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魁星樓內傳出了鼓聲,一隊隊武士從魁星樓內走出來,他們的表情各異,有的欣喜興奮,有的驚慌失措,有的聚在一起交頭接耳激烈的議論著什么。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壓根就沒有什么準備,就連魁星樓的柴大先生都被搞得措手不及,更不用說下層的武士們了。
實際上,魁星樓之類的機構和流浪武士的關系,有些象田主與佃農,當然,大先生的實力不同,對流浪武士的約束力也會不同,有的很強,有的很弱,但是,絕大多數流浪武士都擁有最基本的權利,那就是用腳投票。
愿意在這里于,自然要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服從,不愿意于了,拍屁股就走,誰都管不著,當初蘇唐入主千奇峰,占了天機樓,表現得非常強勢了,但也沒想過要徹底控制住所有的流浪武士。
蘇唐所做的,是拿出一些福利,用積分制收攏人心,如果人家就是要走,他也只能聽之任之。
任何一個勢力,如果治下的子民連用腳投票這種最基本的權利都沒有,那么就算用一百萬、一千萬精美的詞句來裝飾自己,也掩飾不住發自靈魂深處的腐臭,這種勢力肯定是邪惡的。
魁星樓沒有那么大的約束力,所以當他們臨時發出命令時,在流浪武士們當中引發了騷亂,膽子大一些,又想趁火打劫的,自然很興奮,但對一些和郝家走得比較近的流浪武士而言,魁星樓完全是瘋了 “我們該走了。”袁海龍站起身。
“你們去吧。”勾爾多道:“我說過,郝家畢竟和我做過買賣,所以我不會對郝家人出手的。”
“你說你…當婊子還要立牌坊。”屈寶寶叫道:“郝家是你查的,又是你挑頭去找魁星樓,你以為你不動手,這件事就和你沒關系了?”
“反正我不出手。”勾爾多堅持。
“萬珂,你和我們一起走吧。”蘇唐道。
“好的。”萬珂立即答應了,她面前雖然是一個小團隊,但,這個小團隊是由四位大祖組成的,在數千里范圍內絕對是跺一跺腳便會地動山搖的大勢力。所謂歷練,就是要增強自己的實力,開拓自己的視野,和蘇唐等人一起走,比跟著方加墨和趙平不知道要強出多少倍。
蘇唐扔下一張金票,和袁海龍飄身離開酒樓,向郝家所在的位置飛去。
萬珂已經晉升為宗師了,在同輩人當中,能有如此造詣已經非常不錯了,不過,在蘇唐幾個人面前,她是沒辦法驕傲的。
萬珂飛行的速度要慢得多,袁海龍向后瞟了一眼,壓低聲音對蘇唐說道:“蘇唐,那女孩子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說過了的,一直把她當妹妹。”蘇唐顯得很詫異:“老袁,你是…
“我看有些不象。”袁海龍搖頭道:“你居然要把她送入大魔神司空錯的門墻…未免太厚待她了吧?“
這種前途,對他袁家的嫡系弟子來說,也是夢寐以求的。
“我欠她家的。”蘇唐道,所謂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蘇唐忘不了,當十祖會的三眼祖駕臨飛鹿城,威脅到聞香等人的安危時,萬家的家主萬守景曾經挺身而出過,所以他要送給萬家一個前途。
“哦…”袁海龍注意到蘇唐說的是她家,,似乎松了一口氣。
前方到了郝家老宅,郝家能被人稱為郝半城,府邸占地自是極廣,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完全打開,足夠讓七、八輛馬車并行出入。
郝家的人也聽到了魁星樓的鼓聲,高大的府門前,一個穿著華貴的老者正向遠方張望著,他身后還站著十幾個看門的武士。
突然,成群結隊的武士從長街盡頭向這邊涌來,那穿著華貴的老者皺起眉,雖然那些武士們顯得氣勢洶洶,看起來很不友好,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打郝家的主意。
武士們奔到近前,向左右分開,一個穿著白袍的中年人越眾而出。
“柴大先生?”那穿著華貴的老者一驚,急忙陪笑道:“今天是刮什么風,能驚動大先生…”
“四管家,柴某…”那中年人頓了頓,臉色顯得有些黯然:“柴某對不住了,殺”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在沒有外來勢力影響的時候,他可以郝家相互協作,控制著整座城市的運轉,就算偶有沖突,雙方都會盡可能保持克制,他們斗起來,只會兩敗俱傷,平白便宜別人。
不過,當真正的老虎撲入城市后,他面臨兩種選擇,要么陪著郝家一起滅亡,要么狠狠捅郝家一刀,讓郝家永難翻身,然后可以安心的分享好處。
擁堵在街道上的武士們聽到‘殺,字,陡然發出吶喊聲,并力向前沖去。
