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的黑暗終于過去,陽光重新灑落在天地間,距離太遠了,漂浮在高空中的蘇唐,只是一個小黑點,聞香和習小茹都看不清蘇唐到底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
當最后一縷黑色的云氣被蘇唐吸納進去時,沖蕩在周圍的無形波動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種無所不在的壓力也消散了。
聞香和習小茹剛想飛上去看個究竟,突然看到蘇唐從空中直線墜落。
在慣性的作用下,蘇唐的速度越來越快,可是,他始終沒有運轉靈脈,聞香和習小茹都露出擔憂之色,不管蘇唐的實力變得多么強,以這種速度與地面相撞擊,又沒有運轉靈脈,那么十有八九會受重創。
下一刻,習小茹看到蘇唐雙眼緊閉,心中當即大驚,陡然釋放出星隕訣,向蘇唐跌落的地方射去。
只是,習小茹的速度慢了一些,當她沖過來,蘇唐已經和地面重重撞擊在一起。
詭異的現象出現了,沒有轟響、沒有震蕩、沒有沖擊,什么都沒有發生,如果說蘇唐急速墜落的身影象一顆鐵球,那么大地就成了一塊豆腐,蘇唐在剎那間已經沒入大地深處。
“蘇唐?”習小茹疾呼一聲,身形已然掠至,她只看到,地面上留下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似乎直達地底深處。
這時,聞香也飛了過來,兩個人面面相窺,蘇唐剛才所展現出的力量,好像已經違背了常識,在地面上留下這樣一個洞口,為什么一點聲音都沒有,周圍安靜得可怕。
“小心”習小茹眼角瞥到了什么,一邊向聞香示警,一邊向后飛射。
聞香立即一個倒翻,掠出十余米遠,讓開了那個洞口。
轟…一道氣浪從洞口中激射而出,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速度沖上高空,正撞在一片云層上,云層中央的云氣被絞散,露出了一塊圓形的蔚藍色天穹。
洞口周圍的地面在隆起,越來越高,同時出現了無數道裂紋,當膨脹至幾十米方圓時,隆起的土地終于被撐得粉碎了,轟地一聲,化作無數沙石四下飛濺,附近數百米方圓的林木,幾乎被沖擊波一掃而空。
下一刻,一條人影從沖擊波中射出,直撲向習小茹。
“蘇唐?”習小茹一愣,旋即看到了蘇唐嘴角的微笑,她明白了,蘇唐是想驗證自己得到的力量。
欺負人么?習小茹冷哼一聲,反手抽出天煞刀,全力向前揮出。
其實習小茹也想知道蘇唐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蘇唐的氣息,在最開始的時候非常強大,之后在一天的時間內一直持續衰減。
習小茹的天煞刀,在空中留下一片光滑的刀幕,釋放出的刀勁,如一條怒龍,咆哮著卷向蘇唐。
蘇唐手中持著一柄三尺余長的黑色劍鋒,筆直迎向習小茹釋放出的刀勁。
在氣勢上說,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了,習小茹的刀勁卷動著上百米方圓的空間,而蘇唐只有三尺黑鋒,看起來就像是用一根牙qian去攻擊一頭戰象。
