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羅迪從可達鴨的身上躍下,落在了霍利爾城外一處不起眼的樹林內,他目光迅速搜索著四周的痕跡,隨即很快確認了那條密道的出口位置。
“就是這里…”
伸手一拽,一面門板便被羅迪從泥土與落葉間拉開,這條密道從坎貝區的那棟民居一直延伸到這里,一旦遮掩起來,幾乎不可能被人發現——不過羅迪在確認內部有不少腳印后,立刻勘察起了附近的痕跡。
對方至少十個人,而地面上并沒有任何掙扎或打斗的痕跡,羅迪仔細尋找,發現有一團新鮮的馬糞,隨后循著馬蹄印找上了一條小路…
“可達鴨!”
有了線索,他立即躍上針尾沙錐沿著道路飛行起來——可是以驚人速度飛越二十多公里后,羅迪卻遇到了一個難題:在經過一座村莊后,他徹底失去了可供辨認的痕跡。
換句話說,羅迪跟丟了。
內心的惶恐讓他心底慌的厲害,但連續幾次深呼吸后,他還是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手指顫抖的打開地圖欄,開始嘗試用最“笨”的方式來推斷對方的位置。
“昨晚到現在——十個小時,活動范圍…”
“對方步行,不可能跑遠,可能途徑的村莊有四個,也可能走小路,但只有一匹馬的話肯定去城鎮進行食物補給…”
現在唯一能用的方式只有“排除法”,他努力用自己多年來累積的一切知識對敵人進行了判斷,確認對方的行進速度、可能的目的地和趕路方式,一番推斷過后,羅迪最終確認有三座城鎮是對方可能經過的。
此時羅迪唯一的優勢就是可達鴨的機動性,他已經來不及去讓索德洛爾集結部隊大張旗鼓的搜索,縱然只靠自己的力量來尋找如同“海底撈針”,可無論能不能成功,他此時都沒有了退路。
“加速!”
羅迪再次躍上可達鴨,朝著遠處飛去。
同一時間,霍利爾城的城市廣場迎來了暴風雨前最后的寧靜。
溫布斯克眼中,喧鬧的人群就像是一群被圈養在圍欄中的羔羊——而在塔斯曼王國中,“羊”也是“食尸鬼”的別稱。
亡靈是牧民,食尸鬼是羊群,不過這些“羊”并非制造食物,而是制造軍隊。
亡靈無法繁殖的特征決定了他們必須靠“侵略”來擴張人口與國土,這是根本無法改變的本質。而多年來的隱忍,只是他們厚積薄發的前奏。
一想到自己即將在王國擴張史上寫下名留青史的一筆,溫布斯克僵硬的嘴角便會擠出一絲笑容,他邁步走入廣場的人群,聽著四周那些商販的叫賣、民眾的討價還價,輕聲感嘆:“享受你們最后的時光吧…”
可沒等他拿出藥劑,四周突然間傳來的喧嘩卻讓溫布斯克皺起了眉頭,人群齊齊扭頭望向了廣場外圍,討論的低語聲傳到了這位藥劑師的耳旁——
“什么意思?來這么多軍隊要干什么?”
“安格瑪公爵要演講么?”
“不對…怎么還有騎兵?”
溫布斯克猛然間察覺到了不對,他立刻邁步爬上旁邊一處高臺,定睛一瞧,不遠處發生的一幕讓他臉色驟變!
那趕來的隊伍中,一名穿著布袍的女人舉起了手中的戒指,下一刻,兩名混跡在人群中的亡靈侍從竟是一起發出了痛苦的哀嚎,本能的拔劍想要反擊…
而他們的動作更讓這支軍隊確認了某些事實,士兵們“嘩啦”的一聲集體豎盾,隨即揮劍開始了圍攻!
“怎么可能?!”
溫布斯克腦海中瞬間亂作一團,他根本沒想到議會的計劃竟然會被識破,一時間只想知道到底是誰背叛了議會——可隨即他意識到現在一切已經晚了,所以在短暫的思考過后,他立即揮手示意混跡在人群中的侍從們發起突圍。
亡靈都是怕死的,溫布斯克絕對不想自己被這些人類圍死在這里。
僅剩的十八名衛兵當即行動,抽出長劍便朝著相反方向的街道涌去,溫布斯克并未顯露身形,而是低頭跟隨著騷動的人群一起向另一個方向涌去:這種時候冒出頭絕對是傻子,他不相信這些軍隊敢將廣場所有的平民都堵住,而只要能逃開圍捕,溫布斯克隨時可以繼續執行第二階段散播的任務。
他拉住兜帽努力向前擠著,可沒跑出幾步,卻發現前方傳來了大聲的喧嘩——
“怎么回事!?”
“為什么攔住我們?”
“到底出了什么事?”
