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追一逃,轉眼間便飛出幾十里開外,蘇唐的速度還是占了不少優勢,那三眼祖不管如何努力,也甩不開他,明白這樣下去會愈發不妙,那三眼祖突然轉聲,向下方的一處密林俯沖而去,旋即停止運轉靈脈,消失在林海中。
蘇唐懸停在密林上空,其實大祖級的修行者之間展開的追逐戰,有些象另一個世界的戰機空戰,絕大多數時候,都要靠著感應對方的靈力波動來判斷對方的位置,不過,靈力波動的傳播需要一定的時間,這也是追擊者反應出現遲滯的根本原因,當發覺對方轉向時,對方已經逃出老遠了。
現在三眼祖停止運轉靈脈,無疑是讓戰機雷達徹底失靈,想用雙眼搜尋到對方的位置,太難太難了,但,很可惜,三眼祖好死不死的逃入密林里,而蘇唐融合了遠古命運之樹,可以說,每一叢綠色的植被,都是他的神經、他的血脈,三眼祖想在密林中藏起來,根本就是在做夢。
“你歇夠了吧?”蘇唐淡淡說道,隨后指尖向下點動,下方茂密的植被竟然如浪花一般向左右分開,正把蹲在草叢中的三眼祖露了出來。
三眼祖的臉色變得鐵青,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現在的姿勢太過丟人,另一個方面也是因為蘇唐死追不放,讓他怒火沖天。
“閣下一定要這般咄咄逼人么?”三眼祖一字一句的說道,隨后身形也慢慢站了起來。
“今日我不逼你,來日你就會逼我了。”蘇唐笑了笑:“那么與其等到來日,不如今日就做個了斷。”
“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閣下何必苦苦為難老夫?”三眼祖道:“老夫出自蓬山天眼大圣門下,還望閣下三思而行老夫死不足惜,可如果驚動了蓬山…呵呵呵,這飛鹿城必將化為廢墟”
“沒用的,你既然找上門來,就要有身死當場的覺悟。”蘇唐道:“只許你去找別人的麻煩,卻不許別人傷你,世上可沒有這種道理。”
“你是仇杰的什么人?”三眼祖終于明白了,他開始還是傻乎乎的信了蘇唐的話,以為打擾了蘇唐的靜修,又毀掉了蘇唐的房子,所以蘇唐才會憤然出手,現在才知道,蘇唐肯定和仇杰那些人有聯系。
“別說廢話了,動手吧。”蘇唐道。
三眼祖長吸一口氣,把靈力用在逃跑上,還不如孤注一擲,拼個你死我活 下一刻,三眼祖突然吐氣開聲,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從他眉心正中激射而出,光線在迅速膨脹,逼近蘇唐時,已化作一道直徑達五、六米的光柱。
三眼祖用靈訣攻擊聞香等人時,只是為了略施薄懲,現在卻是為了保命,自然要全力出手。
蘇唐一動不動,或者說,他也來不及動。
無數煙氣從蘇唐身體周圍出現,凝成了一道屏障,光柱轟擊在屏障上,幾乎沒有什么影響。
蘇唐露出一絲笑意,他的戰斗經驗越來越成熟了,事實上,比起出手速度,他遇到過的所有對手,加上他自己,都不如那三眼祖迅捷,光的速度是最快的,看到光再行躲閃招架,根本來不及。
不過,那三眼祖釋放出光柱前,有各種征兆,譬如說,他的眉心處先會出現閃爍的光芒,再譬如說,他的靈力波動會極快的呈梯狀增強,達到一定界限不再增強時,下一刻他就要出手了。
三眼祖虎吼一聲,他背后的衣衫突然裂出數個口子,一柄柄小飛劍從裂口射出來,各自以不同的角度在空中穿插飛行,并逐漸向蘇唐靠近。
蘇唐知道這不過是障眼法,三眼祖的殺招依然是那種光線,他沒有理會那些小飛劍,凝神感應著三眼祖的靈力波動。
緊接著,一柄柄小飛劍擊中了他的屏障,他以為由靈力凝成的領域會輕而易舉的把那些小飛劍彈出去,沒料到飛劍中蘊藏著一種奇怪的力道,以自身為軸,飛速旋轉,并向他的屏障內穿透著。
如果說他的屏障是堅實的泥土,那么一柄柄小飛劍就是鍥而不舍的蚯蚓丨 蘇唐一驚,立即抽身飛退,試圖脫離那些小飛劍的攢刺。
就在這時,三眼祖散發出的靈力波動瘋狂暴漲,接著他一張口,竟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噴出一口鮮血,從他眉心處射出的光線透過血光后,變得以一片鮮紅,閃電般貫向蘇唐。
蘇唐皺起眉,他在藏劍閣里看到過類似的靈訣,舌尖通心脈,咬破舌尖噴出的血也叫心頭血,再輔以某些特殊的靈訣,可以⊥靈訣的殺傷力增加數倍,甚至更多,但這是魔蠱宗的邪訣,三眼祖自稱是蓬山天眼大圣的弟子,怎么會使用邪訣?