但實際上,蘇唐的劍擁有無堅不摧的力量,隨著他向前激射的身形,習小茹釋放出的刀勁從頭到尾全部被絞散,光滑的刀幕也在瞬間粉碎,緊接著,天煞刀和魔劍變撞擊在一起。
轟…習小茹象撞在山岳上一般,身形被震得出去,這時,聞香的身影從蘇唐后方摸來,手中持著雙劍,也不說話,一劍刺向蘇唐的背心,另一劍斬向蘇唐的脖頸,出手極為狠辣、迅捷。
開玩笑也要有節制,所以聞香沒敢動用生死決,她的生死決可算是最邪惡的靈訣了,能破盡天下靈器,萬一魔劍受到她的死氣腐蝕,后悔莫及。
蘇唐轉身,手中的魔劍輕輕掃出,在撞擊的瞬間,聞香手中的靈劍便象紙糊的一般破碎了,身形更是不由自主,旋轉著飛了出去。
蘇唐穩下身形,低頭看著魔劍,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他明白了,大祖之前,各階修行者的境界其實都是一種,那便是舉重若輕 尤其是晉升為大祖后,每個修行者都在拼力修行大訣,以期待自己在戰斗中所展現出的殺傷力更強大一些。
可突破了大尊的瓶頸,蘇唐發現,他的認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舉重若輕很容易,只要靈力足夠強橫就可以了。
他現在所達到的,是舉輕若重的境界,只有三尺黑鋒,卻似乎把天地之力全部握在手中,每一擊所蘊含的劍能,連他自己也感到吃驚。
習小茹看向蘇唐,她突然想起了師祖當時的評價,大祖級的修行者,就像是一群揮舞著菜刀相互劈砍的幼兒,比的是運氣和勇氣,只要誰先傷到對方,誰就能成為勝利者,因為他們的身體與菜刀相比,太過脆弱了。
等到了大尊、或者是踏入圣境,修行者的身體才算真正長大,有的甚至會比刀劍更堅韌,到了這個時候,影響勝負的因素越來越多,比較的是綜合實力 當時,師祖是在隱晦的教導她,因為她的戰斗風格有些偏激,好勇斗狠的味道太濃烈,在大祖階段,固然能靠著勇絕創造優勢,讓對方的斗志受到影響,甚至會產生膽怯,但成為大尊之后,這種風格極有可能吃大虧。
“不來了、不來了…”見蘇唐如此強橫,聞香立即認輸,把殘破的劍柄扔到一邊。
“先在這里休息一天兩天吧。”蘇唐笑了笑:“你們替我護法。”
“你又要糟踐靈器了。”聞香的視線落在遠方,那是焚天鼎墜落的方向:“那是焚天鼎啊…有可能排入天榜前十的,可惜了…”
“焚天鼎要送給顧老的。”蘇唐道:“他和我說過很多次,沒有趁手的藥爐,焚天鼎可是藥王司空星野當年所用的靈器,想來他會很開心吧。”
“我終于明白,他們有什么這般對你死心塌地了。”聞香輕嘆一口氣。
其實剛才聞香只是在開玩笑,她知道蘇唐的力量來自煉化的靈器,那么靈器的品質,肯定能起到極大的作用,沒想到,蘇唐居然選擇了放棄。
蘇唐身形飄起在半空,魔之翼陡然展開,一雙巨大的黑翼足有三十余米長,連續扇動了幾下,蘇唐的身形已經飛射出數千米遠,隨后向下落去。
“少爺?”看都蘇唐落下,朱兒和可兒等人顯得又驚又喜。
“朱兒,這東西你到底要不要?”蘇唐從平板車上抓起那柄大錘:“和你說過了,你真的適合用這種大鐵錘。”
朱兒立即搖頭,她畢竟是女孩子,想到自己拎著大鐵錘滿街亂走的景象,心情當即變得很凌亂。
“你以后不要后悔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蘇唐笑道,隨后盤坐在平板車上。
“我才不后悔”朱兒叫道。
