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此時的心情微微有些焦急,她愈發覺得羅迪落得如此境地,完全是因為之前自己任性胡鬧的原因,可到得此時,無論她怎么用話題去挽回,羅迪依舊是“你們聊你們的,我吃我的”——這樣呆了許久之后,莎莉最終還是心軟下來,決定去和這個家伙聊幾句天來讓他挽回些顏面,可剛抬起頭時,卻發現羅迪正直直的望著自己…
這樣的直視令莎莉一下子臉頰有些發紅,可隨即她卻發覺羅迪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詭異,那目光也微微偏了偏,挪向了一旁——而順著羅迪的目光望去,莎莉發現他此時看著的,正是自己身后的侍女梅爾。
梅爾也察覺到了羅迪的目光,有些疑惑的問道:“羅迪隊長,有什么么需要我幫忙的么?”
“哦,能幫我…”羅迪微笑著拿起手邊的酒杯,晃了晃道:“…倒上酒么 “好的。”
梅爾點頭應道,隨即走到羅迪身旁,倒酒的時候,卻發覺這位斥候隊長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身上…
這、這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梅爾,連莎莉都有些不理解羅迪為什么要這樣了——無緣無故盯著人家侍女看于什么?梅爾又不可能是什么壞人,難不成他喜歡這個類型的女 女孩子的聯想能力都是突破天際的,吃飛醋的本事更不用提,此時莎莉雖然不太相信羅迪會腦袋抽筋到看上摸樣平凡的自家侍女,可這樣的想法卻仍舊讓她心里酸酸的…
當然,作為這個世界原住民的莎莉,此時絕對不會想到羅迪正在擔心的是 實際上,幾分鐘前羅迪是在百無聊賴的琢磨“狩魔獵人”的進階任務,后來實在想不出來,便突然奇想,試圖去比較提圖斯與惠靈頓這兩位騎士誰更厲害,于是他便暗中打開了“周邊人物狀態欄”,想看看他們倆誰的等級更高。
然而正因為這個原因,他立即察覺到這間屋子內的某個人…不太對勁。
所有侍女、甚至約翰管家的名字,在羅迪看來都是表示無害的“綠色”,而唯獨莎莉身后的侍女,基礎等級卻幾乎和羅迪平級,顯示為黃色。
“周邊人物狀態欄”無法顯示一個陌生人是敵是友,所以他心中雖然警覺,又不能直接去詢問梅爾的身份——萬一她只是暗中保護莎莉的女保鏢呢?
不過謹慎的羅迪還是覺得這種情況不太對勁,尤其是公爵府之前出過阿爾法那樣的“亡靈間諜”后,他絕不會天真的認為這里一點貓膩都不會有。所以待這位叫“梅爾”的侍女在自己身旁倒酒時,他突然打斷了魯本斯主教關于“信徒與教派間關系”的談論,直接問道:“對了,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塔斯曼王國的亡靈?”
這樣的話語問出來時,所有人都是一愣,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剛給羅迪倒完酒的梅爾。這位侍女心中一突,但因為往日里就表情木訥慣了,此時卻也沒有露出什么多余表情,只是面色不變的緩緩退到了莎莉身后…
“塔斯曼?那里已經許久沒有什么消息了,羅迪隊長,難道你能說出些新鮮的東西?”
被生生打斷的督主教皺眉望著羅迪,他現在對這個不起眼卻又不禮貌的斥候隊長已經有了很大意見,所以此時話語已然隱約帶刺。
可一旁的安格瑪公爵卻眉頭微微上揚,隱隱想到了什么,不動聲色道:“塔斯曼王國存在已有上千年,雖然大多數時間保持沉寂,可我記得他們與卡倫王國間還是有過幾次交流的,并且都保持著友好的態度。如果沒記錯的話,上一次有他們的消息,應該是二十二年前了。”
羅迪和公爵對視一眼,雖然兩人從未有過多少交流,可此時他們卻頗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安格瑪的話給了他一個繼續表達的機會,所以羅迪當即接話道:“是這樣的,前一段時間,我從一位吟游詩人那里聽說了一個亡靈的名字和一個故事,似乎叫…安薩丁還是什么…故事說的是亡靈試圖毀滅整個大陸之類的,我一直在想,塔斯曼王國會不會這么做?”
羅迪一邊說話一邊有意無意的瞥了眼站在莎莉身后的梅爾,“環境敏銳”的戰斗姿態讓他即刻確認了某種可能,但羅迪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別的,魯本斯的冷哼便讓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僵住—
“簡直是無稽之談”
這位督主教一揮手,顯然對羅迪的言論完全嗤之以鼻,“吟游詩人的話也能信?道聽途說來的故事也能信?羅迪隊長,你難道覺得這樣的事情很有趣?