那穿著華貴的老者尚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一頓亂刀放倒,接著武士們沖撞著大門,而宗師和大宗師級別的修行者,直接飛過高墻,向郝家里面殺去。
地面上,柴大先生抬頭四顧,看到了并肩漂浮在半空中的蘇唐等人,心中有幾分驚懼,也有幾分恐慌,還有幾分無奈,他不懂,郝家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引來了四位大祖。
天輝城并不算大城市,而四位大祖的出現,近乎是天罰了,他們根本無法對抗。
“什么人?敢來郝家撒野?”郝家大宅的一處院落里,陡然發出怒吼聲,接著兩條人影激射而出。
“嘿嘿嘿…”屈寶寶露出一抹獰笑:“某是九臺城屈寒山,特來拜會 話音而落,屈寶寶化作一溜殘像,直向著那兩條人影縱去。他自稱屈寒山,倒沒什么問題,畢竟他住在寒山,以此為號很正常,而且,他的本名確實有些說不出口。
袁海龍抽出長劍,身形也跟著向下飄落。
蘇唐卻沒有動,如果只有袁海龍一個人,他肯定要出手的,但多了一個莫測的勾爾多,他不想啟動靈魄,以免暴露自己的底牌。
這個時候,萬珂總算飛到了,她略有些喘息,停在蘇唐右后側,默默看著郝家宅院中混亂的人流。
方加墨和趙平也到了,一個是不甘心讓馬上進嘴的萬珂走掉,另一個也是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蘇兄弟,你也忒懶了一些。”見蘇唐始終沒有出手的意思,勾爾多輕聲道。
“區區一個郝家,他們兩個出手已經足夠了,否則,也太瞧得起他們了。”蘇唐笑了笑,勾爾多這樣催他,讓他的疑心更重了:“不過…既然勾兄弟說了話,那我就助他們一臂之力吧。”
說完,蘇唐雙手張開,一柄造型奇特、若有若無的長弓出現在他手中。
“這是…”勾爾多顯得很吃驚,遠處的方加墨和趙平更是莫名其妙。
蘇唐已經把長弓拉成滿月狀,現在他已經擁有兩顆元魄了,不提構件固有的能力,腦域中每多一顆靈魄,都讓他本身的力量出現提升,而元魄,提升得自然更大。
以夜哭弓為中心,一陣陣恐怖的波動向四下擴散出去,周圍的人都能感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向蘇唐手中的長弓凝聚著,而那股力量越來越厚重、越來越強大,每一息之后,人們都以為力量已經達到了極限,無法再提升,但下一息,凝聚的力量又達到了新的高度,似乎永無止境。
地面上,屈寶寶一拳轟擊中一個郝家修行者胸口,那修行者身后陡然透出一條長達十余米的火柱,而他的身體突然變輕,接著化作迸射的飛灰。
絕大多數大祖都有自己的領域,但屈寶寶沒有,他的領域就是自己的銅皮鐵骨,這種靈訣和狂徒薛義的霸體訣很相像,唯一不同的是,屈寶寶可以長時間保持這種狀態,薛義不行,釋放霸體訣需要耗費大量的靈力。
對屈寶寶而言,從空中傳來的波動也是強得離譜了,他轉過身,向蘇唐的方位看去。
不過,郝家的武士們已經打紅了眼,血氣真的上了頭,理智會徹底喪失,就算是面對鋼甲坦克,也有人敢往上撲,更別提面對著造型有些滑稽的屈寶寶了。何況,靈力波動畢竟是沒辦法傷人的,他們不怕。
差不多有七、八柄長劍先后刺中了屈寶寶的腰背、脖頸,甚至直接劈在他腦袋上,但屈寶寶一點事情都沒有,只是衣服被砍壞了,他撓了撓頭,隨手甩出一巴掌,把一個撲上來的武士拍飛,接著又看向蘇唐。
噼啪噼啪蘇唐手中的長弓發出連串的炸響聲,他嘆了口氣,終于不行了么?在沒有受到任何攻擊的情況下,夜哭弓的靈魄居然出現了損傷,因為凝聚的力道太強了,強到夜哭弓的靈魄已無法承受。
應該替換了,但,夜哭弓是他所擁有的第二件靈器,又是薛九送給他的禮物,他有些舍不得。
下一刻,蘇唐松開了手指,凝聚到極限的力量一種兇猛無比的方式,瞬間全部釋放出去。
轟…箭勁擊中一座五、六米高的大堂,整座房屋就像一只被刺破的氣球,開始向下坍塌,接著,箭勁又轟然炸開,坍塌下去的磚石出現了極為短暫的停頓,隨后又向四面辦法迸射出去。兩個老者剛剛走出大堂,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炸開的箭勁吞噬在其中。
轟轟轟轟…大堂附近幾十米方圓,變得飛沙走石,不管是郝家的人,還是魁星樓的流浪武士,一片片被掀翻在地,成了倒地葫蘆,殘破的墻體,還有粗大的房梁,就像紙片般被卷上高空,隨后又重重砸落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轟響聲。
“草…”屈寶寶喃喃的說道。
“這家伙”袁海龍長長吁出一口氣,其實他一直在懷疑,蘇唐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擊殺了長生宗那兩位大祖?眼見這一箭之威,他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地面上的柴大先生,臉色已變得煞白,這種大訣的威力太過恐怖了,如果給蘇唐一些時間,蘇唐甚至能把整座天輝城夷為平地 蘇唐第二次張開夜哭弓,因為夜哭弓的靈魄已經受損,所以這一次他并沒有積蓄太多的力道,和第一箭相比,差了不少。
