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疾病”在這個時代被歸咎于“幻象詛咒”之類虛無縹緲的法術,但羅迪作為一個現代人,對于這些病癥的看法卻要客觀的多。風云網 “幽閉空間恐懼癥”、“廣場恐懼癥”、“黑暗恐懼癥”羅迪都有了解,所以他很清楚阿卡莎現在的情況的確糟糕——但凡她有一絲思考能力,也不會這么毫無節操的直接鉆羅迪帳篷。
“先停下,別鉆了。”
“我、我、我…”
“我不走,你也別動,我說你聽,行么?”
單薄的簡易帳篷終于不再晃悠,小小的空間內,阿卡莎戰戰兢兢的縮成一團——羅迪無奈的捂住臉,只覺鼻息間都是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這叫什么?宅男也有春天么?
想當初自己在游戲里跟個天煞孤星一樣,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結果穿越之后自己的女人緣似乎比原來多了幾十次方一樣,真是可悲可嘆啊…
若是普通人,恐怕唯一想到的就是借機多占些便宜,不過羅迪對阿卡莎當真從未放松過警惕——雖然希望這個“神牧”能加入隊伍幫忙,可在對方來歷底細尚未摸清時,他真不敢隨意信任。
所以在制止了阿卡莎的動作后,羅迪直言道:“我知道你害怕,不過我想問問…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我怕黑…”
帳篷內此時漆黑一片,阿卡莎說這話的時候,手指是緊緊抓著羅迪的胳膊的——極端的恐懼下,她的行為完全處于本能,完全沒有思考能力。
“放輕松,我說放松…”羅迪費了半天勁才把阿卡莎的手掰開,想了想,直接抬起手,啟動了戒指上的光芒。
柔和的光亮出現時,羅迪能很清晰的感覺到阿卡莎身體似乎放松不少,她微紅的眼睛緊緊盯著發光的戒指,之前有些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復下來。
“現在好些了么?”
“那就好,我正好有些問題要問你,你就坐在這里回答吧。”
阿卡莎趕忙點頭,身體卻是又朝羅迪靠了靠,似乎剛要離光芒更近些才安 羅迪躲無可躲,只得向后仰了仰身子,道:“說說你以前的經歷吧,從哪里來,又是怎么會到那種鬼地方碰到我的。”
他本以為阿卡莎會推脫或諱言不語,卻沒曾想她立刻毫無遮掩的說出了一切:如何進入“蝮蛇十字”,如何來到霍利爾城,為何想到脫離教會…阿卡莎根本沒有任何隱瞞的意圖,盡數和盤托出。
這些東西早就憋在心里太久,阿卡莎的郁結和恐懼很大程度上都是負面情緒不斷累計所造成的,而羅迪的問題,卻正好打開了她的話匣子,讓積攢已久的苦楚、郁悶和傷心終于找到了一個發泄途徑…
隨著阿卡莎的講述,羅迪終于明白霍利爾城的密道原來是“蝮蛇十字”所造,而她出現在“典籍室”,則是因為蛇王薩迦…
羅迪默默的聽著,雖然他沒學過心理學,但終究習慣理性分析并解決問題——顯然,現在的阿卡莎最缺乏的便是“安全感”,而自己需要的則是她的治療神術,如此說來…
他眼睛一亮,驀然想到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辦法。
阿卡莎講述完了自己的經歷,那積攢已久的負面情緒清空之后,她發現自己的恐懼似乎減輕了許多,而原本空白的腦海也緩緩恢復了思維能力——她揉著紅腫的眼睛,低聲道:“我…我感覺好一些了…”
羅迪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讓阿卡莎“心病”好了不少,不過如此更要乘勝追擊,他想了想,將自己的解決辦法說了出來:“你的經歷很復雜,所以我現在可以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像那兩個傭兵一樣,接受我的雇傭,為期三個月,我會簽一份協議確保契約有效。
或者…你可以選擇追隨我,我的部下在王國有領地,你可以擁有全新的、合法的身份,同時再也不用擔心教派對你的報復。”
“想好了就給我答復。”
羅迪的話語堪稱切中要害——因為“新身份”和人身安全的保證,正是阿卡莎目前所需要的 所以她當即激動的回答道:“我、我選擇追隨你”
這句話說完,阿卡莎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呼出一口氣,渾身竟然一下子充盈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羅迪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徹底改變了阿卡莎,他此時正帶著忐忑的心情望著面前的面板,而在看到那個彈出的對話框后,才終于松了口氣——
是否接受阿卡莎的追隨?