在三眼祖的靈力波動瘋狂暴漲的同時,蘇唐終于釋放出魔劍,正擋在自己身前。
轟…魔劍在鮮紅色光柱的撞擊下,顫抖不停,還發出嗡嗡的響聲,下一刻,蘇唐已勃然大怒,因為他有一種感覺,魔劍被什么古怪的東西弄臟了,甚至受到了一定的損害,而且這種損害還可能是永久性的,他必須要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去彌補自己的元魄。
“你也不過如此”三眼祖發出狂笑聲,他嘴角還掛著鮮血,顯得異常猙獰,緊接著,三眼祖又操縱著小飛劍,圍向蘇唐。
其實藏劍閣里的靈訣并不完整,對魔蠱宗的高層來說,他們必須要隱瞞一些缺陷,當魔蠱宗的修行者學習靈訣,并嘗到一定的好處后,便再無法割舍了 沒有道理的強大,往往意味著深重的代價,就像謝不變的破天訣,以大宗師的實力,能釋放出不輸于大祖的攻擊,但攻擊過后,他就會變得疲弱不堪,隨便一個武士,都能象殺雞一樣殺死他。
這種邪訣也一樣,每噴吐出一口心頭血,都會對心脈造成一定的損害,如果在短時間內接連噴出七、八口,就算能殺死對手,自己也是大限將至,活不了幾天了。
蘇唐身形向后飛退,但那些小飛劍從蒼蠅一般緊追不放,而且速度也不比他差,轉眼間,他又被那些小飛劍圍在當中。
三眼祖再次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鮮紅色的光柱以摧枯拉朽之勢卷向蘇唐的身影。
蘇唐別無選擇,只能再次用魔劍護住自己的身形。
轟…魔劍顫抖不停,發出刺耳的鳴叫聲。
下一刻,蘇唐向前飛射,揚起劍光,百米長的魔劍由高空斬下,如開天辟地一般,轟向三眼祖。
三眼祖縱身向一側讓開,蘇唐釋放出的劍勁在林中留在一條恐怖的劍痕,林木被截斷、石塊被斬開,就連大地都似乎被劈成了兩半。
蘇唐晉升為大祖后,他的力量呈現出一種片面的強大,汲取了蝕骨風的元魄,讓魔劍擁有無窮的威力,可以說,蘇唐的攻擊已經不遜于大尊級的大修行者了,但他在其他方面,和大尊級的修行者相差甚遠。
這世間每一處都存在著自然法則的約束,舉個例子說,揮舞一根木棍是很容易的,但如果在木棍上掛上一塊布,或者揮舞一面旗幟,則要費力得多,想揮舞出同樣的速度,要消耗數倍的力量。
再譬如說兩個人的追逐,蘇唐每一秒鐘都要比三眼祖多飛出七、八米,逼得那三眼祖要靠不停轉向,才能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但是,蘇唐所承受的壓力,要比那三眼祖多得多,靈力上的損耗也極為龐大。
百米長的魔劍,如果由大尊級的修行者來操控,速度要比蘇唐快上數倍,至少那三眼祖不可能如此輕松的避開。
可蘇唐以大祖的實力,強行操控魔劍,承受了巨大的反彈,目前,他已經做到極限了。
蘇唐當然想讓自己的攻擊更快,但每快上一分,他都能感覺到魔劍好似又重了千萬斤。
三眼祖右手虛揚,一柄柄小飛劍從蘇唐后方急追而至,刺入蘇唐的屏障。