蘇唐慢慢閉上了雙眼,晉升為大尊,靈力突破了極限,他的靈竅瞬間開啟了幾十個,總數已達到五十七,加上這些日子繳獲的大祖級靈器,他可以輕輕松松把魔之扳指和魔之心融成元魄。
這就是蘇唐絕大的優勢,他沒有所謂的成長期,晉升為大祖,把開啟的靈竅全部填滿,他就是巔峰期的大祖,晉升為大尊,也會立即步入巔峰期,成為真正的準圣。
蘇唐這邊的戰斗已經結束,在白龍渡和驚濤城,戰斗也接近了尾聲。
驚濤城中,來自莽山的遺族戰士們正在進攻一座大院,手持長鞭的梅妃沖在第一位,她的前方,站著兩位大祖級的修行者,這是長生殿的九月所碩果僅存的最強戰力了,不過,他們以二敵一,依然無法阻攔梅妃的腳步,被逼得節節后退。
其實梅妃在百花宮的時候,打下的基礎并不算很牢固,等到跟在蘇唐身邊后,可算是搖身一變、變成了金鳳凰,而且,蘇唐讓她照顧小不點,經過長時間的陪伴,除了蘇唐之外,小不點和她是最親的了。
小不點平常用來解饞的果子,放在外面,都是萬金難買的奇果,而且小不點所散發出的生命氣息,可以滋養天下萬物,梅妃那時候天天和小不點在一起,得到了太多的好處。
所以,雖然梅妃有些笨,又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照顧蘇唐和小不點身上,修煉的時間很少,但她還是突破了,晉升為大祖,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根基的不足,也得到了彌補,在此刻,梅妃展現出了強大的戰力,每一次催動靈蛇狂舞,都能把對面兩位大祖轟得不停后退,身上也是遍體鱗傷。
不遠處的一間酒樓內,一個老者正獨酌著,眼見大院中的修行者死傷越來越嚴重,他長嘆了一聲,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
那老者的一只手已經搭在了窗沿上,剛要縱身躍出去,身形卻又驀然僵住了,片刻,他慢慢轉過身,看向后座的一個中年人。
那中年人正用一柄小刀細心的刮動著自己的指甲,時而又停下來看一看,笑著點點頭,似乎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
“閣下是什么人?”那老者皺眉問道。
“蕭不悔見過前輩。”蕭不悔起身躬了躬腰。
“你認得我?”那老者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做這行的,自然要認得前輩。”蕭不悔微笑道。
“你不怕?”那老者長吸了一口氣。
“怕什么?”蕭不悔淡淡說道:“前輩太老了,爪子和牙齒也不象當初那么尖銳了,對我來說,這正是成名的好機會。”
“虎瘦雄風在,沒聽說過這句話么?”那老者露出輕蔑的笑意。
“老了就是老了,何必自欺欺人,妄談什么雄風?”蕭不悔的笑容更加輕蔑:“對了,還有些話要面告前輩,去年我在一個朋友那里逗留過一段時間,也學到了一些讓人防不勝防的本事,奉勸前輩一聲,還是乖乖合作的好,然后聽岳大先生發落,否則…”
“你還沒資格來教訓丨我。”那老者冷冷的說道:“堂堂的大祖,居然不敢正面對敵,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小伎倆,你也配?”
“前輩真會說笑”蕭不悔大笑出聲:“拍拍自己的胸口說句實話吧,前輩這一生里,有幾次是正面對敵的呢?”
