

　　鬼母雪雕更是一種心理陰暗的荒獸,它們在上空盤旋著,專門等著那些士兵爬上了墻頭,躲開了驚雷,以為逃出生天,欣喜若狂的一躍而下的時候,忽然落下去,將士兵一把抓死。

　　如果是武都程中一般的區域,兩千多強悍的士卒擠在這么狹窄的巷道里,早就用蠻力將兩側的院墻擠垮了。可是這里是勛貴區,幾乎每一家的圍墻,都用陣法加固過。

　　即便是皇城禁衛軍,也別想依靠蠻力轟垮他們。

　　整條小巷內,慘叫聲連成了一片,士卒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洪禹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手,只是面色淡然的站在青石臺階上,看著下面的殺戮。一條條生命在荒獸騎兵團的鐵蹄下葬送,他的膻中穴之中,沙彌法相雙手合十,低著頭,頭頂上一圈佛光朦朧而溫暖,雙唇微動,浩大平和的佛音化為金色的光砂在他的體內流淌。

　　洪禹明白,對于佛門來說,這種殺戮絕對是一場罪孽。可是洪禹卻心如磐石。哪怕他現在很大一部分能力,都來自于沙彌法相,甚至還有威能更大的大日如來法尊等待發掘。

　　洪家沒有退路。

　　自從堪稱大夏開國以來最英明的君王武宗皇帝決定,要鏟除洪家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沒有退路。

　　這必定是一條充滿了血與火的道路,洪家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一路碾壓過去。不管阻攔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敵人。擊敗、碾碎、越過,沒有別的選擇。

　　他心如萬年寒鐵,凍住了怯懦、憐憫、不忍各種情緒。如果洪家只能在一場罪孽之中完成救贖,那就讓我來承受這些罪孽。

　　洪禹不再去看戰場,默默觀想著心中的大日如來法尊：“如有懲罰,請都加諸于我身上吧,我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祈禱完畢,眉心印堂穴之中,大日如來法尊巋然不動,在那一片永恒虛無一般的空間之中,仍舊散發著浩瀚的金光,緩緩旋轉。

　　但僅僅是片刻,大日如來法尊就爆發出了更加強烈的光芒,在那一瞬間,洪禹內視觀想的視野之中,一片璀璨,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在洪禹的感知之中,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這種暫時的“失明”終于慢慢散去,洪禹再去“看”,那一片虛無空間之中,大日如來法尊僅僅變化了一個手印。

　　他細細感悟,卻發現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纏繞在了自己的靈魂之上。

他明白,這是業力。佛法有窮、業力無邊　　可是洪禹不后悔,反而心中很踏實。如果所有的業報都落在自己身上,那么爺爺、大哥和小妹他們就不會厄運纏身了。

　　他微微一笑,再次看向了戰場,才發現原來剛才的感知出現了嚴重的偏差,現實世界之中,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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