溫布斯克抬起頭,發現前方竟然同樣涌出大量士兵,豎起的盾墻完全封鎖了街道…
他心中預感不妙,轉頭望去時,發現自己的隨從已經和另一端的士兵們發生了激烈的戰斗,因為數量壓制和司鐸的圣光協助,這些亡靈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節節后退之際完全處于了被動。
“該死…”
溫布斯克低聲咒罵,四下望去,發現城市廣場的六處出口有五處被牢牢圍住,只有最小的那個出口在逐個“放人”——阿卡莎手持戒指照向前方,同時以大范圍“凈化之環”排查并凈化著這些平民,在士兵們的努力維持下正一批批將人放出廣場。
“凈化一切亡靈!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目標!”
六個出口被提圖斯、惠靈頓、阿卡莎和另外三名司鐸逐一把守,數量超過三百的平民被堵在了五個出口前,擋在人群前方的每一位士兵都頂著巨大的壓力…然而在那群亡靈被擊潰后,他們終歸將廣場的情況徹底控制下來。
可隨著阿卡莎這邊“放人”的事實被發現,四周的人群立刻開始朝這個出口涌來,士兵們的壓力陡然增大數倍,人群因為恐慌而擠壓在了一起,無論怎么勸說都沒有用,另一側的出口甚至出現了踩踏現象,然而無論市民的呼喊有多慘,士兵們的表情卻依舊不敢有任何放松。
溫布斯克也由此明白了一個事實:霍利爾城的主人明白廣場即將發生什么,并且很清楚這場瘟疫會導致什么樣的后果,所以他為了阻止自己,甚至能夠以平民的死亡為代價!
這是一個愚蠢、殘酷卻又讓溫布斯克別無選擇的決定。
“算你們狠…”
溫布斯克表情猙獰的低吼出聲,他停下腳步,瞇起眼睛望向四周密集的人群,“既然這樣…那就沒有辦法了。”
木質瓶塞被“啵”的一聲拔開,這位亡靈藥劑師直接將那瓶“誘導藥劑”拿了出來,隨即猛然拋向空中。
“啪!”
下一刻,玻璃瓶被灰色的“死靈之擊”打碎,綠色的液體四濺開來,隨著溫布斯克的“灰霾術”吹向了廣場四周各處…
這樣的聲音與動作在混亂的人群中并不起眼,甚至藥劑被打碎的聲音都被人群的喧鬧遮掩住。而那些藥劑則順利的呈霧狀散播開來,逐漸飄向了廣場前方的民眾…
“咳咳咳…”
“咳咳…怎么——”
只是十秒鐘,在隊伍中瘋狂擁擠的人群便傳來了咳嗽聲,有人因為胸口的疼痛而彎下了腰,隨即卻是窒息般掐住了自己的喉嚨…
一階段瘟疫早在數周前便開始散布,雖然多數人只是偶爾咳嗽,卻同樣是“瘟疫攜帶者”——因此除了阿卡莎“凈化之環”籠罩的區域,其他幾處出口的人群都出現了類似的狀況,甚至連一些持盾士兵都劇烈的咳嗽起來。
三位教派司鐸的實力比不上阿卡莎,他們無論怎么凈化,都只能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平民們栽倒在地,并被其他人踩在腳下…
廣場中不斷有人痛苦倒地,掙扎間甚至張大嘴巴瘋狂的吼叫起來,而某一刻,他們卻像是斷電的玩偶般突然停止了所有動作,繼而連呼吸也一并消失。
死亡來臨的毫無征兆,一名又一名平民在痛苦中失去了生命,廣場中剩下的人中竟有超過百人倒在了地上——未感染瘟疫的人群望著身后,都是不明白發生了什么,而下一刻,迎面飛來的一片“骨矛術”卻直接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噗噗噗…”
魔杖猛揮,這些平民在溫布斯克眼中與草芥無異,他抬手間便造成了大量傷亡,也立刻讓提圖斯等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不過此時溫布斯克已經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否會暴露,他直接拿出了一張議會給予的高階卷軸,在血液浸滿大地之際狠狠撕開——
“以血肉為代價…為塔斯曼的榮光而戰吧!”
劇烈的波動彌漫開來,剛剛死亡的一具具尸體被灰色的死靈氣息盡數籠罩,繼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它們的身體表面生長出了一層骨質鎧甲,手指向前延伸出了鋒利的指甲,超過五十名雙眼閃爍幽藍光芒的亡靈士兵就這樣緩緩站起了身…
這是卷軸死靈召喚:骨甲士兵的效果,而同一時刻,因為瘟疫而復生為食尸鬼的市民…同樣從地面上漸漸起身。
一位穿著鎧甲的士兵從地上躍起,嘶吼著想要襲擊盾陣,然而下一刻便被一柄騎槍“啪”的砸碎了腦袋——
“感染瘟疫者,殺無赦。”
惠靈頓的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憤怒…被他殺死的士兵一個小時前還為他牽過馬,然而此時,他卻不能有一絲仁慈的斬殺對方。
戰爭,直到現在才真正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