那老者臉色一變,身形突然向蕭不悔射出,右手一甩,從袖口中抽出一柄軟劍,下一刻,劍光如潮水一般漫開。
蕭不悔的身形向后飛退,凜冽的劍光不停在他周圍穿梭著,所過之處,桌椅、木柜紛紛被切割著粉碎,但蕭不悔的臉色很平靜,似乎有自己的依仗,接著,他的身體縮成一團,從后窗射了出去。
那老者急追而至,劍光連閃,始終不離蕭不悔左右,隨后轟地一聲,也跟著破窗而出。
遠方,一條黑影靜悄悄的伏在窗邊,手中端著一支小巧的弩,弩箭遙遙瞄準了梅妃。
這時蕭不悔和那老者先后從窗口中射出來,于擾到了他的視線,他皺起眉,等看清那老者的相貌,他有些驚訝,立即轉過弩箭,對準了那老者緊追不放的蕭不悔。
一只手極其突兀的出現了,按住他的弩箭,那人驚得魂飛魄散,身形猛地向后竄去。
突然出現的人并沒有追擊,拿起那只小巧的弩箭,饒有趣味的觀察著。
那人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不管怎么說,他也是位大宗師,對靈力波動的感應極為靈敏,竟然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被人靠近,簡直讓人無法想象。
他知道,對方的境界肯定他高,而且經常行走在黑暗中,慣于做這種殺人于無形的勾當。
唯一讓他心安的事,對方并沒有對他下殺手。
“袁家的破靈弩?”突然出現的人慢悠悠的說道:“嘖嘖…袁家的局勢已經這樣混亂不堪了么?今年以來,我已經是第三次看到破靈弩了,我沒看到的又有多少?能讓這么多破靈弩流失在外…袁家可能要走到頭了。”
那人的神情越來越僵硬,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片刻,他終于鼓起勇氣問道:“閣下是…”
“我叫蕭孫,你應該聽說過我的。”突然出現的人輕聲道。
那人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后背貼在墻上,甚至能聽到身體和墻面磕碰的響聲,無神的眼珠四下亂轉,似乎想找機會逃出去。
“別害怕。”蕭孫道:“其實啊,我們算同路人了,至少在一年前,我們是可以合作的,唉…我第一次去暗月城,居然到了那就被發現,然后倉皇逃走,誰知那宗主蘇唐居然追了出來,要不是我見機得早,預先一步藏在海里,又哪里會有現在?當時我就發誓必報此仇,某與那蘇唐不共戴天”
那人聽到這些話,絕處逢生的感覺,讓他幾乎激動得想哭。
“當然了,誓言這種東西,往往是用來騙人騙己的,做不得準。”蕭孫道:“而且,我在這里轉的時間越久,看到的越多,心中的疑慮就越大。”
那人剛剛露出喜色,又聽蕭孫如此評價誓言,又呆住了,面前分明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主。
“你說,蘇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蕭孫問道。
那人瞠目結舌,這種問題,讓他怎么回答?
“我剛從白龍渡回來,你還沒去過吧?”蕭孫臉色變得有些復雜:“沒想到啊沒想到,千奇峰那位賀小哥,修行的居然是山海訣,呵呵呵呵…賀蘭空相的嫡子,居然心甘情愿做那蘇唐的副手…你說,蘇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蕭孫又問了一遍,而那人已經驚呆了,千奇峰的賀小哥,居然是賀蘭遠征 如果是這樣,那長生宗在做什么?找死么?
“更有意思的是,不止我看出來了,那幾個響當當的大尊,也肯定看出來了,但他們只作不知開始的時候,只有十美大尊秋長風來試探過一次,被顏緋月重創后,遁入山林,現在呢,居然來了五位大尊…”蕭孫嘆道:“所以啊,我都不敢留在白龍渡了,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那人用僵硬的語氣說道。
“因為要出大事了,天大的事”蕭孫緩緩說道:“那幾位大尊,故作白癡,一意逼迫到底,如果這一戰千奇峰贏了,一切都好說,如果千奇峰輸了…賀蘭遠征戰死、顏緋月戰死…我了個天啊雇傭你的那幫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人已經緊張得手腳都不會動了,他萬萬沒想到,只是各宗門間的一場普通的沖突,居然隱藏著這么多內幕。
“難道說…蓬山也會有大變?否則他們怎么敢?”蕭孫嘆道,隨后指了指脖頸上的一處傷疤:“看到了嗎?這個傷疤時時刻刻在提醒我,永遠不要去觸怒一個瘋女人,可他們呢?不但要去激怒賀蘭飛瓊,還要去激怒大魔神司空錯…想死也不能這樣啊”
“所以,我立即下了決心,這一次,我要幫幫千奇峰了,呵呵…我在這類選擇上,從來沒犯過錯,也所以,我要殺了你。”蕭孫再一次露出微笑:“除非…你能告訴我,這支破靈弩,是誰交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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