蘇唐不管不顧,一劍橫掃,卷向三眼祖的身影。
三眼祖身形急速向上升去,蘇唐的魔劍斬落了無數枝葉,只差毫厘,從三眼祖腳下掠過。
三眼祖又一次咬破舌尖,一道鮮紅色的光柱沖向蘇唐。
蘇唐不想動用魔劍抵擋了,在感應到三眼祖的靈力波動達到頂峰的同時,身形突然化作一溜殘影,甩脫了那些小飛劍,投入到林中。
三眼祖射出的光柱追著蘇唐的聲音,貫入林中,被光柱擊中的幾棵樹木,悄無聲息的立即化作飛灰。
蘇唐的靈力波動突然消失不見了,這是三眼祖剛才用過的套路,只是他可沒有蘇唐的能力,一時間錯愕在那里。
就在這時,一道尖嘯聲從林中響起,接著一道箭勁激射而出,卷向三眼祖 三眼祖一驚,急忙操縱飛劍,攔住激射而來的箭勁。
蘇唐的身影從另一端升起,左手持著夜哭弓,右手連連扣發,一箭又一箭,箭勁不停激射而出,如雨點般卷向三眼祖。
借助邪訣的威力,三眼祖的攻擊異常犀利,甚至對蘇唐造成了相當的困擾,但自身的防御能力,就差得多了。
怒火上涌的蘇唐還在不停扣動弓弦,剎那間連著發出百余箭,而三眼祖純粹變成了靶子,他的靈訣很特殊,距離越近威力越大,超過百米,光柱擴散過大,也就造不成什么殺傷了。
蘇唐雖然惱火,但沒有喪失理智,也洞察到了三眼祖靈訣的缺陷,三眼祖試圖靠近,他就后撤,三眼祖試圖退后,他便追趕,始終保持著三、四百米的距離。
轟轟…轟轟轟轟…蘇唐已接連釋放出七、八百道箭勁,三眼祖避開了一些,用飛劍攔截住一些,但更多的都在三眼祖的領域中炸開了。
對三眼祖來說,靈力是命根子,但對蘇唐來說,靈力是不要錢的,無所謂,在大祖級的修行者當中,說起靈力的雄厚,無人能與他相比,就算再來個七、八百次,他也沒問題。
一道箭勁沒什么威力,但先后承受了幾百次攻擊,已讓三眼祖的領域變得搖搖欲墜,靈力也損耗殆盡。
此刻,蘇唐又把火靈珠的靈魄與夜哭弓的靈魄融在一體,他射出的箭矢,變成了一條條呼嘯的火龍。
三眼祖又勉強避開幾次,終于被一條火龍撞擊在胸膛上,哀嚎著向地面跌落。
蘇唐依然不放手,繼續釋放著火龍,跌落的過程,應該很短暫,但在蘇唐充滿惡意的攻擊中,變得格外漫長。
三眼祖剛剛跌落尺許,便被蘇唐的火龍撞飛,然后再跌落,再撞飛,等到三眼祖沒入林梢時,他已被撞飛了十七、八次,身體也已不成人形。
蘇唐追了過去,在空中再次張開夜哭弓,又是一箭射下。
轟…火龍落在三眼祖的身體上,化作一團火光,隨后熊熊燃燒起來。
這個時候,蘇唐才從空中落下,落在三眼祖的尸體旁,隨后打出火靈珠,燃燒的火光都被火靈珠吸了進去。
片刻,蘇唐又飄向高空中,向飛鹿城的方向飛去。
在飛鹿城中,驚魂未定的人們開始收拾殘局了,萬守景要回去,虹祖自然不讓,這一次承了萬家的一個大人情,必須要有所表示。
宗一葉指揮著人打掃廢墟,突然心有所感,抬手看去,正看到蘇唐在遠處招手,他急忙叫過一個人,吩咐了幾句,隨后快步向蘇唐走去。
蘇唐轉身離開了,慢慢悠悠走進一條小巷,宗一葉匆匆忙忙跟在后面,急不可耐的叫道:“先生,您…您真的大成了?”