第二箭,讓很多人做出了合情合理的判斷,剛才蘇唐消耗了太多的靈力,所以威力驟降。這樣還算容易接受一些了,如果蘇唐能始終保持恐怖的巔峰狀態,就算有五、六位大祖圍攻蘇唐,也未必能討得了好。
勾爾多神色不變,在蘇唐接連射出第二箭、第三箭之后,他看向蘇唐的眼神不再那么謹慎而又充滿探尋了,嘴角還露出輕松的笑意,好像在說,不過…如此。
萬珂一直在蘇唐身邊,她的感應是最為清晰的,看到蘇唐還在不停的射著箭,她皺起眉,突然道:“珂兒恭賀先生了…”她要把蘇唐的心神拉回來,下方的屈寶寶和袁海龍橫沖直撞,視人群如無物,就算蘇唐罷手,郝家的覆滅也已成定局,那就不要再浪費靈力了,她有些心疼。
“你說什么?”蘇唐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笑道:“哦…”
“先生天縱奇才,真是讓人羨煞。”萬珂長長嘆了一口氣。
遠處的方加墨和趙平,神色灰敗,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轉身向遠方飄去。他們本來還試圖勸說萬珂,可看到蘇唐那一箭,他們徹底死了心,連他們的師尊弘春大祖也未必能接得下蘇唐的箭勁,繼續死纏,已經沒有意義了。
屈寶寶和袁海龍都有掌控全局的能力,他們懶得和尋常的武士動手,只要郝家的陣營中有大宗師級別的修行者出現,便會立即被他們截殺,反觀魁星樓這邊,卻是越打情緒越高漲。
片刻,魁星樓的武士已經漫過前廳,向郝家深處滲透,而郝家在遭受襲擊的第一瞬間,已經把絕大部分力量都頂上來了,前廳守不住,后面更是沒辦法守。
再往前,已經逼近了中堂,幾個老者正站在臺階上,默默的等待著。
居中的一個老者,視線落在了柴大先生身上,隨后輕聲道:“柴大先生,你這柄劍上沾了不少郝家人的鮮血吧?”
柴大先生的身形驟然停下了,手腕蹦起青筋,緊緊握著劍柄。
“你虧心不虧心?”那老者又問道。
柴大先生低下頭,良久,又慢慢抬起:“郝老,識時務者當為俊杰,見諒了”
“識時務?呵呵呵…好一個識時務”那老者冷笑道:“今天,他們能毀我郝家,明天,你的魁星樓也會成為人家的盤中餐,柴正羽柴大先生,老夫在地府中等著你”
“你等不到的。”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接著,一臉笑瞇瞇的屈寶寶從半空中落下,他的造型依然很滑稽,尤其每次閉上眼,寸毛不生的腦袋就會變成一個圓溜溜的鴨蛋,給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不過,他身上染滿了鮮血,讓所有人都沒辦法笑得出來:“柴大先生要比你聰明多了,到現在為止,你還是不知道大禍從何而來吧?”
“閣下是哪里人?”那老者冷冷的問道。
“某來自九臺城小寒山。”屈寶寶道。
“老夫聽說九臺城小寒山有高人隱居,想來就是閣下吧?”
“高人不敢說,但和郝家相比,確實要比你們高了不少。”屈寶寶得意的回道。
“郝家與小寒山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閣下為什么要毀了我郝家?”那老者沉聲道。
“不是我要毀你,是你要毀我啊…你已經請來了毒心蕭孫,再不宰了你 “你的脾氣能不能改一改?”袁海龍突然從空中落下,打斷了屈寶寶的話:“殺了就完了,啰嗦個什么?”
“是非曲直,總要辯一辯的,我小寒山的修行者,從來不會仗勢欺人。”屈寶寶正色道:“你是袁家的,不管做下什么出格的事,提起褲子就能走,我還是要在這一帶混下去的,可別毀了我的名聲。”
“你又想做個隱士,又想要名聲?你不覺得…很糾結么?”袁海龍搖了搖頭,接著向前跨出一步,瞬間便逼近大廳的臺階,劍光隨后綻放。
臺階上的老者們幾乎同時運轉靈脈,但是,他們和袁海龍的實力差距太過懸殊了,劍光所凝集的勁道就像一只巨大的蒼蠅拍,只一擊,便把幾個老者震得狂噴鮮血,身形也向后飛跌出去,撞開廳門,飛入廳中。
袁海龍再次踏步,身形飄入大廳,緊接著里面不停傳出悶哼聲和慘呼聲。
柴大先生的雙眼慢慢合攏,表情充滿了悲戚,他知道,天輝城的郝家,徹底完蛋了。
在空中,萬珂也露出了類似的神色,她有些茫然,也有些不忍,倒不是她想同情蘇唐的敵人,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家,如果在飛鹿城,有這樣四位充滿殺機的大祖聯袂而至,萬家也一樣要灰飛煙滅吧?
如果…如果真的能投入大魔神司空錯門下,一定要拼命修行,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