這便是不留情面的批駁了,他的語氣雖然依舊平靜,可上位者那種頗有氣勢的威嚴還是令餐桌上瞬間安靜下來…
羅迪揉了揉眉心,沒有回應。安格瑪公爵的表情疑惑不定微瞇著眼睛,望向了魯本斯;莎莉則和兩名騎士一樣,一頭霧水的左看右看,不明白到底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此時餐后甜點已經端了上來,也差不多意味著午宴的結束,魯本斯倒也沒興趣繼續揪著羅迪不放,轉而把今天來這里的另一個目的說了出來:
“算了,我們說些別的——之前在尚未抵達霍利爾城時,本杰明主教便在寫信中不斷提起莎莉修女對神術的修行天賦極高,如今親眼所見之后,我也是確認了這樣的事實。”
見桌上除羅迪外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轉了過來,他繼續道:“這次演講結束后,我也準備返回‘圣殿,,所以我希望能帶莎莉修女一同返回,并參與進行為期兩年左右的‘圣殿進修,。”
“這是‘圣殿,每隔五年才會進行一次的篩選,我本人在這次計劃中也只有一個名額,所以還望公爵大人成全,也算是我對魯西弗隆家族的…感謝。”
魯本斯話音一落,餐廳內便倏然靜了下來。
安格瑪公爵微瞇著眼睛,飛速思索著魯本斯這些話語背后所隱藏的信息,而莎莉則皺眉發愣,還不明白這樣的“進修”是什么意思。
不過很快她便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經聽聞過的事情:每隔6年,督主教以上的“玫瑰十字”神職者都會在各地挑選出一些天賦極高的年輕人,并將其帶到“圣殿”進行兩年或更久的培養…以往這些人都是被稱為“天才”的存在,而進入“圣殿”修煉結束之后,實力暴漲不說,連地位也會隨之水漲船高,那些年輕的過分的主教、教區主教便基本都是這樣的人物。
而現在,魯本斯卻告訴莎莉,她擁有了這樣的機會和資格 心中先是喜悅,可隨后卻猛然一顫…
為期兩年。
想到這個時間限定時,莎莉一下子察覺到了這樣的機會意味著什么——如果她跟隨督主教離開這里,那恐怕兩年時間內,她都將再也無法見到羅迪 莎莉感覺自己的呼吸都突然變得困難起來,雖然以往她也會因為吟游詩人口中“公主與騎士”悲歡離合的故事而傷感落淚,可這樣的事情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那種巨大的無措便立刻像山一般壓了過來…
她的眼神一瞬間迷茫無比,心中不斷地冒出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去還是不去?怎么和羅迪說?他會不會等我?會不會我回來以后他已經遠走高飛了?又或者…
如果這樣的事情抽離開來說,莎莉絕對能把問題思考的清晰透澈,可此時因為腦子里想著羅迪,所謂的“平衡利弊”便立刻在感性思維面前被徹底忽略 她微張著小嘴,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但沒等莎莉回答督主教什么,羅迪的話語卻很突兀也很無情的想起在耳邊:
“這是好機會啊如果多呆幾年的話自然更好,最好一直留在那里不回來 多呆…幾年?留在那里…不回來?
莎莉呆立在那里,腦子里嗡嗡的響著,卻根本不敢相信羅迪說了什么——他難道根本就不愿意看到自己么?難道他希望自己離開再也不回來?
他、他、他怎么能這樣?
難道他就這么討厭自己么?
女孩子的想法一鉆牛角尖,絕對是七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莎莉聯想起自己之前表白時羅迪的表現,心中那股子酸楚頓時住不住的涌現出來,鼻子一酸,眼淚差點直接掉下來。
“我…我身體不太舒服…”
莎莉捂住嘴巴,望著羅迪足有三四秒,晶瑩的淚花在眼眶中閃爍著,隨后卻是倏地轉身,抽泣著跑出了餐廳…
這樣突兀的轉變令魯本斯錯愕的愣住,隨即立刻把“罪魁禍首”歸咎于胡亂說話的羅迪,他有些惱怒的將目光轉向這個斥候隊長,怒斥道:“羅迪隊長,你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督主教常年身居高位,這樣撕破臉皮的怒斥當真是有著一股子氣勢的,可羅迪面對這樣的問題卻根本理都不理,直接起身,對著前方舉起了手臂…
這架勢就像一言不合準備動手的流氓一般,督主教眼角抽了抽,心道年輕人真是太狂妄了,竟然一言不合便想直接動手么?
看到羅迪的反應,魯本斯當即起身準備做出應對,口中準備攻擊的神術禱文已然開始念誦,可施法過程剛到一半,他便發現了問題——
羅迪根本看都沒看他,反而對準了莎莉座位后方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