“大成?”蘇唐笑了笑:“還早著呢。”
“那是…那是您心懷高遠。”宗一葉于笑道,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差得太多了。
“這是給你的。”蘇唐突然抬手,扔過了一串東西,那東西在空中發出悅耳的鳴聲。
宗一葉急忙伸手接過,看清是一串鈴鐺,奇道:“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蘇唐道:“據說叫玲,是當年誅神殿宗白書的靈寶。”
“開…開玩笑吧?”宗一葉愣住了,他當然知道有這樣一件靈寶,但已經失傳多年了。
“不想要?那就還給我。”蘇唐道:“送給你…我本來還有些心疼呢。
宗一葉觸電一般把鈴鐺藏在身后,不過那焦急的動作有些象小孩子:“先生,送的東西您還好意思往回要?”
“你自己找機會慢慢參悟吧,應該對你有用的。”蘇唐道。
宗一葉見蘇唐松了口,這才放心的把鈴鐺拿出來,端詳了半天:“怎么有種脂粉味?”
“是嗎?”蘇唐笑道:“那個女修把鈴鐺帶在了腳上,應該是她的體味吧 “體味…”宗一葉咧了咧嘴,他感覺有些怪怪的。
“聞香呢?”蘇唐換了個話題。
“在陪萬家的長老。”宗一葉嘆道:“我們真沒想到,萬家能在這種時候出面幫我們…”
“他應該有自己的依仗吧。”蘇唐道,人情歸人情,但萬家絕無可能冒著舉家覆滅的危險來幫助外人。
“對了,萬珂被選為綠海外門弟子了。”宗一葉道。
“這就是了。”蘇唐道:“什么時候的事?”
“三個月前。”宗一葉道。
“萬珂的年紀也不小了。”蘇唐皺起眉:“這個時候拜入綠海,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應該是有人推薦,不過…”宗一葉遲疑著。
“不過什么?”蘇唐問道。
“萬珂一直有些悶悶不樂。”宗一葉道:“進入綠海滿三年后,她會成為綠海近衛的。”
“那為什么不高興?”蘇唐道。
“先生,您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宗一葉道:“綠海近衛都是雙修的啊。”
“你是說…”蘇唐一愣:“推薦萬珂進入綠海的人,是看上萬珂了?”
“應該是這樣。”宗一葉偷眼觀察著蘇唐。
“你不用看我。”蘇唐皺眉道:“我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心思,也僅僅是把萬珂當成一個小妹妹。”
“嘿嘿…先生您當然光明磊落了,但我猜萬珂卻不會這么想。”宗一葉嬉笑道。
“你什么意思?”
“萬珂經常和我們打聽您的去向。”宗一葉道:“還想方設法和我們頭表示親近,不止我看出來了,頭也看出來了。”
“這個…”蘇唐的表情有些怪異:“應該是她從來沒見過我這樣的年輕俊杰吧,所以呢…呵呵,等她以后真正有了心上人,會把我忘了的。”
宗一葉一時不知該怎么接話,蘇唐以前可從沒有這般自吹自擂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晉升為大祖,也養出幾分傲氣了,頓了頓,宗一葉又道:“不過,萬珂一直沒有應允,好像因為此事也受到了家里的責怪,還哭過幾次鼻子,先生,您是讓她去綠海呢還是不讓她去?”
“這種事我怎么為她做主?”蘇唐奇道。
“只能由您做主啊。”宗一葉道:“不是我說的,是萬珂說的。”
“她怎么說的?”
“她說,如果是您讓她去,她就去。”