羅迪二話不說點了選擇接受。
“追隨契約”,這便是羅迪剛剛想到的辦法——這是被玩家早已忽略的一種契約聯系,不過用在這里,卻立刻解決了兩人都在苦惱的問題:阿卡莎被系統強制成為無法威脅羅迪的戰友,而羅迪則為她提供了庇護,解決了后顧之憂 這個契約的效果很直白:羅迪以后所獲得的經驗將自己留存95剩下6會分給阿卡莎作為“酬勞”,而阿卡莎則在戰斗時有義務無條件協助羅迪。
之前和索德洛爾等人的關系都是建立在軍隊系統的從屬之上,之后便是一起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戰友情誼,早已穩固異常,是以羅迪根本就忘記游戲里還有這么一個可以約束npc的契約…在游戲中,“追隨”只能是np玩家,可玩家普遍對無法復活的np沒興趣,所以“追隨契約”一直冷門,幾乎被人遺忘。
可這么一個冷門契約,此時卻成了一個能立刻見效的“控制”手段,有契約約束,阿卡莎在戰斗中必須協助羅迪,而他只需損失6經驗,便能換取一個不會背叛的“奶媽”…這對于“死不起”的羅迪而言,絕對是筆劃算買賣。
他心情大好,看阿卡莎還在坐著,便道:“現在好些了?那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阿卡莎正在努力適應著新角色,心病雖然好了不少,但對于黑暗的恐懼卻并沒有立竿見影的消失,她望著羅迪的戒指欲言又止,最終低聲道:“能…能讓它一直亮著么?我還是有些怕黑…”
羅迪揚了揚眉毛,隨后竟是很痛快的伸手摘下戒指,直接放在阿卡莎的手掌上:“以后你拿著它,怕黑就點亮。”
有契約在,羅迪不怕阿卡莎卷東西跑路,他這么做是對“契約”信任,而不是對阿卡莎信任——可阿卡莎卻不這么看,她握著這枚溫熱的戒指,竟是一瞬間感動的不知說什么好,幾乎是含著淚水將它戴在了手上…
羅迪沒意識到其中關節,將她送到原本的帳篷后便回去休息了。可躺在簡陋床鋪上的阿卡莎卻半宿沒睡,只是呆呆的望著這枚驅散黑暗和恐懼的戒指,輕聲自問道:“這就是被人信任的感覺么…”
她輕輕嘆息,許多年來…阿卡莎還從未像此時這般平靜與滿足過。
埃隆歷6b年10月2日。
陰沉的天空下,靜語森林外的基格鎮漸漸變得冷清起來。帶著寒意的空氣中再沒有往日熙熙攘攘的叫賣聲,即便是白天,大街上也顯得空蕩蕩的,只有中心區域的傭兵工會和草藥鋪等幾家大店還在開著,不過卻也門可羅雀,來客稀少。
對于這個時代的人類而言,寒冷的冬季到來時,一切外出活動都是能避免就避免的,何況基格鎮今年稅收比以往重的多,讓收入拮據的居民們更沒閑心去進行其他貿易。
有貧就有富,在這個貧富差距極端的時代里,街上凍死再多無家可歸的乞丐,貴族們照樣會在溫暖的壁爐前,若無其事的享受著精致的食物。
而作為基格鎮的擁有者,特蘭卡子爵同樣如此。
“福特莊園”的主臥室內,這位子爵大人正在侍女的服務下挑選著參加晚宴的衣服,身材高大而面容英俊的他算得上艾弗塔領地有名的風流人物。此時這位子爵正琢磨著今晚要邀約宴會上哪位貴婦共度良宵,目光則頗為自得的看著落地鏡中那健美的身材。
自戀的子爵大人正想讓侍女拿來另一身衣服,哪知回過頭來,卻發現兩名侍女竟不知何時倒在地上,完全昏迷過去…
“誰?”
他轉過身來,發現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無聲無息的站在身后,對方那蒼老而丑陋的面孔上,一雙冰冷的灰色眸子正淡漠的直視著他的眼睛——
“安薩丁大人。”
下一刻,特蘭卡子爵單膝下跪,低頭喊出了面前這位死靈法師的名諱…
顯然,這位艾弗塔領地內的子爵大人,早已經成為了安薩丁手下最聽話的鷹犬。
“我收到了你的回信,于得不錯,現在收攏的資源已經足夠,下一階段的準備已經可以開始了。”
安薩丁的話語讓特蘭卡有些激動,他趕忙回道:“為了奧古斯丁陛下,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為了給安薩丁湊資金,特蘭卡將今年的各項稅率足足提升四成,搞的領地內怨聲載道,不過顯然平民的死活和他那“偉大”目標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特蘭卡正是“靈魂抽離藥劑”所制造的傀儡之一——說是傀儡,實際上仍舊保留了原本的意識和行事作風,而在沒有遇到“傀儡之主”的時候,和正常人表現的毫無區別。
又加上平日里安薩丁根本不讓他接觸亡靈的情報網絡,所以這樣的傀儡,根本無跡可尋,沒有任何破綻。
“我來是有些事情要說,”安薩丁聲音低沉,透著許些寒意:“關于試驗的事情暫且推遲,把帕爾領領主的資料給我。”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給你兩天時間,還有…查出那個叫‘羅迪,的家伙到底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